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昔我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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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到極處,忽聞岸上傳來人聲,冰冷徹骨,侵蝕人心:“怎麽?把五鯉湖當成自家?好生自在?倒不見外!”
她聞言大驚,極速移開雙手,隔著淚光,睜開雙目,但見岸上一個黑衣少年,濃眉大眼,傲然而立。
來人分明便是鳴夏,月光掩映之下,更顯得格外高大。
待看清他懷中之物,她怒氣陡增:“那分明是我的衣服!”
登時,怒發衝頂,火冒三丈:“我一貧如洗,此乃唯一避寒之物!春寒料峭,我若衣不蔽體,如何尋我的阿龍?更何況,裏麵還裹著阿龍給我的彈弓!他的髒手,怎敢觸碰!”
驚怒至極,不暇多思,飛身而起,快如急電,迅如急閃,眨眼之間,騰空上岸,左腿側踢,右足飛踹,半空一個飛旋,雙腿又是反剪。
鳴夏根本不料她會有此舉,眼見她不顧廉恥,不要性命,一躍而出,飛身上岸,即刻大打出手,不由大驚失色,轉身便逃,口中連連驚呼:“小妖精!小荷奴!赤身露體,投懷送抱!你是不是女人?你要不要臉!”
青荷暴怒:“偷女人衣物!你才不是男人!更是不要臉!”腳下生風,出手如電,探向他懷中。
映著月光,鳴夏陡見她飛魚一般,嬌軀婉轉,從天而降;花容失色,青絲飄蕩;無數水滴,月下飛揚!隻看得血脈噴張,不會躲避,不會呼吸,不會言語,更加不會拚搶。
她更不遲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過衣物,確信彈弓還在,趕緊將長衣罩在身上。
飛身躍出數十丈,才知後怕,更是雙淚齊流,渾身顫抖。雙手抖作一團,幾乎不會穿衣:“鳴夏!欺我太甚!口誅筆伐,又打又罵,還嫌不夠!如此羞辱,不可容忍,駭人聽聞!”
她驚怒到了極點,哆哆嗦嗦,奮鬥半晌,依然穿不上,心下更是發狠:“這裏再也待不下去,明日大事一了,凍死餓死,也要上路!”
那邊鳴夏終於緩過神來,本想狠狠羞辱於她,結結實實報仇,痛痛快快解恨,哪料事與願違,反而自身大吃驚嚇。連吃敗仗,更生憤怨:“她之所作所為,遠超賤娃蕩婦!我怎能聽之任之?”
如此一想,氣運丹田,攔住去路,滿麵鄙夷:“怎麽,弄髒我五鯉湖,拍拍屁股就想走?”
青荷充耳不聞,飛身疾行。
鳴夏從未被人如此鄙視,何況是個女子?更加怒不可遏,提足上縱,攔在當前:“小妖精!我說話,你不聽?弄
髒五鯉湖,不管不顧?”
青荷無路可走,唯有針鋒相對:“這麽大的五鯉湖,怎會屬於你一家?這麽多的湖水,我有本事弄髒?”
鳴夏滿麵不屑,斜昵著她:“對!五鯉湖就屬於我家!女人乃不祥之物!女人下水,便是對水神的褻瀆!”
青荷隻覺可笑至極,不可思議:“姑姑怎會生出你這樣的兒子?淺薄狹隘,孤陋寡聞!女人是不祥之物,身為女人的兒子,你很吉祥?那麽,吉祥的鳴夏,我來問你,你難道不知,自古以來,水神都是女人?”
鳴夏聞言瞠目結舌:“你說什麽?水神是女人?怎麽可能?你倒說說看,水神究竟何許人也?”
青荷心中暗笑:“姑姑何等英明?卻生出這般一個外強中幹的草包!自以為才華橫溢,卻徒有其表,知之甚少,可憐可笑!”
欺他不學無術,信口胡謅:“水神並非一人!你想想看,天下這麽大,江河湖海這麽多,一神如何管得過來?水神麽,有奇相、冰夷、祝融、句芒、玄暝、共工,總之說都說不完。雖是如此,有一點不容置疑,所有水神,都是女人。”
鳴夏聽得雲裏霧裏:“我且問你,掌管五鯉湖的水神又是哪一個?”
青荷靈機一動:“五鯉湖屬長江水係,奇相是長江水神,五鯉湖當然歸他管。”
鳴夏聽聞,肚子幾乎笑岔了氣:“奇相!一聽名字,便是男人!你觸犯水條,褻瀆水神,罪在不赦!”
青荷一笑莞爾:“鳴夏,一聽名字,便不男不女!你男女不分,褻瀆神靈,人神共憤!”言畢,轉身便走。
鳴夏怒極,出手如電,施展“峨眉飛茶手”,直抓她後心。
青荷耳聽身後惡風不善,心知鳴夏功力遠高於己,心中惶急,飄身而避,口中怒道:“以大欺小,以男欺女,要不要臉?”
月光下,鳴夏笑得甚是淫邪:“你個賤娃蕩婦,我便欺負你,又當如何?”
鳴夏幾次三番用蜀國方言辱罵“賤娃蕩婦”,她雖聽不懂,卻知不是好話。好在她生性豁達,極力忍回怒氣。
鳴夏被她如此漠視,更是義憤填膺,攔住去路,寸步不讓。
青荷一雙眸子愈來愈涼,怒意陡長:“何故無禮,不依不饒?”
鳴夏一聲冷笑:“贏了我的拳頭,便放你走!”
青荷怒氣一觸即發,瞳孔都在一圈一圈放大:“拳頭硬,了不起?”
鳴夏欲擒故縱
:“不比拳頭也行,你說一樣,比你不過,甘拜下風!”
青荷素來低調,今日寒衣被搶,彈弓被劫,幾欲一貧如洗。逼上絕路,傲氣陡生,小手向山下一指:“也好!咱們就比賽跑!終點是第一道梯田,我若先到,你放我走。你若為先,我聽你差遣!”
鳴夏自認輕功了得,不假思索:“好說!”
他“說”字不曾出口,青荷快如離弦的箭,飛了出去。卻不走小路,飛身上了翠竹,踩在竹尖,借著飛彈之力,騰雲駕霧一般,向山下飄蕩滑行。她施展的絕技自然是“蒹霞露飛霜”,借力彈力,隨性隨行,敏捷如淩空飛鳥,快疾如山中靈猿。
鳴夏不敢怠慢,氣運丹田,施展峨眉“飄雪穿雲”輕功,快如流矢。健步如飛,到達梯田,滿心得意,抬頭一看:有位佳人,早到一步。恍然大悟,不由悔的跌足:“小妖精,你耍賴!這一局,不能算!”
青荷與他對決,不過欲伺機飛逃,哪料隻比他快了分毫。男女體力差距何其大?何況她寒毒未清,早已精疲力竭,呼吸不暢,哪裏還能再逃?
她聞言大急,小手探入懷中,觸及彈弓,靈機一動,不容鳴夏多想:“你若不服,咱們再比。看到遠處那塊巨石麽?青白相間,圖紋如同駿馬飛奔。誰先射中馬之眼,誰便算贏!”
說話間,她已俯身低頭將數塊石子拿在手中,心中暗想:“他心懷鬼胎,已經攔在下山之路。倘若他再有半分不軌,無端欺淩,我便用彈弓反擊。”
鳴夏自認騎射百發百中,不假思索:“好!”當即從地上撿起一石,奔著馬之眼,陡一翻腕,輕描淡寫,甩了出去。
眼看命中,哪料到半空之中,飛來一石,與鳴夏飛出之石猝然相撞,“錚錚”有聲,兩石各自轉向,飛落竹從。
鳴夏大吃一驚,更聽“嗖”的一聲響,卻是青荷手持彈弓,又是一記飛射,不偏不倚,正中馬之眼。
登時,鳴夏衝衝大怒:“小妖精!膽敢接二連三使詐!”
青荷收起彈弓,飛身便跑:“鳴夏,你又輸了!又要耍賴!”
鳴夏怒極,飛身攔在頭裏。
青荷眼見下山去路被封,唯有轉身向上飛竄。
身後鳴夏叫囂:“小妖精,還敢和我比下去麽?”
青荷邊逃邊說:“還比什麽?我連贏兩局!無可再比!”
鳴夏氣急敗壞:“再比遊泳!一局定輸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