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鐵馬冰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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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聞言勃然變色:“卓星?!”登時氣衝鬥牛,嫉惡如仇:“阿蜃!聽我一言!卓星乃大奸大惡!定要敬而遠之!”
雪歌從小到大,都是被千般寵萬般愛,自是忠言逆耳,更是大怒無疆:“你才大奸大惡!”你更是大聾大瞎!大呆大傻!
再回憶方才的萬丈深淵,雪歌對他的好奇心,瞬間化為烏有。再不多話,飛身便走。
不料黑衣人疾如飄風,出手如電,一把抓住雪歌手腕:“阿蜃!我隻要你多聽一言!萬萬遠離卓星!”
雪歌怒極,奮力甩脫:“我是該遠離,不是遠離卓星,而是你這個災星!”言畢飛身疾走,心中暗罵:“今天運氣差,他不光眼瞎,人更傻,還多話!”
奔出老遠,回頭一看,黑衣人還呆呆矗立在崖邊。形單影隻,遙遙相望,更顯神情蕭瑟,失魂落魄。
雪歌不由心生惻隱,狠狠心還是轉身離去。奔出數步,無意間碰到懷中一物,靈機一動,急轉身形,奔回黑衣人身側,遞上一個小瓷瓶:“你的眼睛定是中了寒毒,我這裏有“峨眉紅豆”,驅寒療效極好,你每日一服,不要延誤。”
黑衣人卻不伸手來接,雪歌也全然不往心裏去,隻是把瓷瓶隨手扔到他懷裏。心裏念著卓星,轉過身形,急飄而去。
久追卓星不到,想到殷離凶多吉少,殷聲下落不明,金梭不盡心焦:“丘山,有件要事,十萬火急,非你走一趟不可!”
丘山勒住戰馬,急轉身相詢:“不知金帥有何吩咐。”
金梭手持馬韁,麵色嚴峻:“今日若非你力挽狂瀾,將大將軍模仿的惟妙惟肖,說不定卓星便已得逞。卓星陰險至極,回了緣城,不知還要如何興風作浪。為今之計,須將此事火速報與大將軍。一來解殷帥之難,二來解三軍之危。你機警過人,又是飛毛腿,論及馬術,無人能及。我思來想去,隻有派你先回緣城告急。”
丘山雖心念殷離,唯有領命忍痛而去。就著馬背,脫下一身盔甲。這身盔甲,還是前些時日龍帆視察邊關所留。丘山對他崇拜至極,自是對盔甲擦了又擦,洗了又洗,視若珍寶,收藏身旁,沒想到關鍵時刻派上用場。
他奔著緣城方向,風馳電掣而去。一邊狂奔,一邊暗暗祈禱:“龍大將軍英明神武,定要保得殷帥逢凶化吉。但若救得殷帥,丘山寧願解甲歸田,隱沒一生。今世隻崇拜英雄,再不胡亂冒充。”
奔行兩日一夜,終於來到長江之畔。眼望江水
浩浩湯湯,橫無際涯;眼望緣城就在對岸,卻是咫尺天涯,丘山悲悲切切,憂心烈烈。
獨立寒冬,更填離愁,波濤翻湧,巨浪奔流。若在白日,欲過長江上有鐵索,下有渡船。隻是此時,夜色茫茫,陰雨紛紛,萬事皆休。當真是,緣城依舊,奈何一江奔流,浩瀚煙波使人愁。
丘山怔怔望著鐵索,巨龍一般跨江而過,期盼它像往昔一樣,在長江上空自由穿梭。
眼望萬裏長江唯一的空中走廊,載客的鐵箱,通過絞架上一動不動的滑輪,靜靜懸掛在鐵鏈之上,上接星空、下連江水。他悲痛至極,回憶往昔:
立於索道,登高遠眺,欣賞巴山濃墨,癡迷蜀水淡彩,俯看山水麗都的奇特,享受故鄉緣城的平和。波瀾起伏的連綿青山,波光粼粼的長江碧水,燈火輝煌的天朝廣場,流光溢彩的吊腳懸樓。蜀山行、水中月、天上星、人間燈,渾然一體,交相輝映。當真是:“縱有玲瓏筆,難畫蜀緣城。”
可事到如今,長江索道成追憶,夜半偷渡更惘然。
眼望神來之筆,心中更念殷離。陡然想到跨江索道是大將軍獨創,不由得熱血沸騰,俠肝義膽油然而生。
心意已決,牙一咬心一橫,縱身躍入波濤翻湧的長江。他的戰馬日夜奔走,早已筋疲力盡,可眼見主人舍命下水,也是不甘落後。
丘山雖然長在江畔,水性頗好,卻從未幻想冬日橫渡,天下幾人有如此膽氣?他在冰冷刺骨的江水中,幾度掙紮,幾度沉浮,幾度力竭,幾度窒息。
不知奮戰多久,才掙紮上岸。寒風中,他沒了心跳,沒了呼吸,似一隻飄零的枯葉,哆嗦成一團。
他的戰馬居然不離不棄,強渡成功。眼見愛馬渾身淌水,氣若遊絲,哪裏還舍得再騎?也不知如何生出來的洪荒之力,硬是提上一口氣,奔著鵝山大將軍府飛奔而去。
他輕扣府門,護院阿黑聞聲而起。
十萬火急,丘山當即說明來意。
阿黑趁黑穿衣扣扣,又搔搔黑頭,一樣滿心悲憂:“大將軍也是要事在身,不在府中。臨行之時,大將軍囑咐,倘若事有緊急,須稟明駙馬。”頓了一頓,又說:“隻是,駙馬又在蜀玉宮中,難得一見。”
丘山聞言,手腳愈發冰涼,額頭冷汗直淌:“蜀玉宮王者聖地,我如何進得去?況且,卓星狠辣,回至緣城,當務之急,必是殷府抄家。你也知道,他垂涎少夫人、玉小姐已久。晚上片刻,殷府上下,雞犬不
留。”
阿黑當機立斷:“你我二人,分頭行動。我夜探蜀玉宮,急報駙馬;你速潛殷府,給夫人小姐護駕。”
殷離恩重如山,殷府飛來橫禍,丘山怎不心急?越是心急,腦海裏那張溫柔可親、極盡嬌羞的小臉,越是趕之不走,揮之不去。
他陡然一個急轉,飛身上馬,奔著佛圖山殷府方向,策馬狂奔。剛剛奔出百丈,但聞前方人喊馬嘶,數百名兵士,弓箭上弦,刀槍在手,蜂擁而走,為首的正是相霧、相煙。
丘山心說不好,調轉馬頭,穿小街,走小巷,策馬疾馳。行了片刻,越發坡急路陡,唯有棄馬而走。愛馬不離不棄,拚盡全力,掙紮著跟在身後。
爬坡上坎,奔至殷府後門,飛身越過院牆,三繞兩繞,便至殷離獨女弄玉的閨房。
不知何故,夜半深更,弄玉閨房之中,燈火通明。身為女娃,深夜不睡也罷,隔著窗欞,丘山但見一個絕世魅影,轉來轉去,猶如走馬燈。
大惑不解:不知心愛的女神,又在修練何等神功?
弄玉正急成陀螺,忽聞身後異動,猛一回頭,一個少年,人高馬大,衣衫不整,推開窗欞,躍窗而入。
弄玉大受驚嚇,如同被施了定身法,陡然立正,瞠目結舌,呆若木瓜。
丘山心急如焚,顧不上詳解,自報家門:“玉小姐,我是丘山!”曾記否?小時候,你住院後頭,我住院前頭。你在院內唱輕歌,我在院外聽如魔,一牆之距似銀河,丘山弄玉兩相隔。
弄玉花容月貌,體態嬌小;眼見大冷天,丘山頭上滴水,臉上淌汗,水流一地,狼狽不堪,心下驚詫不已,雪白的臉上,登時飛起一道紅雲:“丘山哥哥,我認識你。我的四隻藏獒寶寶,都拜你所賜。如今,阿丘、阿山都已長大,在我悉心教導之下,武功不凡,生猛之至……”
丘山大喜過望,再顧不上細品阿丘、阿山之獒名,與弄玉、丘山之隔牆戀情:“正是我啊!玉小姐,大事不好!嘉王府卓星劫持殷帥,如今已率兵殺至殷府前門!”
弄玉聞言,花容失色:“丘山,你說什麽?家父被劫持?我兄長阿聲,又在何處?”
丘山憂急如焚:“玉小姐,詳情日後再解。當務之急,速速出府!卓星正欲殷府滅門,斬草除根!”
弄玉大瞪雙眼,不可思議,更對自己的處境毫不關心:“殷府滅門?斬草除根?那我也不走!我若走了,嫂嫂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