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有惡至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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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又是刀砍火燒,又是縱躍奔逃,隻聽“水牢羅刹”急道:“嫂夫人!她一個死人,不能拖累咱們三個活人!”

    朦朦朧朧,紫衣美人涕淚橫飛:“小妹妹,到底是我害了你!”

    “赤發水怪”更不容情,劈手從紫衣美人懷中奪出青荷,拋至於地:“嫂夫人再有婦人之仁,咱們三人,全部屍骨無存!”

    重摔於地,隻覺乾坤倒轉,日月逆行,更是人事不省。

    再次醒轉之時,四周一片漆黑,一番掙紮,心中暗道:“此乃陰曹地府,我已死去多時。”

    一時間更不知喜怒哀樂:“我已變身鬼魂,倒也省去無數苦楚。隻是我這般鬼頭鬼腦,再若見我阿龍,他會不會相認?”

    忽聞不遠處傳來竊竊私語,聲音極似相煙。他壓低了聲音,依然聽得一清二楚:“今日運氣實在差,小妖精當真狡猾,本已到手,又被她逃掉。”

    相霧一聲冷笑:“小妖精早已冷凍成冰,怕是再也活不成。方才打鬥之時,我看她被紫衣女人抱著,麵無人色,氣息全無。紫衣女人叫她數聲,她已根本不會答應。”

    相塵低聲打斷:“事已至此,再不要管什麽妖精,咱們速速撤離,勿要暴露行蹤。如若不然,便是有曼陀遮掩,咱們也難以收場。”

    聞聽此言,驚喜無限:“我還活著,還能辯聲聽音。”

    雙手奮力撐地,翻轉冰冷的身軀,從地上一節一節掙紮而起。方站起身形,又踉踉蹌蹌摔倒在地。

    登時驚動“三相”,身後傳來一聲低呼,卻是相煙:“師兄快看!僵屍複活!”

    相塵聞言一聲嗤笑:“朗朗乾坤,何來僵屍?分明是小妖精,依然陰魂不散!”言未畢,飛身急追。

    青荷驚嚇過度,跌跌撞撞,轉身便逃。

    身後“三相”更不怠慢,轉瞬構建犄角,三麵包抄,當真在劫難逃。

    忽聞由遠至近,傳過來一個清脆的男聲:“大膽惡奴,不好生保護公主,卻來禍亂王府?”

    青荷聞聲大喜,匆忙鑽入一從幽深灌木,隔著樹影,定睛望去:月光之下,一位黑衣男子,昂首挺立。但見他麵如冠玉,目若朗星,英俊瀟灑,正是卓幕,身後影影綽綽還跟著樂山、樂水。

    卓幕威懾力極強,“三相”遠遠瞥見他,各自大驚失色,一溜煙逃到樹叢,隱了身形。

    百名禁軍,本是奉曼陀之命,追捕青荷,瞬間如同被施了魔咒,齊齊立定

    、轉身、倒地、叩拜。

    卓幕麵色一沉:“你們自己看看!王府人喊馬嘶,雞飛狗跳,亂成一團,成何體統?今日戒嚴,爾等本該小心防範,怎倒趁火打劫,亂上添亂?”

    登時,禁軍戰戰兢兢,跪倒一片,啞口無言。

    曼陀聞聲而至,見了卓幕,喜出望外,疾步上前,滿麵歡顏:“阿幕!蜀吳開戰在即,我讓禁軍習武操練,待到征戰之時,也好有備無患。”

    卓幕一臉冷意:“這般黑燈瞎火,操練什麽?難免得不償失。”

    曼陀小嘴一撇:“阿幕有話好好說,用不著含沙射影指責我!”

    卓幕拉過曼陀的手,極低極低的聲音:“而今,“三相”陰謀殘害殷帥,正被通緝。君上將王府交給你我,何等信任?何等體諒?你我也當感恩戴德,報以大義。”

    曼陀連連點頭:“阿幕,我都懂,你放心,我定以身作則,更會防患未然。”

    卓幕猶不放心,極低的聲音又說:“再過兩日,我要陪君上去趟蜀東南。緣城上下,你需多操一份心。你要心裏有數,國難當頭,稍有差池,西蜀危矣。”

    青荷趴在灌木從中,心中暗想:“卓幕曼陀,雖是夫妻,卻非一路。卓幕以國為重,以民為本。曼陀卻隻關心一己,隻注重私利。”

    轉念又想:“形勢險惡,難得卓幕江湖救急,還不乘此良機,速速逃竄,更待何時?”念及於此,悄悄遛出灌木,奪路而逃。

    “三相”耳力和眼力極好,耳聽風吹草動,眼見身影一晃,心知是青荷,又覺此地偏僻,卓幕實難察覺,再不猶疑,閃電一般飛撲而上。

    青荷周身發冷,渾身僵硬,雖是如此,傾盡全力,足上急蹬,掙命前縱。

    奔跑之際,耳聽惡風不善,數隻“峨眉陰陽刺”,奔著後心疾飛而至。青荷心驚膽寒,躍身而起,堪堪避過。不過頃刻,身後又是風聲鶴唳,“陰陽杵”、“陰陽槊”、“陰陽戟”如同駭電,淩厲來襲!

    她輕功不讓“三相”,奈何寒毒作祟,自是吃虧非小。正在危難關頭,一道身影如同黑色閃電,極撲尚淺,“峨眉靈梭掌”不啻霹靂遊龍,猛擊“三相”後心。掌風淩厲,勢如奔雷。

    卻是卓幕,臨危救難,高聲斷喝:“我正四處捉拿不到,爾等居然膽大包天,在我眼皮子底下行凶作亂!”

    卓幕少年之時,曾在峨眉萬佛頂學藝;年長之後,又得阿龍真傳,自是了得。“三相”如何不知

    ?登時嚇破了膽,再不敢窮追猛打,奔著後山沒命逃竄。

    卓幕緊追不舍:“大膽惡賊!畏罪潛逃!”

    曼陀追在卓幕身後,極力開脫:“阿幕!那分明是寒楓惡賊,攪我王府,亂我軍心。”

    卓幕豈能輕信,沉下臉來:“我適才看得分明!那個手無寸鐵的小姑娘,被“三相”追的東奔西走,無處頓足!“三相”經常打著父王旗號,為非作歹,魚肉百姓,今日必將嚴懲,決不輕饒!”

    曼陀聞言急道:“阿幕放心,“三相”膽敢作亂,我定繩之以法,絕不姑息養奸!”

    卓幕急追不上,一聲大喝:““峨眉四樂”何在?”

    伴隨一聲吼,四個貼身侍衛,紛紛奔上前來,插手施禮:“屬下在!”

    卓幕麵沉似水:““三相”作惡多端,禍亂王府!全府徹查,速速捉拿!”

    “峨眉四樂”聞言,更不怠慢,奔著“三相”飛逃方向,疾奔而去。

    曼陀唯恐事敗,轉過身來,對身後惡奴一聲暴喝:“傳令下去,徹查王府,哪個膽敢藏奸,嚴懲不貸!”

    青荷心驚膽寒,奪命逃出嘉王府。一路狂奔,來到江畔,再也支撐不住。

    一整日,又被抽,又被打;又被拎,又被掐;又被抓,又被摔;又被泡,又被咬;又被追,又被嚇。她那鞭傷,經過臭水浸泡、水蛭噬咬,發炎腫脹。此時此際,已是渾身傷痛,疲憊不堪。

    這還不算,體內三股真氣,冰寒、熱烤、風暴,盤旋交錯,縱橫交織,衝撞激蕩。奇經八脈,七葷八素;五髒六腑,亂七八糟。寒冷如凍如冰;熾熱如湯如沸;風暴如怒如濤;疼痛如火如燒。渾身上下,忽而如利刃切膚,忽而如萬箭穿心,忽而如重錘擊頂,忽而如刀劈斷骨。

    心知大限已到,眼見長江,浩浩湯湯,心下悲傷:“沔彼流水,其流湯湯。彼飛隼,載飛載揚。念彼不跡,載起載行。心之憂矣,不可弭忘。”

    瀕死之際,傷心腸斷,滿心悲愴,跌入長江。

    魂魄漸去,飄向遠方,忽覺水波激蕩,又聞陣陣鬆香。

    哦,阿龍!正是她的阿龍!

    你看,月光下,清風中,他身穿白衣,黑發如漆,出其不意,從天而降。他的身姿,穩如蜀山;他的飄行,急如夜雨。

    萬籟俱靜,萬物無聲,他如詩如畫的眉宇,掩不住傲岸孤清。他風輕雲淡的明眸,掩不住似水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