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蜀玉宮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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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陀聞言不悅,小嘴一撇:“不可理喻!無稽之談!龍帆道貌岸然,居心叵測,分明偽君子一個!你卻頂禮膜拜,敬為天人!”

    卓幕淡然一笑:“曼陀別的都好,就是對前塵往事太過計較。我來問你,阿龍若是小人,天下可有君子?”

    曼陀一臉慍怒,一把將他推開:“他是君子,我是小人!你盡管去親他那個君子,遠我這個小人!”

    眼見曼陀發怒,卓幕心下一急,搶過來抱在懷裏,千哄萬哄,滿是寵溺:“阿龍臨行,將內事交於我,外事托付殷離。事到如今,西蜀內有世族之黨,外有強悍之師。內外交困,險象環生。曼陀萬萬和我一條心,否則,西蜀亡國不遠矣。”

    曼陀滿麵不悅,極低的聲音說道:“我就是和你一條心,才全心全意支持你:既然卓雲不堪重任,又不願好生做蜀君,現成的你文武全能,又是君室之後,更有父王支持,正好繼承大統。”

    卓幕聞言神色陡變:“曼陀!休提如此誅心之言!別怪我和你翻臉!”

    曼陀滿麵委屈,小聲分辯:“我不過是為了你!卓雲更是我親弟!”

    卓幕麵色鐵青,低聲斥責:“我再說最後一遍!你夫君名不正,言不順,當不起大任,載不起萬民,更不想做亡國之君!”

    曼陀正欲反駁,忽聞殿外有人急稟:“王爺駕到!”

    雖在意料之中,二人依然變色,急速起身,飛出內殿。但見一人,年近半百,身著鶴氅,英姿颯爽,不怒而威。

    眼見他大踏步入殿,卓幕急忙上前躬身施禮:“父王在上,孩兒給父王請安。”卓幕身後四名峨嵋弟子,樂山、樂水、樂田、樂都,率滿殿侍衛,齊刷刷跪倒一片:“參見王爺!”

    嘉王一聲冷哼,並不答言,更不停步,直闖蜀君寢殿。

    卓幕疾步搶上,脫口而出:“父王!留步!”

    嘉王駐足,一雙冷眸,對著他看了半晌:“怎麽?駙馬爺?又想忤逆親爹?”

    卓幕倒地扣頭:“父王容稟!君上病重,太醫吩咐,聽不得聲,見不得風。父王若有要事,不如待君上醒轉,擇日回稟。”

    嘉王聞言大怒:“胡說!你是他堂兄,可日夜堅守,我是他王叔,更是君室族長,反不能相見?”

    卓幕寸步不讓:“父王明鑒。太醫說的明白,君上患的是涼疾,最怕陰冷。卓幕性溫,對君上有百利而無一害。”

    嘉王冷笑一聲:“無稽之談!句句謊言!字字誅心!間我骨肉至親!”

    卓幕以頭搶地:“父王,孩兒不敢。”

    嘉王定定望著卓幕,半晌方恨恨說道:“不敢?你倒說說看!天下何事你不敢?我倒要問問!怎麽不見了龍帆?如此危急存亡之秋,他卻玩忽職守?”

    卓幕向上頓首:“啟稟父王,蜀吳邊關大軍壓境,形勢危急。大將軍連夜奔赴前線,正在排兵布陣,構築邊防。”

    嘉王一聲冷笑:“是麽?奔赴前線?排兵布陣?構築邊防?君上何時頒此詔令?我怎不知?休要信口雌黃!他若擅離職守,欺君罔上,我定讓他死無全屍!”

    卓幕跪在當地,再不接話,更不放行。

    嘉王全不理會,拔地而起,駭電般飄飛,便欲闖進內室。

    但見華服一閃,一道倩影攔在殿門。曼陀手持短劍,以劍指心,寸步不讓:“王叔!向前一步,曼陀血濺當場!”

    嘉王無奈落地,以手扶額,連連搖頭,一聲冷笑,嗤之以鼻:“公主殿下,我兒教妻無方,讓你有恃無恐,言行無狀。可惜可惜,你雖擅長演戲,本王卻不愛看戲。”

    言未畢,刮過一股陰風,殿門頂上落下一物,空中連翻數番,漆黑好似墨染,潑潑灑灑,就地澆灌。

    再看曼陀,被澆了個淋漓盡致,滿頭滿臉,墨汁橫飛,順勢流淌,狼狽不堪。

    前一刻叱吒風雲,光彩照人;後一刻人體潑墨,焦頭爛額。不可預料,不可容忍。

    曼陀通體黑雲翻墨,眼前一片漆黑,登時怒不可遏:“王叔倚老賣老,居然如此欺我!”

    嘉王對著曼陀看了又看,熬忍不住,仰天大笑:“公主殿下可謂用心良苦,為了驚嚇本王,不惜裝神弄鬼,賊喊捉賊。”笑聲戛然而止,旋即轉身,作勢飛身出門。

    卓幕眼見曼陀眾目睽睽遭算計,又驚又怒,不由一臉黑線,急忙吩咐宮人替她更衣換洗。

    細細再查,門上多了一枚“楓葉寒針”。正欲徹查,一道黑色旋風,淩空刮回,更填忙亂,更加驚險。卻是嘉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卷土重來,駭電而至。半空之中,毫無先兆,輕揮一掌,看似柔和,勢同奔雷,迅如流光。轉瞬之間,寢殿之門應聲而開。

    嘉王這“峨眉靈梭掌”,蘊含著“峨眉神功”精華,亦陰亦陽,亦柔亦剛,內外相重,如意貫通。講究“懷天地之心,擅乘龍駕鶴,領雲淡風輕,略通幽鴻冥”。倡導“非神而不能通,非化而不能達,神化之功,方得通達之妙”。

    卓幕耳聞風聲鵲起,急忙飛身躲避,依然被“峨眉靈梭”

    掌力震出數步。登時無限驚急,欲飛步搶上,攔住嘉王,卻哪裏來得及?唯有一聲驚呼:“父王,內有機關!小心為上!”

    果不其然,嘉王飛身入了內殿,這才發現,腳下地板轟然中開。頃刻之間,刀如風至,箭如雨發,無數寒光冷芒劈麵而來,迅如急電,快如駭閃。

    嘉王人在半空,轉瞬成了箭靶,又驚又駭,根根汗毛陡立。多虧卓幕提醒,他又反應如神,施展“峨眉巔峰腿”,飛身而起,腳尖在殿門上一點,飄轉身軀,躍然而回。

    死裏逃生,站在當地,冷汗狂出。嘉王一聲冷笑:“好兒子!這般善待為父,不枉掏心掏肺養大你!”

    卓幕見父王有驚無險,又喜又悔:“父王!孩兒不敢!”

    嘉王連連搖頭,痛心疾首:“我本是為了你,才這般不顧性命,哪料你毫不領情,反而處處做對。也罷,我不怪你。你從小到大,誠實君子,從不用詐。隻有龍帆,才會如此狡猾。”言畢,飛身而起,轉瞬不見蹤跡。

    卓幕夫婦猶自心悸,不及喘息,忽聞隔壁秘藏國璽、兵符的密室又有異動。

    曼陀心急如焚,便欲飛身而入,卻被卓幕一把攔住。

    卓幕悄然前躍,貼著室門側耳傾聽。但聞殿內悉悉索索,似在翻東找西。運轉真氣,凝神細聽,卻是一個嬌嬌柔柔的女聲,低回婉轉:“赤哥,蜀東南兵符當真藏在此處?”

    “赤哥”極力壓低嗓音,才不至如雷貫耳:“碧妹,線人飛鴿傳書,宮圖畫的分毫不爽,自然不會有錯。”

    “碧妹”又打開數道抽屜,東翻西找,終於耗盡耐性:“尋了這半晌,就是找不到。線人究竟是誰,赤哥能否如實相告?”

    “赤哥”癡癡一笑:“碧妹若肯下嫁,哥哥自然言無不盡。”

    “碧妹”聞言一聲嬌叱:“嫁你個頭!長得又醜,嘴巴又臭,不怕話多閃了舌頭?”

    “赤哥”自命不凡,不以為然:“我愛你十年,碧妹看不見?哥哥渾身上下,從頭到腳,除了這張臉,哪兒不是優點?”

    “碧妹”嗤之以鼻:“再過二十年,我還看不見。隻要你出現,我寧願瞎眼。我隻問你,究竟誰是內線?”

    “赤哥”涎皮賴臉:“讓我親親小嘴,我定知無不言。”

    耳聽二人打情罵俏,曼陀登時大悟:“適才潑墨,定是二賊所為,欲乘亂打劫!”一張臉氣的一清二白,幾欲發作:“大膽淫賊!大內禁地,公然!”方欲闖上前去,又被卓幕製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