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奇者妙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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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誰?武功如此出神入化?

    是誰?心思如此陰險詭詐?

    是誰?行事如此絕世奇葩?

    博贏?寒波?“赤楓子”?“碧楓子”?嘉王?卓星?

    不過瞬間,他一一否決。他們根本沒有這麽高的武功。

    的確,這世間,能神不知鬼不覺,從他身邊劫走青荷之人,寥寥無幾。

    阿龍痛到極處,忽生期望:“會不會是二師伯?”當即否定:“二師伯雖生性頑劣,卻極有分寸,對我更是疼愛有加。他若出手相救,自然和我明言。怎能不顧我傷痛,兩次劫她而去?”

    左思右想,悲憤至極:“難道是他?她的父親?我的師兄?隻為解當年之恨,不惜利用女兒要挾於我?”

    如此一想,心驚膽寒:“倘若當真如此,我若不肯不受製於人,她豈非必死無疑!”念著青荷,隻覺又悲又痛:“她身中寒冰熱毒,便是我肯受製於人,也未必能完好如初!”

    苦思冥想,又覺不合邏輯,恨不得推翻自己:“他當真如此歹毒?不惜以女兒性命作賭注?我如此猜疑,毫無可信度。可是,若非是他,還能有誰?”

    沒了青荷,隻覺萬念俱灰,痛徹骨髓:“當真如此巧合?如此事與願違?事事與我作對!你若奢求,偏偏不肯給!你若相拒,定將不期而遇!”

    阿龍癡癡地抱著昏迷的殷聲,呆呆地站在當地,不知身處何方,不知心向何處。十七年來,他從不曾像今日這般,苦痛無邊,悔恨無限,不願謀斷。他明知道應該拋卻一切,迎刃而戰,卻不願醒悟,不願抬頭,不願前走。

    寒風洗滌他的身心,冷雪切割他的肌膚,他一無所知,直到全身都被冰冷浸透,心下反而有些釋然:“她臨死之時,也是這般寒冷,她所受的一切,我應該坦然接受。”

    連續兩日大雪,終於停歇。一輪圓月,浮現天邊,紅雲初生,好似染滿鮮血。是了,那是死亡之月,那是憤怒之月。

    阿龍已不知什麽叫做痛:“幸而她死了。倘若她活著,心裏應該隻有痛苦,那是我帶給她的痛苦。倘若她活著,心裏應該隻有憤怒,那是她對我的憤怒。她本可以好好活著,哪怕跟著博贏,哪怕跟著天璣,哪怕跟著紫遙,哪怕跟著路人,隻要別遇上我。可是,她偏偏遇上了我。她死了,都是我的錯。一切無可逆轉,隻剩無可奈何!”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找回呼吸,找回自己,咬咬牙,狠狠心,滿懷無盡苦痛,抱起殷聲,奔著蜀東南大營方向,

    策馬疾馳而去。

    果然,距大營數十裏處,便見塵沙滾滾,一隊兵馬,浩浩蕩蕩,迎麵開來。阿龍不敢怠慢,催馬上前。

    為首一員大將,二十出頭,虎背熊腰,雄姿英發,一見阿龍,飛身下馬,倒身便拜:“末將參見大將軍!”

    來人正是心腹愛將川縱,他與巴橫、秦峰,號稱“秦巴三橫”,皆是阿龍一手提拔,文武雙全,能征慣戰。尤其是主帥巴橫,帷幄有籌,宿練有序,禦軍有法,治兵有方。十數年來,固守長江天險,將蜀東北水路門戶防得固若金湯。

    阿龍將手中殷聲交給兵士救護,急問川縱:“川弟率軍前往何處?”

    川縱插手施禮:“啟稟大將軍,蜀東南殷帥全線告急!巴將軍萬不得已,分出一半兵馬,令末將火速出兵,前去救援。”

    阿龍急問:“蜀東南誰來報信?川弟可熟識?”

    川縱回稟:“來人末將不識,但有兵符為信。”

    阿龍急道:“川弟有所不知,卓星作亂,“赤碧二子”趁火打劫,蜀東南兵符已落敵手。”

    川縱聞言,跌足說道:“啊呀不好!末將險些上了賊人惡當!多虧大將軍來的及時,如若不然,我東北邊防,豈非全盤遭殃?”

    阿龍蹙眉說道:“正是!敵人奸詐異常,防不勝防。此乃危急存亡之秋,你我不得有半分馬虎,否則定將萬劫不複。”

    川縱連連點頭:“末將謹記在心。”更不敢怠慢,便欲指揮大軍後隊變前隊,掉頭回歸營盤。

    阿龍略一沉吟,又說:“既然樊琪使詐,我們不如將計就計。現下,“赤碧二子”必是回吳報信去了,你且將一萬大軍悄悄布置在夔門穀地,隻讓樊琪以為大軍已奔赴東南前線。待他信以為真,深入我之腹地,再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川縱聞言大喜:“大將軍妙算神機!轉瞬之間,便化腐朽為神奇!”當下領命而去。

    阿龍更不怠慢,直奔蜀東北營盤。

    及至軍營,但見一隊精兵,旌旗招展,號帶飄揚,電掣而至。為首兩將,年過而立,身形彪悍,相貌英朗,好不威風。卻是蜀東北主帥巴橫、副帥秦峰,率領眾將迎出大帳。

    歸至帳中,阿龍便道:“樊琪如此使詐,近日必將出兵蜀東北。本帥現已安排川縱一萬精兵埋伏在夔門穀地。巴將軍主營大軍更須堅壁清壘,防患未然。最近三日,我有要事在身,不能親守大營。眾位將軍謹記,無論樊琪如何相激,莫要中他奸計,隻要堅守陣地,磨他銳

    氣。我以天險為據,但凡拒不出兵,樊琪無可奈何。”

    “二將”一臉敬服:“大將軍放心,我等謹受命。”

    阿龍沉吟片刻又說:“預計三日之後,我將重歸東北大營,你等先行準備。到那時,咱們誘敵深入,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大破樊琪。”

    眾將聽命,摩拳擦掌,群情激昂。

    正說的興起,忽聞兵士來報:“啟稟大將軍,營外來了一位老者,自稱伯藝,說有要事求見。”

    阿龍聞言大喜,當即起身:“速速有請!”言畢,大踏步帶隊迎了出去。

    果然,帳外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迎風矗立。

    阿龍笑如十裏春風:“不才阿龍,拜見師叔!”

    伯藝亦是滿麵含笑:“阿龍,你我形同父子,老夫更與你師尊莫逆之交,何必這般客氣!”

    阿龍不勝歡喜:“阿龍幼時便受益師伯,今者師伯不遠千裏,屈尊往我蜀地,實在不盡感激。”

    伯藝微微一笑:“感激涕零的倒該是老夫,當日若非你出手相助,老夫早已赴陰曹地府。”

    阿龍便問:“當日情急,沒能與師叔詳談。師叔不在桂國頤養天年,如何去了東吳?”

    伯藝一聲長歎:“說來話長。十年前,我師弟仲聲受伏波妖孽寒浪構陷,不幸臨難。寒浪竊國,更癡迷武學,最喜竊取他人功力,必然不舍得就此殺之。我找尋十年,不見仲聲蹤跡。後來尋到些蛛絲馬跡,當年桂國之難,似都與寒波有關,我這才會遠赴東吳犯險。”

    阿龍聞言憂戚:“原來如此。”

    伯藝話入正題:“老夫聞聽吳蜀之戰,勢不可免,便不遠千裏,隻為替阿龍解憂,兼報活命之恩。論兵法戰術,老夫自是不敢班門弄斧。若是軍器鍛造,卻有些心得。”

    阿龍喜不自勝:“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若得師伯相助,西蜀無憂矣!”

    伯藝甚為謙恭:“不敢不敢。不知阿龍有何需求?老夫也好有的放矢。”

    阿龍急道:“師伯來得正好,阿龍正有急需。師伯定有耳聞,東吳水軍精悍,戰艦上千,能征慣戰,實力遠勝於我。西蜀自北韃之難,城池被破,家園俱毀,百姓隻餘十一。因我元氣大傷,雖傾盡全力,依然兵微將寡。與強吳相比,勢不均,力不敵。為抗擊北韃,我等發明“蜀炮”,陸路作戰,威力無窮。為抗擊東吳,我又用之水戰,將炮身固定於長江兩岸邊坡陡坎之處,隻是炮體沉重,不甚靈活,實在影響蜀軍戰鬥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