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實勞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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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夏便道:“這個阿黑,素來深居淺出,我對他也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隻知他行事低調,相馬術卻極高。”
紫薇笑道:“如此說來,咱們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既然如此,不如上前相認。”
鳴夏卻連連搖頭:“我曾有耳聞,那阿黑固然本領高強,奈何腦子一條筋,隻對他主人衷心,心裏怕是隻念著救護冰美人,未必和你我一條心。”
紫艾聞言連連點頭:“龍小夫人曾深陷牢獄,又流落嘉王府。阿黑不知內情,隻當是你我所為,與我等大打出手。事到如今,恐怕他痛恨你我還來不及,怎會心甘情願把龍小夫人交到咱們手裏?萬一話不投機,豈非又要一敗塗地?”
聆春點頭:“此中情由,錯綜複雜,糾纏不清,倘若他再懷疑咱們與嘉王串通一氣,借機加害他的女主,更要亂上添亂。何況涉及殷帥之事,龍小夫人難免拋頭露麵,阿黑必定不肯。”
鳴夏便道:“不如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先襲擊阿黑,再搶冰美人。”
紫艾搖頭:“燕師姐武功如何了得?萬一與阿黑爭執起來,被她察覺,誤會更要加深。她又脾氣古怪,咱們更不好交差。”
紫薇笑道:“燕師姐卻是脾氣古怪,適才聽她說話,堅持不肯救龍小夫人。咱們若能施巧計,將龍小夫人救護回宮,說不定還能救她一命。”
聆春遠望絕壁,靈機一動,更是心生一計:“方才聽燕神醫說,阿黑暗戀咱們四妹叮咚?何不將計就計,調虎離山?”
言畢,便看向嬌羞的紫薇。
阿黑正在洞中練功,忽聽洞口有異動,便聽一個嬌滴滴的女孩之聲:“阿黑哥哥,你在洞裏麽?”
阿黑聞言一驚:“誰?”
女孩嬌羞回應:“我是叮冬。”
阿黑聞言麵上一紅,熱血沸騰,不知何去何從:“叮冬!你怎麽出現此地?”他不過隻遠遠地見了叮冬一麵,從未聽過叮冬說話之聲,居然害上相思病。他實在對心上人日思夜想,念念不忘,情到深處,竟然對洞外深信不疑。
“叮冬”恪守禮節,隻留在洞口,輕聲說道:“父親又犯腿疾,叮冬為找神藥,四處尋覓。此地奇花異草實多,正好有我所需。回轉途中,忽聽崖洞內有人聲,仔細一聽,卻是阿黑哥哥。”
說到此地,更是嬌羞不已:“叮冬前來搭話,隻為拜謝阿黑哥哥先前托人送給母親的小馬
駒。”
阿黑聞言又驚又喜,心想出來相見,又覺男女授受不親,踟躕半晌,站在原地:“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心中暗道:“那是我在心裏送給你的,你喜歡麽?”
“叮咚”又輕聲說:“母親還說,阿黑哥若是有空,一定要來我茶坊坐坐。”
阿黑聞言喜不自勝,幾欲手舞足蹈,陡然想起一事,更覺難為情:“適才我和姑姑說話,你可聽到?”
“叮冬”深感詫異:“這裏還有你姑姑?叮冬實在聽不出!叮冬心念阿黑,聽出哥哥的聲音,已經很是吃力。至於還有何人,實在聽不清晰。”
阿黑聞言更是意亂情迷,喜極而泣:“叮冬!”
“叮冬”更顯嬌羞:“阿黑哥哥,天色不早,叮冬再不回去,唯恐父母憂心。叮冬就此別過,阿黑哥哥多多保重。”
阿黑急道:“半夜三更,此地又是孤島,到處漆黑一片,你如何回去?讓我送送你。”關心則亂,提步奔出崖洞。
“叮冬”卻是健步如飛,奔的極快,轉瞬奔出數丈:“阿黑肩負重任,要事在身。哥哥隻管放心,不必記掛於我,讓我自去。”
阿黑如何放心?追出一箭之地,遠遠望著“叮冬”消失的背影,心潮澎湃,激動不已。畢竟心念青荷,不敢大意,飛身回轉。
哪料回到洞中,再看青荷,已是蹤跡不見。
次日清晨,經過一場巴山夜雨的衝洗,緣城雲開霧散,太陽公公一展歡顏,撫摸青荷的小臉,更是肆無忌憚。隻是,真正喚醒青荷的,卻非太陽公公,而是一位熱血少年。
正在夢中和妖魔鬼怪拚搶崖生,忽覺烈焰奔騰,熾火熊熊。陡然驚醒,更覺熱浪燭天,形同炙烤,深覺詫異:往日醒來,渾身上下,四肢如冰,通體僵硬;今日倒好,烈風翻湧,險象叢生。
她攢足力氣,睜開雙目,從側殿向外張望。隔著殿門,但見一黃衣男子,在大殿之中,長劍旋舞,吞雲吐霧,上下奔騰,虎虎生風。
青荷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暗道:“他這般厲害,若是一劍劈過來,我還有命在?”顧不上多想,略微活動一下僵冷的四肢,疏通一會兒滯流的血脈。翻身下地,眼見地上依然無鞋無靴,隻好光著小腳,重躍回床。
一番審時度勢,更覺大殿那“神農點蒼劍”練的如火如荼,心知殿門不是逃生之路,隻有兩眼望向窗戶。
哪料到,小腳剛剛踏上窗欞,
小手剛剛觸及窗栓,一陣烈風掃過,黃衣人已飛至窗下,躍身而起。隻覺熱風急撲,那人探出雙手,一把抓來。
她大吃一驚,不再理會尚未打開的窗栓,步炫身轉,飛身下地。哪料到,身穿的白衣過於寬大,無端作梗,牽牽絆絆,令她飄飛不暢。
眼見她一跤摔地,黃衣人出手如電,在她鼻青臉腫之前,憑空一把撈起。
她身懸半空,驚嚇無極,更是麵無人色,心裏一片哆嗦:“深陷魔爪,在劫難逃!”
哪料到,耳畔卻是一聲輕笑:“嫂夫人,我傾盡想象,也決然想不到,你居然如此頑皮,一大早尚未梳洗,就登高爬低!”
她紮著膽子,抬眼觀瞧,但見此人,年近而立,麵如冠玉,目似朗星,一臉英氣,卻掩飾不住滿心焦慮。仔細再看,他不僅龍袍加身,衣飾華麗,便是袖口領口,都是龍飛鳳舞,花團錦簇。
她暗暗思量:“看他這身裝扮,若非一國之君,便是一個瘋漢。隻是,他無論是哪國國君,哪路瘋漢,也不該叫我嫂夫人。”
仔細再看,大吃一驚:“此人不是瘋漢,卻是蜀君卓雲!”
一時間,她不知是喜是憂,是福是禍,更是渾身發抖,舌尖打顫:“不敢不敢。我這年紀,哪配做你嫂夫人?便是倒過來你做我嫂子,也是年紀偏大,身量偏高。”
想來,卓雲身份尊貴,很少被人以下犯上地插科打諢。何況,青荷語言天賦極好,雖是南虞口音根深蒂固,雖說在西蜀時日尚淺,卻也能將西蜀語調巧妙加進南虞方言,更讓他聽得妙趣橫生,滿麵憂愁頓時煙消雲散:“嫂夫人何必見外?敢問嫂夫人芳名?”
青荷心下暗喜:“幸虧當日他在蒹城相府尋仇,我躲在牆角,塗著海荷藥膏,他認不出我的荷顏。”
連聽數次“嫂夫人”三字,青荷更是抖了三抖,顫了三顫。轉念又想:“難得卓雲至尊無上,自甘為下;平易近人,又喜攀親。我身處亂世,隨時隨地都會身首異處,何不乘機套套近乎?也為日後營救崖生,奠定基礎。”
當即再不猶疑,一笑莞爾:“嫂夫人愧不敢當,芳名更是沒有。小妹青荷,參見大哥哥。”
卓雲聞言更是大出意料,他先前滿腹心事,自顧煩憂,不曾細看青荷,如今終於抬頭,定睛觀瞧,細細打量,這才察覺青荷冰肌雪膚,眉目如畫,風流婉轉,宛若天人,不由替阿龍滿麵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