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瘋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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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蒼涼,大漠寒霜。
細沙被風浮動,形成蕩漾的波浪。
平滑的湖麵,透亮的湖水,粉碎清冷的光,變成碧波銀亮。
這是薩蘭德蘇丹國的一個小村子,在月光下分外寧靜平和。
然後,遠方傳來巨大的震蕩。
那方,無數的黃沙在飛揚,夾雜著狂野的吼叫。
馬蹄踏踏!
平靜的湖麵起了波紋,夜色變得陰寒,黃沙預示著硝煙。
那是一夥沙匪。
長槍矛尖沾染著鮮紅,眸子透著凶光,同時對著蒼天大聲嘶吼。
狂野,而凶悍。
揚起的黃沙紛飛,胯下的戰馬發出嘶鳴。
他們以萬軍不能擋之勢衝進了平靜的小鎮。
為首的沙匪感覺到了一絲的一樣,招手讓後方的沙匪停下。
這個村子跟其他村子幾乎沒有什麽兩樣,但是讓沙匪頭子感到一絲絲的不安。
有什麽奇怪的呢?
沒什麽奇怪的,一切都平靜如常。
他們的馬蹄踏踏隻造成了湖麵的波光,然後……一切平靜如常。
他們所過之處,哪裏不是血染大地,以及撕心裂肺的哭號。
然後,他看見了靠近湖泊旁邊,有一簇篝火。
篝火,圍攏著七個人。盡管有些不安,但是他們有著將近四十多人的團夥,而且長槍在手,不過區區七個人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想到此處,他又大喝一聲,驅動著戰馬向著湖邊的那簇篝火衝鋒。
馬蹄踏踏,矛頭刺破寧靜,發出尖嘯。
七人中,有一個人說:“有點吵。”
有一個人說:“村民們就是說的這群人吧?”
有一個人說:“沒錯了。”
“誰上?”
他提了提自己的戰弓。
“我上吧。”一個大胡子擦了擦嘴角的油。
然後他站了起來,如一座山,氣勢瞬間席卷這方天地,篝火為之閃動。
為首的沙匪化成一道極影,矛尖已經對準了他。
他拿起了一個斧頭,麵對著衝過來的騎兵。嘴角,翹起一個弧度。
然後,一柄斧頭,挾著狂瀾怒濤之力甩了出去。
“噗咂!”
那斧頭以更快的速度直直的飛了過去,然後直接將為首沙匪的頭顱打爆!
灰白腦漿和雪光在瞬間爆射,在月光下爍爍生光,還有絲絲蒸騰的熱氣。
血柱衝天而起,無頭屍首無力的垂下手臂,然後從馬上摔了下來。
又是三個斧頭,化成飛火流星,直直打爆三個七人中,有一人搭弩,一人拿起戰弓。
一隻長箭,一隻弩箭。
拿起戰弓的人,拉弓,鼓起了小山般的肌肉,在奔襲而來的沙匪前屹然不動。
飛沙打在了他的臉上,然後被頭發留住。
然後……
弓如霹靂弦驚!
在回彈瞬間,直接爆起一聲炸響,震開四周的飛沙。
長箭刺開空氣,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嘯。
在月光下,如一道銀色流光!
“嗤!”
一個沙匪眼中滿是嗜血的狂熱,然後懵然潰散開來,隻留下呆滯。
長箭,直接紮透了他的頭顱,箭頭帶著鮮血與腦漿從後腦突出。
而另一人就省力多了,懶散的看了看麵前的殺來的沙匪,將弩箭瞄準。
又或那一瞬間,他眼中的綻放出一道熾熱的亮光。
凶狠而犀利,那是雄鷹的殺伐。
如利劍出鞘,如鋒刃綻放寒光。
“嗡~”
弩箭從一名沙匪的頭顱穿過,射在一堆沙丘上,濺起的飛沙染著血色。
大胡子連斬幾人,也興奮了起來,直接從身後拿出一柄大斧頭。
這柄斧子實在是太巨大了,必須用雙手才能夠掌控他。他對著已經衝過來的沙匪,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勁風拂動著他的胡須,吹散了他的發絲,氣勢陡然攀升。
他豎起了那柄巨斧,直刺黑夜。
接著雙臂青色的虯筋瞬間鼓起,肌肉膨脹。
然後……知道什麽叫做毀滅。
這一招叫做晴天霹靂,一道豎直的霹靂。
馬,人,鎧甲,被斧刃以最直接粗暴的方式劈開!
熱氣騰騰的血肉漿糊噗哧向著左右濺射。
斧子劈在沙土上,濺起飛揚的黃沙,又在瞬間被一團血色的漿糊所撲下。
大胡子渾身浴血,他呸了一口濺入口中的鮮血。
然後又有兩人站了起來,一人拿起一根火棍,對著刺過來的長槍翻滾閃過。
“你們這群家夥會不會用槍啊!”一個黃皮膚壯漢大吼一身,將火棍砸在了沙匪身上,火星四濺。
沙匪被這重重的一下砸的摔下馬兒,而黃皮膚壯漢三步起跳,一下子騎在了馬背上。
“讓老子教教你們長槍怎麽用。”
壯漢拿起馬背上的備用長槍,揮舞成一個圓圈。
同時,一扯韁繩,馬兒嘶鳴向前方衝去,而前麵有著三名沙匪的衝鋒。
“來!”
矛尖畫出圓弧,銀亮的槍頭直指前方。
殺伐,孤槍與匹馬。
縱使,麵前千軍萬馬。整唄?”
“整!”
兩個男人站了起來,一人看著遠方衝過來的沙匪,皺了皺眉頭,而另一人隻是笑了笑。
但兩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在咆哮的沙匪,衝刺的戰馬,支起的長槍麵前,非常的輕鬆。
那種輕鬆絕對不是裝出來的,因為沒人能在那肆虐四方的黃沙麵前依舊麵不改色。
“嘖嘖嘖,你看看,有個家夥明顯身子沒有伏低,所以才會顯得有些搖晃,而且你看那個,長槍都還……”
“閃開了,要刺到了。”
兩人對著刺過來的長槍,一人眼中閃動著狂熱,而另一人之時露出了微笑。
然後,長槍突出,在那即將血液飛濺之際,一人低下身子,一人側開身子。
長槍帶出的勁風將兩人的胸膛和背部刮起了幾片碎屑,然後迅速錯開。
然後兩名沙匪轉過馬頭想再次衝鋒時,卻發現兩人消失了。
“在找我麽,寶貝?”一個大腦袋忽然從他的身旁冒了出來,原來他緊緊抓住了馬鞍,在馬的腰身旁側掛著。
他打出一拳,將沙匪的左側臉骨完全粉碎,然後翻身上馬,掏出自己的直刃砍刀,大呼一聲:“讓你們看看我的寶貝!”
馬兒鳴嘯,發起了衝鋒!
而另一人隻是沉默的將沙匪的脖子扭斷,然後拔出彎刀衝鋒。
兩人之前的氣勢並不強烈。但是,此時,人馬刀,帶著呼嘯,竟帶來排山倒海的壓迫力,麵前的沙匪被這股悍殺勁為之一窒!這脆弱的沙匪兵團在打順風時悍勇無比,但是在遇見尖銳的獠牙麵前就縮成卵子,在死了十八個人的時候,眾沙匪終於忍不住來自對未知的恐懼,開始潰散了。
因為他們實在是強大得沒有的天理,連殺他們十三人不說,自身的損失沒有一人死亡。
“阿呸!”大胡子吐出口中的鮮血,甩了甩的頭,甩下大團幹涸的血疤。
“哎呦我靠,伊洛,你居然還受傷了誒!還虧你是當過國王近衛隊!”
“給老子滾!這全是那群沙匪的!”
“切,葉文,趕緊給我看看肋骨,我肋骨好像斷了!”
“**!蒙特利你好意思說老子!”
從頭至尾都沒有動一下的年輕人,這下子終於動了,張嘴是寒霜鋪麵:“過來吧,我看看。”
他胸膛的十字架在閃閃發光。
蒙特利從馬背上下來,扔掉直刃砍刀,大大咧咧坐在葉文旁邊。
葉文摸了摸蒙特利堅實的胸膛,皺了皺眉毛,然後一腳踹得蒙特利四腳朝天。
“你屁事都沒有。”
蒙特利爬起了,拍下身上沾滿細沙幹涸的血塊訕笑道:“這不是圖個心安麽?”
葉文看了看四周,又皺了皺眉毛:“哈吉,你過來。”
一個渾身浴血的但從頭到尾一直沉默著的壯漢從馬背上下來,坐在葉文的旁邊。
他脫下染血的鎧甲,露出堅硬膨脹的肌肉。
“恩~~~,剛才我注意到你右臂肌肉的以小幅度不規律抽出,同時你的胸膛微鼓,氣息不勻,所以才讓看一下你,結果你的箭傷果然發作了。”
“你的傷口又被撕裂了,怎麽一聲也不吭?”
哈吉沉默著不說話,隻是一直盯著葉文,火光在他的眼中閃動。
“唉。”葉文歎了一口氣,低頭給他治療。把雪覆蓋下的格陵蘭是所有的諾德人最美的回憶,那是純潔的、無瑕的,能讓諾德戰士在最漫長的航海中鼓足勇氣,以格陵蘭子民的身份麵對風浪。許多諾德人在出海前都曾許下諾言:倘若有幸戰死,請女武神神將自己的靈魂接入瓦爾格拉神殿。若神殿被更英勇的武士占據,請將自己的靈魂送回格陵蘭島,自己寧做孤魂野鬼,繼續在家園飄蕩。
那個垂死的諾德皇家侍衛躺在提哈城下的血泊中,看著天空半青半白的雪霧,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和家...真的好像啊...”
兩名打掃戰場的斯瓦迪亞輕步兵聽見了垂死者的低語,拎著劍,用盾謹慎地護住身體,朝這個方向一步步走來。其中一個麵相灰瘦的輕步兵心有餘悸地問他的同伴:“他已經出了那麽多的血,還沒有死透麽?”
另一名斯瓦迪亞輕步兵高大而又強壯,朝諾德皇家侍衛所在的血泊吐了口濃痰,不偏不倚地呔在垂死者的臉上,而那個諾德皇家侍衛仍一動不動地保持著剛才仰天微笑的表情。“切!膽小鬼!這個混賬爬不起來的!走!我們去看看他身上有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
灰瘦的輕步兵顫顫巍巍朝諾德皇家侍衛的“屍首”邊走了幾步,然後打量了三秒鍾,那死者的麵孔上依稀可見的笑容令他不寒而栗。他支支吾吾道:“威斯特,還是,等著......再多來幾個人吧......我怕......”
他的同伴威斯特根本不理會那個,徑直走到死者的身邊,彎下腰,動手掀開殘破的鎖子甲,在腰間摸索著。灰瘦的輕步兵呆呆地看著,一步也不敢向前。
“安斯不來,這樣更好”威斯特看了看懦弱的同伴,心想“這家夥武裝到了牙齒,一定有什麽好東西,現在都是我一個人的了!”
很快,威斯特搜出了一隻放在教堂內的大金杯,他坐在地上,貪婪地打量著金杯的光澤:“真她媽的是個好東西!足夠頂老子半輩子的軍餉了!”
“啊~~~~~~”灰瘦的輕步兵安斯突然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後麵!後麵!”
威斯特猛然回頭,隻見一張滿是血汙的臉朝他笑,那臉上濃密的的大胡子間,還夾著某個斯瓦迪亞騎士的手指。胡子上的嘴輕輕用諾德語說道:“既然來了,就留下吧!”
威斯特大驚失色,剛想閃人,一柄埋在屍首與碎肉間的日耳曼劍猛然撩起,像毒蛇一般刺向士兵的喉嚨!好在多年的戰場經驗救了他,他一個野豬打滾式坐地側挺,堪堪讓過了犀利的劍芒,卻在威斯特右臂上留下了深深的一記壕溝,鮮血像溪流一般猛然從創口出噴濺而出。突然驚嚇之下,威斯特根本提不起揮劍反抗的心思,一邊捂著傷口翻滾逃命,一邊大叫道:“快快來人啊!我,我不行.....呃呃......啊”。
四五個士兵聞風趕到,隻見灰瘦的安斯徒勞的想把兩人分開,但諾德皇家侍衛鐵鑄一樣的手臂死死扣著威斯特的喉嚨,那可憐的威斯特已經不能喘不一口完整的新鮮空氣了,臉色漲的紫青而又可怕。士兵們一擁而上,戰劍、灰木槍、行軍鋤在諾德皇家侍衛身上鑿下了數不清的致命傷痕,但那個諾德皇家侍衛一直在大笑著,仿佛有什麽天大的喜事。可那笑聲最終還是越來越微弱,直到化為近乎烏有的殘片。這時砍紅了眼的斯瓦迪亞士兵們才發現,被緊緊鎖喉的輕步兵威斯特早已咽下了最後一口氣,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見證了什麽不可思議。
諾德皇家侍衛的上下嘴唇輕輕碰了碰,便垂下了頭顱,和鎖子甲一般殘破的身軀再也不能使出那恐怖的氣力了。
“你住在提哈,懂諾德語吧!他在說什麽?”一個小隊長模樣的斯瓦迪亞軍士問安斯。
“他在說:吾神所見,我,將步入瓦爾格拉神殿!再見,格陵蘭......”
戰場上死一般的沉默,再聽不到刀劍激鳴與戰士咆哮,隻有諾德人從船上帶來的渡鴉,在眾斯瓦迪亞士兵們的頭上低空盤旋,發出令人不安的哀鳴。
提哈城下,一片焦土,斯瓦迪亞的北方第一軍團被活活打殘,一千七百人的部隊隻剩下七百百人。唯一令哈勞斯元帥與伊瑞奇國王安心的,是諾德人在提哈城下留下了上千具屍體,卻依舊沒能攻克這一北海重鎮。帝國與北海的門戶,依舊被鎖的死死地,一年半載之內,傷了元氣的諾德人沒有大規模入侵的可能但是,對於拉格納伯爵和雷克斯國王而言,這,是一個永遠提上日程的工作。倘若斯瓦迪亞的貴族們見過格陵蘭島的土地是多麽的貧瘠,有多少人希望在被餓死或等著被餓死之前能出海討口飯吃,就會和諾德的首領們有同樣的認識:“提哈淪陷,隻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