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瞻望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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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在風雨中行出二十裏,果見江心一島,碧水環抱,形似飛燕。江畔石岸低緩,樹木蔥蘢;中心卻是奇峰挺拔,氣勢磅礴;千岩競秀,萬石崢嶸;景觀奇特,世間罕見。

    神燕島畔並無沙灘,山石直降入水,輕舸可以直泊岸邊。眾人悄悄停靠,躍上江畔,左顧右盼,卻因煙雨蒙蒙,一眼望不到邊。隻知四周緩丘之地,種滿奇花異草,勁風疾吹,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紫艾、紫薇心中暗道:“如此遍植花草,倒似“花仙”後人。”

    四人自是顧不上觀賞江島美景,奔向島心高聳石崖,悄然向上攀爬。越靠近中心,越是峭壁突兀,拔地極天。

    奔行中,忽聽遠處有人說話。四人再不敢靠前,尋了個僻靜角落蹲伏下來,各自施展內功,側耳傾聽。

    隻覺說話之人嗓音稚嫩,圓潤可愛,分明是個女童:“阿黑又在騙人,她年紀超不過二八,看著人事不懂,如何配的上阿龍?”

    一個男子之聲,畢恭畢敬,低聲回稟:“姑姑明鑒,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夫妻之間,隻有愛與不愛,何來配與不配?”

    四人聞聲互看一眼,又起身悄悄前行,逐漸靠近一處崖洞,這才再次蹲伏。雖不敢上前相望,心下卻能暗暗猜想:“聽二人說話,定是黑衣大漢和白衣女童。”耳聽黑衣大漢叫女童姑姑,隻覺輩分混淆,十分好笑。

    女童也是一聲輕笑:“你們主仆,都不曾娶妻,你哪有資格和我講夫妻之理?”

    四人都是心中暗道:“女娃說話口氣好大,若論資格,你最沒有。”

    男子依然恭恭敬敬,低調說話:“回姑姑話,大將軍已過而立,卻因憂國憂民,十七年不曾娶妻生子。阿黑每每念及於此,都是心如刀割。難得他肯顧念一回自己,納了小夫人,今日才剛娶過門。”

    四人聞言,都是大吃一驚。

    白衣女童更是吃驚非小,聲音陡然拔高,火氣更爆:“簡直胡說八道!阿龍正人君子,根本不曾娶妻,怎會貪戀女色,私下裏納妾?”

    阿黑心急如焚,心下暗恨:“我真是蠢,因何不知變通,將“小夫人”的“小”字隱去?”

    腦筋一轉,急忙分辯:“大將軍就怕心上人被奸賊加害,才不敢高調娶妻,更不敢公之於眾。哪料如此小心謹慎,小夫人還是被曼陀陷害入獄。”

    女童咯咯一笑:“原來是曼陀,喝了這麽多

    年幹醋,還不嫌多?”

    阿黑的聲音充滿感激:“姑姑知道,曼陀最是心黑手辣。幸而阿黑半路逃亡,得姑姑相助,小夫人才有命生還。”

    女童聲音陡然變冷:“這個曼陀,當真不知死活。”

    阿黑聲音一顫:“曼陀死活,阿黑卻不放在心上。小夫人若有失,阿黑唯有一死!阿黑死活無關緊要,大將軍如何延續子嗣?阿黑不盼別的,隻盼姑姑出手相救。”

    女童聲音稚嫩,說話卻是老到:“這些破事,我不想再聽。我隻懷疑你這小夫人。我且問你,她姓甚名誰,何方人士,阿龍與她如何相識?”

    阿黑知之甚少,隻覺被問的雲山霧繞,登時兩股戰戰,頭昏目眩:“啟稟姑姑,她姓甚名誰,阿黑不曉;她何方人士,阿黑不知。阿黑隻知道大將軍出門十日,今天便帶她入府,金屋藏嬌,愛如至寶。”

    女童咯咯一笑:“相識十日,便定終生?可笑!可笑!”

    阿黑幾近哀求:“姑姑倘若追究小夫人身世,不如等大將軍回來再說。如今小夫人飽受寒毒之苦,又受牢獄之災,生死未卜,昏迷不醒,懇請姑姑巧施妙手,起死回生。”

    女童聞言樂不可支:“起死回生?說得好聽!我可沒這本事!便是有這本事,我也不會白費這心。對!我非但不救,還要好生教訓阿龍:他這眼光太差,我實在放心不下。”

    阿黑急道:“姑姑怎能懷疑大將軍?他認人識人,素來火眼金睛。”

    女童一聲嬌笑:“他火眼金睛?那是對男人,而不是女人!男人和女人,根本是兩個不同的物種!何況,有其主必有其仆!有其仆必有其主!”

    阿黑隻覺匪夷所思:“姑姑萬萬不可以偏概全!大將軍與我雖是主仆,卻有天壤之別,雲泥之分!”

    女童連連搖頭:“我因關切阿龍,就順便多看過你幾眼。我知道你在暗戀。你那個女神,就是雨晴家的叮冬,嫉賢妒能,眼高於頂。你居然良莠不分,敬若神明。依我之見,眼前這個龍小夫人,更是個花瓶,隻會玩耍,隻會敗家,根本不愛阿龍。”

    阿黑急道:“叮冬是叮冬,小夫人是小夫人,風馬牛不相及,不該混在一起。姑姑萬萬不可因小人眼拙,便誤會了小夫人。不如隻看大將軍,救她起死回生。”

    女童笑如展翅飛燕:“隻看阿龍?起死回生?你當我是神仙?手眼通天?實話告訴你,她便是醒過來

    ,也活不過一年半載。到那時一命嗚呼,阿龍豈非更要心痛?依我之見,長痛不如短痛。”

    阿黑聞言驚詫至極:“姑姑說什麽?小夫人注定不能長壽?不能與大將軍白頭相守?”

    女童更是笑的有聲有色:“那當然!若非我父心血來潮,不惜暴殄天物,喂她“碧瑤蓮”,她哪能活到今天?”

    阿黑呆愣半晌,心情沉重:“碧瑤蓮?我雖不知何物,卻也知曉,那定是神藥。可是,姑姑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大將軍痛失所愛?”

    女童自顧笑的開心:“我就說你們主仆眼光太差:看上的女子,一個德才有虧,一個薄命短壽。我看你再不必為此焦心,我這裏正好缺個藥奴,她模樣還算周正,我看著剛好順眼,不如留她在島上與我作伴,每日安心種花養草,或許能多活一年。”

    阿黑再欲多言,女童已下逐客令:“崖上我那燕子居最多隻能容下一人,天色不早,我要睡覺。你若不回龍府,隻能在岩洞委屈一晚。”

    眾人躲在暗黑處,聞言仰頭向上觀瞧,但見高聳的石壁之間伸出一處凸起,距崖洞高差足有數十丈,形如燕窩,極類元寶,姿態靈秀,巧奪天工。眾人都是大驚失色:“女童原來以此為居,當真神奇。”

    驚詫間,女童已飄身出了崖洞。雙腳點地,騰空而起,手抓岩壁凸起,向上攀去。但見白影閃了數閃,便如靈燕,消失在燕子居。

    如此絕頂輕功,遠處四人看的心悅誠服,目瞪口呆。

    再看那位阿黑,追出崖洞,仰望神燕,一聲長歎,苦思半晌,依然無可奈何。回到洞中,安置好青荷,心中暗想:“依我看,姑姑必是深愛主人多年,隻是從來不與人言傳。如若不然,她也舍不得離開蜀陵山。好在姑姑刀子嘴豆腐心,早晚必救小夫人。我不如稍安勿躁,坐等天明。”索性靜下心來,盤膝而坐,五心向天,凝神練功。

    四人不敢擅動,退出老遠,低聲商議。

    紫艾低聲說道:“今日算是不虛此行,大長見識!萬萬不料,白衣女童原來蜀陵劍派師姐,黑衣大汗原來大將軍護院,冰美人原來是龍小夫人!”

    紫薇更是極低的聲音:“師兄,咱們來緣城時日不多,許多事情還需一點一點摸索。”

    聆春也是又驚又喜:“不要說艾將軍、薇將軍,便是我這土生土長的緣城人,也是大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