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誰謂荼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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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龍感激至深,心中卻想:“我若將她留下,大師伯必將耗費真氣為她療傷。他愛子新喪,我怎忍心雪上加霜?再說,蜀陵仙宮乃蜀陵劍派清修聖地,從不留宿外人,何況她是個異族女子?”

    念及於此,急忙躬身施禮:“多謝師伯體恤!阿龍不敢壞我蜀山清規,但請大師伯教我如何融合寒熱兩毒,阿龍日後也好為她療傷。”

    “劍仙”聞言點頭,將她置於一塊青石之上,與她雙掌相對,一邊運功,一邊與阿龍詮釋:“阿龍所要做的,不是長驅直入,將劈風真氣匯入她體內;而是用你劈風真氣,作為流通載體,打通她周身血脈,促進她良性循環,消融她寒熱兩毒,讓她形成自身寒熱融通機製。”

    “劍仙”循循教導:“你的劈風真氣,須從她左掌入,緩緩流過她的四肢百骸,帶動她周身血脈,再從右掌徐徐流出。如此融會貫通,循環往複。”

    足足教授一個時辰,隻覺青荷五內熱毒漸散,體表溫度漸暖,“劍仙”才略有放心,沉聲說道:“阿龍執意帶她走,我也不強留。我這裏還有三粒“蜀陵雪蓮子”,每日服用一粒,對於驅寒解熱,自是大有裨益。”

    阿龍畢恭畢敬接過丹藥,和著雪水喂她服下一顆。

    “劍仙”神色凝重:“師伯是過來人,你的苦衷,我感同身受。事到如今,不得不勸你一言:英雄逐鹿遍地有,一世知己卻難求。是非成敗空餘恨,一顆真心方久長。”他邊說著話,邊看向東方,念著愛妻愛子,眼中噙滿淚水。

    阿龍慚愧至極,急忙將青荷抱起:“阿龍受教。”

    雖是不舍,終要灑淚分別。阿龍對“劍仙”拜了數拜,轉身含淚奔下蜀陵山,尋到白龍馬,奔著西北神農頂方向,風馳電掣而去。

    途中低頭看她,歲有了一絲暖意,依然麵色如雪,不覺憂心烈烈。忽覺身後有異,回身觀瞧,空無一人。

    深覺詫異,陡然又想起相助奇山的黑衣大漢,更是滿心疑惑:“會不會就是他?他究竟何許人也?看他年紀,幾近而立;看他身法,精熟“淩空奔月”,看他劍法,卻是“四大皆空劍”;看他掌法,便是“四空五明掌”。他分明是桂國空明派弟子,不知是那位前輩高足?”

    轉念又想:“倘若是他,我自能輕易發現。可是身後跟蹤之人,武功奇高,似有似無,若即若離。”

    沉吟片刻:“或許是我

    過度勞累,過度緊張,是爾草木皆兵。”

    一路馳騁,他念著西蜀,念著卓雲,憂心如焚;一路縱橫,他心念青荷,又痛又悔,不知如何解脫。

    正自奔行,忽聞前方激烈打鬥之聲,但見一男一女,各持“楓葉鏟”、“楓葉扇”將一紫衣女子圍困當中。三人殺得風雲驟起,黃沙滿地。仔細再看,方才辨出,作惡的分明是“赤碧二子”。

    阿龍登時大怒:““赤碧二子”在東吳為非作歹,尚可眼不見心不亂,如今更是膽大包天,跑到西蜀為禍作亂,我豈能袖手旁觀?”

    再看紫衣女子,俊眼修眉,容色絕麗,使得卻是“神農點蒼劍法”,武功雖是上乘,奈何寡不敵眾,早已招架不住,隻是勉力苦撐。

    “碧楓子”顯見還不知寒開罹難,一聲嬌笑:“嫂夫人,師兄想你呢。不妨和我們速速回吳,打道回府。”

    紫衣女子劍法淩亂,卻口齒伶俐:““碧楓子”,你想他,趕緊回轉,休要對我糾纏。”

    “碧楓子”又是一聲嬌笑:“我有自知之明,嫂夫人聰明絕頂,美顏絕倫,師兄隻愛嫂夫人一個,怎會將我放在眼裏?不要說我,便是傾國傾城的藍妹妹,師兄也不過隻是玩玩。依我之見,嫂夫人不如盡棄前嫌,師兄更會愛如至寶。”

    紫衣女子冷笑一聲:“你既有自知之明,就快快閃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赤楓子”難得耐下一回性子,傾力勸解:“師兄確是待嫂夫人一片真心。嫂夫人跳崖,他傷心欲絕。後來猜到嫂夫人詐死,不怒反喜,又派出各路人馬,四處追尋,嫂夫人多少也該體恤他良苦用心。”

    “赤碧二子”話雖說的和緩,手上力度卻是不減,“楓葉鏟”、“楓葉扇”帶著風聲,呼嘯而至。

    眼見“赤碧二子”出手愈來愈狠辣,紫衣女子力不能支,阿龍更不遲疑,左手一揚,追風菱針,駭如電閃,破空而出。

    阿龍何等神功?“赤碧二子”如何抵擋得住?自不必說,當即中針。總算阿龍手下留情,未傷他們性命。

    二人強忍針痛,回頭一看,但見阿龍端坐馬上,威風凜凜,殺氣騰騰。二人同時一聲驚叫:“龍妖!”登時如驚弓之鳥,奪命奔逃。

    紫衣女子感激不盡,對著阿龍遠遠拜了數拜,也是落荒而去。

    阿龍心係國難,繼續策馬急行。

    眼看夕陽西下,懷中她的身體越來越僵冷。隻覺心下憂急:“大師伯說過,每到夜幕降臨,她的體溫都會急劇下降。”如此一想,心痛至極:“她也許今日睡去,再不會醒來。”

    想到她九死一生,隻覺痛徹骨髓。強忍熱淚,更覺舊痛重歸,另一番滋味。這種悲痛,遠遠超過從前,隻剩更痛更悔。

    不知何故,總覺身後一道身影快似飄風,如影隨形。回頭相望,卻是了無蹤影。心下暗奇:“究竟是誰?”又想起空明派的黑衣大漢,更是詫異不已:“難道是他?還是放不下牽掛?”

    縱馬繞下一座高崖,飛至一片蘆葦塘。眼望蒹霞蒼蒼,隻覺我心茫茫。忽見不遠處石崖之下,衣衫隨風飄蕩,看那顏色,似是西蜀將士軍服。心下一驚,極奔而至。

    左手抱定青荷,右手將那將士翻過身來,定睛再看,大驚失色,卻是自己的心腹愛將殷聲,早已重傷昏迷。

    阿龍滿懷不祥預感,更覺滿心憂患:“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蜀東南大軍,難道遭了不測?”

    急忙放下青荷,抱起殷聲。抬頭望望上方高崖,殷聲似從崖頂摔落,雙腿齊斷,傷勢沉重,命在旦夕。

    阿龍更不怠慢,伸出雙掌,氣運丹田,為他運功療傷。

    不知過了多久,殷聲才幽幽緩上一口氣,睜開雙眼,看清是阿龍,心中一喜,繼而一憂:“大將軍……!末將……無能!末將……本來……,已經……從卓星處……搶回……兵符……。哪料……,“赤碧二子”……惡毒……,兵符……又被……他們……奪走……!”言未畢,一歪頭又暈死過去。

    阿龍心急如焚,再望高崖,心中暗想:“他必是從卓星處搶回兵符,舍命跳崖。不料“赤碧二子”恰好追至,漁翁得利。”

    轉念一想,倒抽一口冷氣:“東吳還有的五萬精兵,駐紮在蜀東北邊境。統帥樊琪,更是磨刀霍霍,虎視眈眈。他派“赤碧二子”盜取兵符,自是為了偷調我西蜀大軍。二人既然已經得手,定會喬裝改扮,手持兵符,謊稱蜀東南城池失守,懇請蜀東北出兵相救。如此一來,蜀東北防線空虛,樊琪大軍便可乘虛而入。”

    如此一想,憂心烈烈。再不猶疑,便欲帶著殷聲、青荷急奔蜀東北營盤。

    哪料到,轉頭再找青荷,不由大驚失色。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他的身側,哪裏還有青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