第113章:身份
字數:7278 加入書籤
“搞定了,”沐愉快地說“你不喜歡的那個胖子已經趕走了,連帶他的商隊一起。”
“是嗎,”艾索娜隔著頭盔白了他一眼“我隻看到你在收賄賂而已。”
“收賄賂也是有學問的,”沐掏出那個小號的錢袋子,美滋滋地欣賞了一下,繼續說“那個胖子把我們當成了支援羅多克前線的斯瓦迪亞部隊了,所以打算跟著我們去哈倫哥斯那裏撈一筆。現在發現我們是叛軍,自然不願意再有牽扯。這不,”沐回頭,指了指隊伍後麵亂作一團的商隊,“他們已經在撤退了。”
艾索娜回頭瞅了一眼,鄙視地切了一聲“這幫見利忘義的家夥。”
不知道是艾索娜的怨念過重,還是因為忙亂,一輛貨車的輪軸突然斷裂,整輛立馬側翻過去,沿著河岸的坡地迅速滑了滑進了河裏,激起一片水花後,一些較輕的貨物緩緩浮出水麵,跟隨這不算湍急的波濤慢慢向下遊漂去。
岸邊,一個商人怪叫一聲,不顧他人阻攔全速衝到河邊,然後一個猛子紮進水裏,拚命地向自己的貨物遊去,然後一個又一個地推向岸邊。隻是,他貌似低估了冬季河水的寒冷,雖然這裏是較為溫暖的斯瓦迪亞南部,不過也僅限於河水不會凍上而已,所以沒有一會兒他就開始抽搐,拚命地在河中央撲騰起來。
岸邊的人焦急地大喊,
“扔掉貨物,快,趕緊遊過來!”有人還從商隊裏找來一根木棍,伸向河中央,讓他能抓住。可是,這個商人壓根沒理他們,依然奮力地抓著自己的貨物,直到河水慢慢沒過頭頂也沒有鬆手。
艾索娜和沐在岸邊看完這一切,沐推了推公主的肩膀道“你不派人去救一下?”
艾索娜搖搖頭“他本來是可以活下來的,隻要他肯放棄手中的貨物,抓住伸過來的棍子,可是他沒有。如果我命令士兵前去救援,說不定同樣會陷入險境。作為一名騎士,我樂於伸出援手,可是作為一名領軍者,我不能拿我士兵的生命開玩笑。”公主又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水麵已經重新恢複了平靜,隻有商人沉下去的地方驀地冒出一串泡泡。“一個要錢不要命的蠢貨。”艾索娜鄙夷地下了定論。
“你有這個覺悟就好。”沐肯定了公主殿下的想法,隻是艾索娜覺得他的聲音裏有些傷感,完全不複之前的愉悅。
“怎麽了,沐,我剛剛哪裏說錯了麽?”
“沒,”沐搖搖頭,“怎麽說呢。。。有種兔死狐悲之感吧。”
“兔死狐悲?”艾索娜歪歪頭盔“我記得你總是跟你的手下強調,保命比賺錢重要來著。”
“哈哈,”沐苦笑了一下,沒有正麵回答,反而指了指仍在河麵上沉沉浮浮的貨車道“你觀察過這輛貨車嗎,破舊,腐朽,也沒有任何旗幟。”
“嗯。。。那怎麽了嗎?”
“這說明那個沉下去的倒黴蛋是個獨立商人,沒有加入商隊,經濟狀況也不是很好,說不定買貨的本錢也是找人借的。”
“這說明什麽呢?”艾索娜不解地問。
“他沒有我這樣說這種話的餘裕啊。”沐歎了口氣,“對於他來說,這一車貨就是命根子,要是貨物損失了或者賣虧了,他和他的家人必死無疑,所以,哪怕拚了命也要去搶救貨物。反正淹死也是死,貨物沒了也是死,不如拚命搏一把。這不是他願意,隻是生活所逼而已。”
“就算如此,那也算他沒本事吧,”艾索娜依然不以為然“像你這樣的聰明人,怎麽也不會為這種事賭命,不是嗎?”
“這你就高看我了,”沐苦笑一下,“當年流落到庫吉特的時候我一樣是怎麽也不肯賤賣手中唯一一卷天鵝絨,要不是圖安別姬收留,我也許會餓死在圖爾加街頭。”
“哎?”沐的回答讓公主有些不知所措,猶豫了半天,才一個詞“抱歉。”
“沒事,”沐搖搖頭,“我隻想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盡管他們看上去或許很傻。”
聽著沐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艾索娜好像領悟到了些什麽,但總得來說還是一頭霧水。不過,沐沒讓她糾結太久。他指著地圖對公主道“公主殿下,隊伍該轉彎了。”
“哦,好。”
。。。
索瑪蕾雅騎著戰馬在白鬆森林裏狂奔,自從在被埋伏分散撤退以後,並沒有如預料一般就此逃離追捕,反而遇上了一波又一波的伏擊,最開始還是埋伏在道路兩邊的步兵衝鋒,到後來,甚至練重騎兵也加入了圍剿,也不知道在蘇諾周圍哈勞斯布置了多少人。在不斷的遇襲中,她和跟隨她的護衛逐漸失散,最終勉強逃進了白鬆森林。她是公主未來的內務總管,自然是出身貴族,雖然訓練過馬術,但她真的沒想到,自己能做的這麽好。在茂密的樹林中輾轉騰挪,避過每一根突出的樹根和支出的枝丫,還能依然保持著如風一般的速度,果然,為了公主殿下,我無所不能!
正當她如此自得的時候,麵前的樹間突然繃起一根繩子。
“什麽,絆。。。”
她的驚呼還沒出口,就連人帶馬栽到了地上。
“唉喲,是個芮爾典妞啊。”
“羅多克在上,兄弟們在這鬼地方藏了這麽久,終於可以開開葷了。”
在失去意識的一瞬間,索瑪蕾雅依稀看到了一角鍋盔的帽沿。恩葛瑞德的搶劫計劃終究還是出了問題,她沒考慮到自己的人手會折損這麽多,現在,她又要看守城池,又要搬運糧食,手下剩下的幾十個人根本不夠用,雖然她在傑爾博格堡征募了一些自己部族的人作為苦力,但傑爾博格堡崎嶇的山路根本無法行馬,這曾經是諾德人最為倚仗的屏障,而現在,卻成了恩葛瑞德運輸隊最大的麻煩。他們必須肩挑手扛,頂著著北地的暴風雪,一路胼手胝足,冒著生命危險來往於兩座城堡之間,這惡劣的環境直接導致了當偵察兵探查到特瑞典伯爵帶著500人馬逼近瑞泊萊特堡的時候,她的運輸工作還沒完成。她不是沒考慮過請求別的雅爾援助,但她的部族實在太需要這些食物了,所以,哪怕必須咬著牙逞強般的拚命,她也不希望別人來分一杯羹。
“大姐頭,怎麽辦?”諾德的戰士們也很焦慮,好不容易弄到了足夠的食物,被饑餓折磨良久的他們也不想就這麽放手。
恩葛瑞德想了想偵察兵的報告,一拳頭砸在了桌子上,她決定孤注一擲了。
“我們現在隻有唯一一個機會。”她掃視了一眼跟隨自己的戰士,他們似乎也從大姐頭的眼神中感到了一絲瘋狂,體內嗜戰的血液也開始跟著躁動起來。
恩葛瑞德沒管躁動起來的部下,繼續說道“根據偵察兵的報告,芮爾典人的士兵大概五百左右,數量大概是我們的十倍。”此話一出,諾德人中果然引起了一陣騷動,不過不是恐懼而是興奮,畢竟諾德就那麽點人口,在對外族的戰鬥中,以寡敵眾簡直不能再正常了。大姐頭頓了一下,繼續說“不過,這五百多人中絕大多數都是剛剛征募的民兵,所以,我們必須利用這一點,迅速擊垮他們的士氣,隻要他們潰散了,我們就贏了。為了能夠讓他們更容易潰敗,我們就不能依靠城牆,必須在野戰中。。。”
“大姐頭,”一名戰士不耐煩地打斷道“你說的這些計謀我們可不懂,你就直接說怎麽辦得了!”
“好吧好吧,那我簡單點說,”恩葛瑞德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清了清嗓子,大聲吼道“給我砍,拚命砍,往死裏砍,懂了嗎?”
“懂!”戰士們歡呼了起來,這才是諾德人的風格!
自己的手下瘋起來了,但恩葛瑞德依然保持著理智。她將還沒出發的苦力也召集起來,分發了武器鎧甲,一同部署進作戰的隊伍中,反正他們也習慣搶劫了,當然不會有什麽怯戰的問題。
她將自己的士兵部署在城外,背靠城牆,麵向敵軍,排列成密集的隊形。這是考慮到敵人以步兵為主,如果打成了混戰,人數不足的諾德軍隊將會處於壓倒性的不利。所以,恩葛瑞德決定將手中的全部力量纂成一個拳頭,然後狠狠地拍在芮爾典人臉上,一鼓作氣將他們打得頭暈眼花,再起不能。
很快,特瑞典的部隊出現在諾德人的視線中,他們的輕騎兵也發現了城外的諾德部隊,於是,斯瓦迪亞士兵在安全距離上停了下來,排成一個方陣,向著等待在城下的諾德人緩緩壓了過去。很明顯,他們想把敵人摁在城牆下蹂躪至死。
恩葛瑞德看著敵人整齊隊形,感到微微有些凝重。雖然對方隻是一群征召兵而已,但貌似也經曆了一定的訓練,就看這整齊的方塊,就比自己這幫殺才不知道高到哪裏去了。她無奈地回頭看了看,隻有一幫大老爺們亂哄哄地站在一起的這種程度而已。恩葛瑞德歎了口氣,說實話,自己能讓他們攥在一起,站兩個隊形已經很不容易了,真要說像斯瓦迪亞或者羅多克軍隊那樣整齊劃一,可能隻有拉格納國王的皇家侍衛隊才能做到。
不過,這麽多年,諾德人也都是這麽過來的,陣列什麽的他們也對付過無數次,一點都不虛!
恩葛瑞德站在隊伍的最前方,看著逐漸逼近的斯瓦迪亞方陣,拔出了腰間的斧頭,遙指敵方的方陣,高喊一句“衝!”
“吼!”狂躁的諾德人早就等著這一刻了,隨著大姐頭一聲令下,所有人咆哮著衝向了敵人的陣列。雙方距離迅速減少,看見對方開始了衝鋒,芮爾典人幹脆停了下來。
這個動作恩葛瑞德再熟悉不過了,她回過頭,對背後的士兵喊道“舉盾!”參戰的諾德人也是老油條,紛紛將盾牌舉過頭頂,就在這一刻,一陣箭雨也從敵方的陣列中拋灑而來。應對及時的諾德人並沒有受到多少損傷,雙方的距離進一步接近。
“反擊!”恩葛瑞德咆哮著擲出了手斧,諾德人的隊伍裏也飛出了一片投斧標槍,迅速籠罩了芮爾典人的鋒線。毫無疑問,近距離的投擲武器要比芮爾典人稀稀拉拉的箭雨有魄力得多,從腦袋旁邊飛過去的斧頭也比從頭頂上落下來的木棍更加駭人,雙方還沒接觸,芮爾典人的方陣就開始有些騷亂。
要知道,恩葛瑞德的運輸敢死隊可是一點負重都沒有浪費,運出去一批糧食的同時,也拉回來了一批武器。現在女戰士的部隊早就不再用別扭的手半劍,全部換上了諾德的傳統裝備。這也使得這一波投擲攻擊氣勢特別凶猛。
征召兵畢竟隻是征召兵,雙方還沒有接戰呢,卻先因為恐懼自亂陣腳。飛來的戰斧劈碎了簡陋的盾牌,深深地砍進士兵的手臂,背後同伴的悲鳴以及不知道從哪裏濺來的溫熱液體,強烈地撼動著這群鄉巴佬本來就不是很堅固的心理防線,這讓芮爾典人的鋒線隱隱有些崩潰的跡象。
恩葛瑞德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此時的諾德人已經甩了兩輪戰斧,芮爾典人的陣線已然近在眼前,衝在隊伍最前麵的她迅速貼近一名敵軍士兵,隨手扔了盾牌,拔出背後的大斧一縱身撲了過去。那士兵見恩葛瑞德向他殺過來,連忙舉起盾牌,慌慌張張刺出長矛。女戰士一擰身避過了矛尖,緊接著一記跳劈,匯聚全身力氣將那倒黴的士兵連人帶盾摜在地上。接著她踏前一步踩住屍體,雙手一用力,砍在腦殼裏的斧頭順勢一掄,掄翻了兩名偷襲的士兵後,毫不猶豫地揮舞著斧頭繼續向前殺去。跟在她背後的諾德人順著大姐頭打開的這道缺口跟著楔入了芮爾典人的方陣,所到之處勢如破竹,軟弱的農民根本不是他們這幫海寇的對手,諾德人的隊伍竟然以不亞於重騎兵氣勢迅速攻到了陣中。
女戰士正殺的興起,突然一名全副武裝的騎士擋在了他的麵前,騎士巨盔擋住了他的麵容,但身上的戰袍顏色相當鮮豔,一半紅一半藍,紋飾也挺華麗,看樣子應該是這支部隊的指揮官。不過,他似乎一點也沒有騎士該有的謙虛,握著一柄雙手劍衝著恩葛瑞德的方向高傲地挑了挑。
很好,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別怪我不客氣。恩葛瑞德一斧頭砍死一名打算偷襲她的斯瓦迪亞士兵,用手抹幹淨濺到臉上的鮮血。況且,幹掉指揮官毫無疑問會讓部隊士氣降到一個極點,更加有利於她的計劃。於是,她握起斧頭,咆哮一聲,向那名騎士殺去。
那名騎士不慌不忙地握住劍刃,劍微微抬起,劍柄上的配重高過肩頭,而劍鋒卻斜指對手。女戰士眼瞳一縮,這個起手式勾起了他一些不太好的回憶,不過,她沒功夫想那麽多,大吼一聲掄起斧頭向騎士腦門上劈去。鏗,騎士雙手舉劍格了這一擊,然後猛地向恩葛瑞德腹部踹出一腳。不過,這種常規到不能再常規的反擊又怎麽威脅的到身經百戰的恩葛瑞德,她早有預料般抽身後退,同時還及時地收回了斧頭,然後緊接著又掄出一斧頭,騎士不得不放棄追擊,躲避女戰士的回敬。其實雙手劍的攻擊範圍並不比恩葛瑞德的大斧短,可是伯倫劍術的起手式卻變相地讓劍的攻擊距離變短了,這也是伯倫劍術的弱點之一。一般碰到這種情況,伯倫劍士會主動變招來延伸自己的攻擊範圍,但這個騎士沒有這麽做,依然握著劍身,遊刃有餘地躲閃著恩葛瑞德的攻擊。
連續揮砍了這麽久的女戰士已經有些氣喘籲籲了,她必須承認,這家夥也是個用劍的高手。不過恩葛瑞德覺得大致已經想明白對手的意圖,沉重的斧頭雖然威力巨大,但攻擊的招式單一,速度也並不快,所以躲閃起來也不是很難,他應該是想消耗自己的體力,讓自己露出破綻盾牌,而騎士卻是手腕微轉,劍柄的劈擊瞬間轉化為劍鋒的刺擊,狠狠地鑿在了女戰士的盾牌上。恩葛瑞德心裏一驚,接下來肯定是下壓轉揮擊,她在這一招上可吃過不小的虧,不過現在嘛。。。她持盾的左手在大劍刺到盾麵上的一瞬間微微扭了一個角度,劍尖突然失去了著力點頓時順著盾牌滑了下去,同時用力過猛的騎士突然失去了平衡,整個身子猛然前傾。
機會!女戰士趁著他搖晃的一瞬間一記肩撞頂在了騎士的胸口,讓他不得不踉蹌著後退了兩步以恢複平衡,不過此時,恩葛瑞德一個箭步貼近騎士,閃著寒光的手斧手徑直砍在了頭盔上。頭部受到重擊的騎士又是一陣狼狽的踉蹌後退,可惜斧頭沒能砍開厚實的頭盔,隻是讓它微微有些變形。女戰士自然不會放過這個這個機會,繼續貼身猛攻,不過騎士也不是蓋的,哪怕被砸了個頭暈眼花,依然果斷地解下了背在背後的盾牌,將她的攻擊擋了個七七八八,然後找準機會再次拉開了距離。
恩葛瑞德趁此機會環視了一下戰場,因為她沒能及時突破的緣故,諾德人最終還是和芮爾典人混戰在了一起,不過凶猛的諾德人所向披靡,除了她周圍同樣被騎士纏住的諾德勇士之外,其他人的戰鬥貌似都很順利,她之前的擔心貌似並沒有發生。讓騎士下馬步戰,她看了再次將視線鎖定在那騎士身上,這個指揮官很有魄力啊。不知道為什麽,恩葛瑞德的心中依然有些許不安,直覺告訴她這件事兒貌似沒那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