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蜀有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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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王府何等富貴?有詩為證:“巍巍嘉王府,落落琵琶山。五步一樓閣,十步一廊縵。高低起冥迷,不知西東南。玉石鑲地板,金塊做地磚。”

    嘉王坐在苦心經營的金珠寶玉之間,正在冥思苦想,一道身影飄然而入:來人麵披輕紗、身穿彩衣,一身北夏貴婦裝扮,燭光搖曳之中,更顯高大,隻是看不清容顏。

    嘉王望著她,心下一暖,輕聲問道:“阿布,這麽晚了,還未睡麽?”

    阿布輕紗遮麵,上覆額頭,下蓋雙頰,隻露出一雙濃妝豔抹的眼,分不出大小長寬:“我王尚未歇息,臣妾怎敢先行入夢?”

    嘉王微微一笑,滿是寵溺:“阿布聰明絕頂,更是料事如神。有你錦囊妙計,阿星定能不虛此行。”

    阿布脈脈深情,寵辱不驚:“我王通天撤地,密過鬼神。總有一日,坐擁西蜀,一統江山。”

    嘉王抬眼望向窗外,語音甚是滄桑和寂寥:“數十年來,我嘔心瀝血,聯合世族,縱橫西蜀,卻隻覺蜀君之位,漸行漸遠。奈何奈何!當年失之毫厘,敗給君兄;今朝謬以千裏,悔之晚矣!事到如今,年至半百,所以不改初衷,隻為年少時放在心底的英雄夢!”

    阿布走上前來,為他揉肩捶背,體貼入微:“臣妾知道。我王雄才大略,任重道遠,更要把心放寬。”

    嘉王被捏的眉開眼笑,捉起她的手,甚是動情:“這麽冷的天,阿布的手卻這麽暖,手掌心都是汗。”

    阿布笑道:“我王待臣妾極好,臣妾這心裏溫暖,一雙手自然暖上加暖。”

    嘉王聞言又喜又悲:“阿布貼心貼肺,我心甚慰。可是每每想到碧雪,我都心寒。無論給她多少真心,她都還你一腔冷意。”

    言未畢,便聽門外侍者通稟:“啟稟我王,尚書大人和兩位管事駕到。”

    便聞腳步匆匆,三人快步入門。

    阿布低聲說道:““三相”奔行好快,想必已經得手。臣妾不便露麵,先行告退。”言畢急轉身,轉到屏風之後。

    轉瞬間,三道身影倏然而至,“峨眉三相”躬身施禮,齊齊請安。

    嘉王先看相塵,急問:“戰果如何?”

    相塵身為禮部尚書,在“三相”中職位最高,自是凡事當先,更是春風滿麵,微微一笑:“托我王洪福!“赤碧二子”雖是詭計多端,卻敵不過我王足智多謀。雖說費了些周折,終於協助小郡王不辱使命。”

    言畢,恭恭敬敬遞上一物

    嘉王接在手中,麵露喜色,口中笑道:“如此甚妙!”

    但見此物,青銅製成,長兩寸,寬一寸,作虎伏狀,平頭翹尾,作勢欲撲。右頸肋間,內部中空,剖麵有齒,留待嵌合。鐫嵌金書,銘文曰“蜀東南兵符專用”。

    嘉王手托虎符,口中說道:“本王已十拿九穩:卓雲和龍帆都不在緣城。”

    相塵春色不減:“大好良機,千載難逢。我王官拜蜀相,統掌京衛,拱衛京師。駙馬爺統管羽林,護衛宮禁。事到如今,蜀玉宮便是囊中之物,蜀都更是唾手可得。我王文成武德,運撫盈成,正好祗告天地,繼承大統。”

    嘉王聞言不喜反憂,連連搖頭:“卓雲雖已不足為患,龍帆卻詭計多端。如今可是非常時期:我在明,他在暗。他越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你我越不能疏忽怠慢。”

    沉吟片刻又說:“如今本王已被龍帆架空,徒有其表,優勢盡失。你我若無外應,便是搶占蜀玉宮,奪取緣城,又有何用?龍帆可是重兵在握,若是護著卓雲卷土重來,你我豈不成他階下之囚?”

    相霧身為王府首席管事,長相卻不入流。一顆頭有皮無肉,猶似“骷髏”,隻覺人比白花瘦,聲音更顯喑啞清幽:“幸而我王深謀遠慮,如今咱們有了虎符,隻要掌控蜀東大軍,一切危難迎刃而解。”

    嘉王微微頷首:“有了此符,我手持先君所賜金牌,親自走一趟蜀東南,或許便能製服殷離,悉掌東南大軍。再以虎符為信,略施巧計,令東北大軍亦聽命於我。”

    相煙更現喜色:“兩路大軍占到我西蜀一半兵力,便是龍帆想要死灰複燃,根本無力回天。”

    嘉王連連蹙眉:“事到如今,我之大患,反而在蕭牆之內。我疼卓幕,巴心巴肺,若能父子同心,已是穩操勝券。奈何他一如從前,跟定龍帆,處處和我為仇,事事和我作對。”

    相霧感念卓幕為人忠厚,心下一急:“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我王早日繼承大統,大郡王自然回心轉意。”

    嘉王麵上一凜,殺氣陡增:“繼承大統?本王的左膀右臂,幾乎被龍帆斬盡殺絕!今日出此下策,不過形勢所迫。若非被龍帆逼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怎會鋌而走險?”

    相塵更是義憤填膺,同仇敵愾:“我王人中之龍,自當龍飛九天。龍妖不過飛蛾撲火,螳臂當車。”

    嘉王殺氣不減:“龍飛九天?豈敢豈敢。我隻知道,西蜀多災多難,龍帆詭計多端,卓

    幕更令我有苦難言,每走一步路,都有萬險,都是萬難。”

    相霧急道:“大郡王英雄蓋世,仁義無雙。我王有子如斯,夫複何求?”

    嘉王怒意陡現:“隻可惜,我親生的大英雄,受人蒙蔽,如今蓋到我的頭上!”

    相煙接口便說:“我王何必憂心?大郡王不過一時情迷。何況,咱們還有小郡王,一樣的智計無雙!”

    話音未落,便聽輕輕腳步之聲,一個藍衣錦袍之人,大踏步走了進來。來人正是卓星,三十而立,麵如冠玉,英姿颯爽,酷似嘉王。

    相塵笑容可掬,連連拱手:“說曹操到,曹操便到!”

    “峨眉雙相”紛紛前施禮:“參見小郡王。”

    卓星畢恭畢敬,對嘉王躬身一禮:“阿星參見父王。阿星方才放心不下,悄悄去蜀玉宮轉了一圈。那裏丟了寶貝,正急做一團。”

    嘉王眼望愛子,眉頭舒展開來。低頭仔細觀瞧向手中兵符,看著看著,麵色陡變:“怎麽,兵符有假!”

    卓星大吃一驚,半信半疑,接過兵符,看了半晌,依然不知其所以然:“父王,何以見得?”

    嘉王峨眉深蹙:“我統兵帶隊數十年,對各路兵符,了如指掌:兵符雖各有不同,皆撰有銘文,刻有花紋,上下嵌合,左右對稱,嚴絲合縫。你們來看,此符雖有銘文花紋,卻不甚精致,更談不上精雕細琢,倒似急切間仿造,定是贗品。”

    卓星倒吸一口冷氣:“難道王兄欲擒故縱?”

    嘉王一番深思:“卓幕為人忠厚,不善陰謀。定是龍帆奸詐,猜到我要取符,上演了狸貓換太子,誘騙咱們上鉤。”

    卓星恨恨說道:“不愧是龍妖!當真狡猾!居然未卜先知!”

    嘉王望向搖曳不定的燭光,半晌無言。

    卓星上前一步,口中急道:“父王不必煩憂,阿星替父分憂。”

    嘉王沉吟片刻,緩緩說道:“你我這般苦心孤詣,卻已被龍帆破的輕而易舉。再若一意孤行,更要竹籃打水一場空。若僅是徒勞無功,倒也罷了。隻怕鬥他不過,難免身敗名裂,死無全屍!”

    卓星不以為然:“父王何出此言?龍妖鼠輩!豈能逆天?”

    嘉王目光犀利:“為父盡管心有不甘,無奈生不逢時,遭遇狡猾的龍帆。為父多年身居蜀相,不過表麵風光。十七年鬥法,勝負各半。事到如今,再無力回天,不如趁早放手,好歹能保你我性命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