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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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小池被關巧巧的慘叫震醒來時,發現自己竟然被甘彧自後擁在懷裏。

    他的雙臂鎖在自己的腰間,動作自然又溫柔。

    什麽時候抱上的?他怎麽一點感覺都沒有?

    甘彧也是剛剛才被關巧巧吵醒,惺忪間雙手已經摸索上來,熟練地捂住了他的耳朵,用剛蘇醒過來的半沙嗓音輕聲道:“別動。”

    池小池頓時半張臉都麻了。

    他以為自己在做夢,仿佛一覺醒來,他又回到了那些個懵懵懂懂的清晨,有人在他睡意朦朧間俯身問他,雞蛋是單麵煎、雙麵煎,還是裹著饅頭片酥炸。

    這幻覺太過美好,讓他甚至不大敢回頭。

    但他也隻給了自己三秒鍾時間沉溺其中。

    三秒鍾後,他舒出一口氣,不動聲色地把甘彧的手推開,想要坐起,作焦急狀道:“出什麽事兒了?”

    誰想甘彧按住他的肩膀,直接道:“你真的有那麽著急嗎。”

    池小池:“”

    別說,池小池還真不怎麽急。

    甘彧垂眸看他:“不急的話就閉上眼睛,醒個神,慢慢起。沒吃早飯突然起床,容易低血糖。”

    說完,甘彧伸手去摸放在床邊的眼鏡,同時對甘棠一挑眉。

    甘棠就主動起了身,拉開門向外張望。

    池小池倒是聽話地閉上了眼睛,手指無意識搓撚著被角。

    經過幾次試探,池小池對甘彧的身份已有了明確的懷疑,無奈他不肯承認。

    雖然不明緣由,池小池卻也不打算一直問下去,索性就先把他當作一個臨時的合作夥伴,事後再將原委慢慢弄清楚。

    隻是,倘若061真的是甘彧,那麽做飯口味和婁哥一模一樣的冬飛鴻

    正胡思亂想間,池小池猛地一個激靈,從床上翻身坐起:“什麽味兒?”

    甘彧與他對視一眼,意識到事態有變,便雙雙下了床。

    那焦糊味的來源顯而易見。

    滾滾濃煙從關巧巧房中冒出,有三四名任務者已經趕到了門口,卻都沒敢進去,隻在門口張望。

    池小池在甘彧的攙扶下姍姍來遲,神情焦灼,甘彧小聲向他說明著房間內發生了什麽,神情溫柔,可以說很尊重他飾演的盲人角色了。

    池小池看得分明。

    那張風雪夜歸人的照片正在關巧巧床上和著棉被熊熊燃燒,雙層玻璃被打得稀碎,被關巧巧扔進去的打火機也被高溫烤爆了,塑料殼和深色的汽油濺得到處都是。

    關巧巧雙手死死抓住一把椅子的椅背,目光狠戾地看著那照片,好像這樣就能將照片中的鬼魅嚇退似的。

    然而她雙指已經僵硬,根本鬆不開抓緊椅子的手,袁本善隻得拚命連人帶椅地把她往外拖去,甘棠也上前去幫忙。

    身為np的工作人員倒是做出了正常的反應,聞聲而來,拿了準備好的滅火器進去撲救。

    關巧巧神經質地環顧著所有人,渴望一個確切的答案:“我燒死她了,是不是?”

    沒人能回答她。

    好在火勢還沒蔓延起來,泡沫滅火器噴過幾十秒,火勢就已經退了,唯餘一床狼藉。

    工作人員提著滅火器走出房間:“怎麽這麽不小心呢?”

    關巧巧以為照片已毀,一股僥幸也自心底湧了出來,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想了許久,還是露出了一個有點扭曲的微笑,權作回答。

    然而工作人員的下一句話就讓她僵住了:“這古堡可是租的,幸虧沒燒著別的東西。”

    關巧巧一頭紮進房間。

    那一床亂被中哪裏還有照片的影子?

    下一秒,關巧巧便僵在了原地。

    在她的餘光裏,牆壁上出現了一隻精致的、完好無損的相框。

    那頂著風雪前進的歸人,又近了。

    接下來,池小池花了一個小時,試驗了古堡內照片的特性。

    事實證明,任何試圖毀掉和將照片從原位移走的行為都是徒勞無功的。

    古堡中的其他照片,也都有著相同的特性。

    哪怕把照片鎖進一間房中,數秒鍾後它就會自動刷新複位,而打砸燒毀照片的行為更是白費工夫。

    池小池確信關巧巧是在劫難逃了。

    這隻女鬼借體棲息在古堡內的照片之中,能自由出現在任何有照片懸掛的地方,而照片又無法損毀,等同無解。

    可關巧巧仍不肯就死。

    她嚐試著挪去一間空臥室裏休息,也將那間房裏的照片搬出,然而不到半小時,她便又尖叫著從中逃了出來。

    ——空臥室裏原本掛著一幅兒童唱詩班的照片,但在她落荒而逃時,相框中的畫麵已經被汙染,漸漸幻化成了那一幅風雪夜歸人。

    而那原本一拳大的黑影漸漸已有了一掌大小。

    她哭著喊著要離開古堡,和外頭那些後備組的工作人員睡,離這些見鬼的照片越遠越好,但被池小池勸阻了。

    那些工作人員也隻是看著正常而已。

    他們非人非鬼,萬一和鬼是一夥的,關巧巧此去豈不是羊入虎口?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關巧巧嘴唇發白地縮在房間角落,用指甲狠狠抓撓著頭皮,撓得指甲裏都是暗紅色的頭皮細屑。

    關巧巧的瘋狂誰都能理解。

    倘若你時刻感覺有人在門縫,在窗戶,在床底,用老饕看盤中餐的眼神,一瞬不瞬、無孔不入地窺視著你,而且這人看不見、摸不著,打不到,根本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靠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離開,你難道會不發瘋嗎。

    然而不管關巧巧那廂如何抓狂,戲還是要照演的,其他人不可能為了陪伴和安慰她放棄自己的任務。

    最後,池小池冒了個主意出來。

    他和袁本善把瑟瑟發抖的關巧巧領回了原先擺放著風雪夜歸人的房間,指揮著袁本善把照片取下,反著掛上了牆麵。

    ——視線的來源是照片,照片本身又無法毀壞,也不能離開原位,那倒過來擺放,或許能隔絕這種被窺視感。

    這方法笨得很,但關巧巧竟然還真的感受不到那種如跗骨之蛆的凝視了。

    她提議把古堡中所有的照片翻轉倒掛,但是有一些珍貴的大幅照片是鑲嵌式的,固定在牆上,如果不依靠工具很難移動,而隻要翻轉的照片超過五張,就會被古堡本身判定為“移離原位”,所有照片都會一鍵恢複至原狀。

    無法,池小池隻能讓袁本善翻轉了風雪夜歸人這一幅照片,又扔掉了關巧巧被燒焦的被褥,換了一套嶄新的上去,讓疲憊的關巧巧留在房中休息。

    沒了那視線,她倦極了,竟睡了過去,但在夢中也皺著眉頭,顯然並不輕鬆。

    替她掩上房門後,池小池歎了一口氣。

    袁本善:“這樣行嗎。”

    池小池:“掩耳盜鈴,你說行不行?”

    何止是掩耳盜鈴而已,關巧巧現在等同於和一隻鬼關在了一起,但為了讓自己的精神少受點折磨,為了獲得一點點安全感,她隻能清空大腦,逼著自己不去想那麽多。

    關巧巧現在活像是一頭駱駝,一猛子紮進沙裏,就仿佛找到了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絲毫不管身後包圍過來的群狼的熒綠雙眼。

    關巧巧單人的戲份本來該在第一天拍完,但是,因為她“生病了”、“精神狀態不好”,導演便簡單調整了拍攝計劃,轉拍六個主要角色第一天來到古堡時發生的事情。

    大家心中各有計較,又沒有拍攝電影的經驗,因此鬧了不少笑話,找不著機位,忘記了台詞,ng不斷,失誤連連,個個心浮氣躁。

    誰也沒想到,表現最好的竟然是最不被看好的“小瞎子”。

    開拍前,他被那個叫甘彧的化妝師扶著細細走了幾遍場,大致記住了自己的走位,還親自確認了好幾遍各種道具的擺放位置。

    所有人看著他笨手笨腳的呆樣兒,都不約而同地覺得宋純陽恐怕要玩完了。

    但事實是,他第一場戲就成功讓所有人閉嘴驚豔。

    在設定裏,“宋純陽”在高中時是個半瞎子,性子慫軟,逆來順受,一直是被欺負的對象,靠跟隨男主才避免了被集體欺淩的現狀,但也一直是男主的小團體裏的受氣包,小跑腿。

    他沒有按照劇本設定,用土醜眼鏡和皺巴巴的pl衫烘托普通lser的氣質,而是穿了一件價格昂貴的外套,卻沒有舍得剪掉衣裳價簽,熱得滿頭大汗也不敢脫下外套,因為他外套下的薄毛衣是特別廉價的款式,三十元一件的淘寶貨。

    在大家進入古堡,或緊張巴巴、或用力過猛地念著台詞,四處走動時,他就一直縮在房間角落,咧著嘴,帶笑聽著大家講話,保證每一個看向他的人都能在第一時間看到他示好的笑意。

    然而,倘若鏡頭能給他一個特寫,便能察覺到,他硬拗出的、保持了數十秒的笑顏,裏麵帶著叫人頭皮發麻的猙獰。

    他作為一塊隻有一句台詞的背景板,實在太出色了一點,就連導演都忍不住示意多給他幾個鏡頭。

    很快,輪到他講台詞了。

    第一場裏,他隻有一句台詞。

    男主叫這個昔日跟班去幫他們收拾東西。

    聽到“宋純陽”三字,他的膝蓋習慣性地往下微微一屈,似是要下跪,又像是要給自己一個推力,好讓自己站直些。

    因為一直沒有說話,他發出前兩個字時聲音有點幹,卻幹得恰到好處:“還是我啊。”

    他這副蠢相把一直緊張尬演的馬尾女都逗樂了,不禁隨他入戲道:“不是你,是我?”

    池小池馬上知道自己幹了蠢事,拔足準備往樓上走,卻被地上翹起的一塊木地板絆了一個踉蹌。

    他自己好像也覺得自己這樣可笑,搶在眾人前麵笑著解釋:“沒站穩,沒站穩。”

    說完他就就近提起兩個箱子,向樓梯走去,卻在摸上樓梯扶手時回過身來,看了牆上的照片一眼。

    這正是他開拍前,甘彧按照他的指示,反複確認過具體位置的道具之一。

    那照片是劇組帶來的合影照,上麵有七個人,正是他們參演的七人穿著高中時的校服的模樣。

    他微微眯眼,想要看得再清楚些,腳步卻不自覺地往上趕,趕著為七人收拾行李去,視線卻也一直追隨著那張照片,整個人顯得又局促又可笑,卻又透出一股溫柔的懷戀。

    不必參演的甘彧抱臂看向池小池,目光中盡是溫柔克製的欣賞之色。

    他不是第一次看池小池演電影,卻是第一次看到現場。

    隻能說他是天生為鏡頭而生的,那種難以言喻的靈性與魅力,隻要看入了眼,就能輕易讓人動心。

    有他的戲份,全部一條過。

    在其他人被導演叫去挨罵時,池小池借口補妝,和甘家兄妹回了化妝間。

    他不會摘戴美瞳,因此就交給了甘彧。

    甘彧細心地取下那兩層薄膜,又為他滴了舒緩眼疲勞的眼藥水,輕吹了兩下,叫他閉目休息,一雙手又按在了他的肩胛位置,示意自己一直在,叫他可以放心閉眼,不必害怕。

    這份體貼,讓池小池實在忍不住去聯想點兒什麽。

    甘棠一邊給池小池挑衣服一邊問:“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麽要裝瞎子呢。如果是怕別人知道你瞳色異常,隻要戴美瞳就能解決的呀。”

    池小池閉目養神,嗓音懶洋洋的:“是啊,為什麽呢。”

    宋純陽本人單純,從來不會想這些問題,他隻覺得這樣是一種無關痛癢的情趣,會和袁本善他們更親近而已,在能幫助到別人的時候,他也從不忌諱揭破自己的陰陽眼身份。

    宋純陽是這樣想的,那袁本善呢?

    “因為‘瞎子’就意味著麻煩啊。誰願意跟一個瞎子組隊呢。”他淡淡道,“袁本善並不想讓別人跟我們組隊、分享信息,在他看來,我是他的,這雙陰陽眼就該是他的,應該成為他活下來的最大籌碼,如果給別人用,那豈不是讓別人白白占了便宜?”

    甘彧取了軟巾,把從他眼裏流下的眼藥水擦幹淨,簡單總結了池小池的分析:“利己主義。”

    池小池聳肩:“我可沒說利己有什麽不好。利己不損人,反倒是很高明的表現。”

    甘彧反問:“如果有些人是損人而利己呢。”

    “那在他身邊的人就得放聰明點兒了。”池小池說,“善良需要一顆溫熱的心,也需要牙齒和利爪。前者用來善待別人,後者用來保護自己。”

    二人一唱一和,幾乎把池小池想對宋純陽說的話說盡了。

    宋純陽唯一的問題是被保護得太好,以至於第一次見識到人心的殘毒,就付出了太過慘烈的代價。

    池小池不怕宋純陽認識不到黑暗,隻怕他不再相信光明。

    不過,如果十次任務後,有奚樓陪在他身邊,或許就不必擔心了。

    思及此,他靠在柔軟的椅背上,抿嘴輕輕一笑。

    甘彧實在忍不住,探出手指,隔著,輕撫了撫池小池沾著些許水霧的睫毛。

    他太喜歡這個樣子的池小池了。

    除了池小池外,第一天、第二天的拍攝進程都不很順利,因此袁本善進入關巧巧房間為她送飯時,臉色陰鬱得很。

    這兩日來,關巧巧都把自己關在房內,吃喝全要別人來送。

    隨著照片中人影的逼近,情況愈發嚴重,關巧巧已經病態到全然無法離開房間,隻有這個有鬼的房間才能給她一絲安全感。

    但這樣的安全感根本無法使人感到安慰,隻能逼人一步步滑入崩潰的深淵。

    “夜歸人”背對著她,藏匿了自己的形影,反倒令關巧巧愈加惴惴,她瘋狂地想要去查看那幅照片裏的“夜歸人”已經走到了哪裏,但又沒有勇氣。

    幾日來,她的神經已經被磨得纖細如弦,撥之欲斷,看到袁本善時,她猛然翻坐起來,青白枯槁的臉上重又浮現出一絲希望:“純陽他找到辦法沒有?”

    袁本善答:“他還在想。”

    誰都知道關巧巧死定了,隻是死早死晚的問題,偏偏當事人還懷揣著一絲希望。

    希望有的時候要比絕望更折磨人。

    “想!想想想!”關巧巧失控地尖叫起來,“到底什麽時候能想出來!倒是給我一個時間啊?!”

    袁本善冷了麵孔,強忍不耐。

    沒人樂意看一個將死之人的垂死掙紮與歇斯底裏,這不會讓人產生任何愉悅感。

    他將便當放下:“吃飯吧。”

    關巧巧盯住了袁本善,懷疑道:“袁本善,你是不是對純陽說了什麽?他怎麽都不來看我了?”

    這些天來,關巧巧疑神疑鬼的事兒做多了,著實令人討厭,宋純陽又是個傻的,找他念叨“如果早把陰陽眼分她一隻就不會出這樣的事情了”,再加上任務執行不順,種種事情綜合起來,袁本善嘴角的冷笑壓都壓不住了:“你做了什麽,你心裏不清楚嗎。”

    關巧巧一滯,微微下陷的眼睛死死盯著袁本善:“我做了什麽,你也做了什麽。別想把自己撇得那麽幹淨。”

    袁本善不想和她多說了,怪笑一聲,便轉過了頭去。

    但這一聲笑卻徹底刺激到了關巧巧脆弱敏感的神經。

    她一把掀開被子,道:“你打算把我當成棄子了?”

    袁本善壓低聲音,反唇相譏:“你這樣的合作夥伴,還有什麽存留的價值嗎?一個隨時都會死的人!”

    那個評價顯然刺激到了關巧巧,她哈了一聲,臉已近扭曲:“是嗎?袁本善,那你有沒有聽說過,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袁本善還在反芻這話是什麽意思,就見關巧巧自床跳下,尖著嗓子喊:“純——”

    袁本善見勢不妙,一把捂住她的嘴,另一手揪住她的頭發,幹脆利落地按住,往床沿上狠狠一磕!

    關巧巧登時軟了身子,隻覺天旋地轉,腥熱的味道自發間汩汩淌下,迷了眼。

    她以為自己的痛覺早就麻痹了,然而真的被撞了這一下,仍是疼得渾身亂抽。

    這兩天來,大家都習慣了她的大喊大叫,她再如何發瘋叫喊,大家也不會輕易前來查看了。

    疼痛激發出了她衝動的惡意,她扭曲著嗓子威脅他:“你不趕緊想辦法救我,我就讓純陽知道你那些破事。我死了,你也別想好好活!”

    袁本善看著她,沒有吭聲。

    絕望和希望的交迫讓關巧巧整個兒發瘋了,陰陽怪氣道:“袁醫生,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啊。你可是最後一個看見我的人。你殺了我,嫌疑最大的就是你。”

    袁本善又認真地看了她一會兒,笑了。

    他問:“你在說什麽?我為什麽聽不懂呢?你要找純陽說什麽?啊,是我們合謀的事情,對嗎。可你有什麽證據呢。”

    關巧巧:“別忘了,我有手機——”

    袁本善從兜裏掏出一個手機,笑道:“你是說這個?”

    自從懷疑關巧巧泄密後,袁本善就開始著手銷毀證據。

    他自己的手機在來的路上丟失了,可能是被扒手竊走,關巧巧的手機則被他趁著上次送飯的機會摸走,泡進了水中,存儲卡也抽出來掰作兩半,衝入馬桶,徹底毀壞,再無修複的可能。

    在異世界中,手機亂碼,無法使用,因此關巧巧甚至沒有發現手機丟失。

    關巧巧再次陷入狂亂,奮力掙紮起來,低吼道:“那我就親口告訴他!不需要什麽證據!我都快死了,我怕什麽?我還怕什麽?!”

    “是嗎?”

    袁本善把床單從床上扯下,慢條斯理道:“那我們試試看啊。”

    人在瘋狂中容易失去理智,等到發現自己的手被縛在了鋼製的床欄邊,關巧巧才慌了神:“袁本善,你幹什麽?!”

    袁本善一言不發,將枕巾取來,牢牢堵住她的嘴,將關巧巧的四肢綁縛在床上,打了手術結。

    做完這一切,袁本善走向了那幅照片。

    關巧巧猜到了他要作什麽,頓時發出了驚恐萬狀的悲鳴。

    “不是說快死了嗎。”袁本善道,“不是說‘什麽也不怕’嗎。”

    他托起那相框,用力一抬一舉,將相框翻轉了過來!

    關巧巧喉間迸出一聲撕心裂肺的狂吼,卻被堵絕在一團枕巾下。

    她一邊恐懼到幹嘔,一邊發出含混的怒聲,大概是惡毒至極的詛咒。

    袁本善卻沒心思繼續聽她發難,從掙紮不已的關巧巧身上取了房門鑰匙,走出門來,鎖了門,又將鑰匙隨手投入樓下的綠植之中。

    他可以不殺人,但鬼可以啊。

    那視線又鋪天蓋地地將關巧巧籠罩住了。

    關巧巧被綁縛在床上,動彈不得,胸膛不住起伏,不敢去看那照片,卻又忍不住去看。

    她終是分了一點點餘光過去。

    照片中仍是一片茫茫雪原,蒼白一片,然而那夜歸人的身影並未繼續擴大,甚至比前幾天巴掌大小的規模更小了一點,

    但是,那被窺視感卻是有增無減,折磨得她不住用頭撞擊床板。

    怎麽回事?那夜歸人不是走遠了嗎?

    而且照片中的畫麵,總給關巧巧一種微妙的違和感,好像與之前她所看到的照片不盡相同。

    她鼓足了勇氣,才正眼看了過去。

    漸漸地,關巧巧張大了眼睛。

    她發現了。

    畫麵中的白,不是雪原的白,而是瞳孔的白。

    而那墨色的黑點,正是靜止的瞳仁,正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床上的她。

    她張大嘴巴,唇角淌出口涎來,悲鳴從胸腔裏擠壓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關巧巧喜提便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