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峨霧眉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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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雲淚流滿麵:“寡人都曉得,寡人答應你。”
聆春聞言,微微一笑,一股黑血,又是肆無忌憚地奔湧。他的笑容,便跟著血液凝固。凝固在他唇邊,凝固在他臉畔,凝固在他眼瞼。
他走了,走的很安心,走的很坦然。
鳴夏悔不當初,伏屍痛哭:“大哥,是我害了你!你本該頂天立地,我卻讓你活的委委屈屈!”
老天不公正,本該取我性命,卻搶走最好的你!
終我一生,誓殺卓星!
還有,還有龍妖!滿口仁義,滿腹道德,吃人不吐骨頭!他害了咱們父親,又來害你!他讓你甘心赴死,他讓你舍死忘生!
聆春為救卓雲遇難,見者無不愴然泣下。
阿龍與川縱,本在隱蔽之處運功療傷,聞聲而出,更是英雄扼腕,滿麵淒然。
稍事調理,環顧左右,急尋青荷,她卻早已蹤跡不見。念及嘉王父子之毒,阿龍憂心無限。
卻說青荷,聆春遇難,並不曾親見。
眼見“琵琶亭”炸翻,堇茶脫險,終於鬆下半口氣,心裏已經開始敲打小算盤:“這般緊要關頭,因何不見卓星?必是他狡猾陰險,趕去殺人滅口。當務之急,還是搶救弄玉。時不我待,刻不容緩。”
丘山眼望失陷的“琵琶亭”,心念愛人,更是跌足:“此處地道已堵,想找地牢,如何再尋出路?”
青荷急忙出言安撫:“丘山哥哥勿憂,咱們別處再找。”言畢,協同丘山,四下搜救。
隻是,嘉王府庭院深深,前山後崖,十幾處院落,幾十棟房屋,地道更是織網密布,深不可測,查找弄玉,無異於是大海撈針。
本有一隊人馬,奉川縱之命,保護青荷,但是她既然不信任阿龍,怎會相信他的士兵?何況她急救弄玉,哪有等人的耐性?轉瞬之間,就將他們甩得無影無蹤。
奔行之中,青荷突然停下腳步:“丘山哥哥,你有沒有聽到嬰兒啼哭之聲?當真嘹亮,好像就是崖生。”
丘山聞言急忙駐足,側耳傾聽,連連搖頭:“我怎什麽都聽不見?”一個轉念,一聲慨歎:“崖生一出生,你便舍命救護,難道生出心靈感應?”
青荷聽聲辨音,口中急道:“好似就在‘峨霧眉煙’,相霧、相煙的隱身之處。”她數次被劫持王府,身為俘虜,倒能熟門熟路。
如今身臨其境,昔日險情,猝然再現,猛然想起“赤楓子”,曾一掌拍碎侍衛腦殼,
不由脫口而出:“丘山哥哥,‘峨霧眉煙’確是建有地牢,弄玉說不定被藏在那裏。”
循著若有若無的哭聲,循著心驚膽寒的記憶,引著丘山奔向前山山腰,但見那處石崖,背靠青山,俯視長江,隱蔽幽深。
頂部一塊巨石,龍飛鳳舞寫著“峨霧眉煙”,底部楓藤遮掩,正是“雙相”的隱蔽居所。
繞至崖根,青荷隻覺哭聲更近。心急如焚,迫不及待,扒開藤蔓,摸摸索索,找到機括,依“峨眉方陣”之術旋轉,登時,一扇石門陡現。
旋開石門,悄然躍入,四下查看,空無一人。崖室進深幾許,及至最深一處,放眼前觀,隻覺擺設簡單不俗,刀槍羅列,棍棒齊全。牆壁更是蹊蹺,又是“三位一體,九九歸一,循環往複”的“峨眉方陣”陣圖。
凝神看了一刻,青荷隻覺茅塞頓開,連點“峨眉方陣”正一位、倒一位。炕角地板,應聲而開。
一洞幽深,豁然陡現。一聲嬰啼,分外清晰。
向下探看,仄仄樓梯,森然晦暗,詭異冰寒。
丘山耳聽嬰啼,喜極而泣,率先躍入,人在梯口,滿麵淚流,心底疾呼:“弄玉!崖生!嫂子!”
洞內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清,腳步蕩漾回聲,更顯驚悚。
幸而丘山提前尋到蠟燭火折,引著青荷,秉燭而走,借著昏慘的微光,悄然下行陡梯數十步,便至一處暗道。
二人低頭望去,暗道地板,都是白、黑、灰三色菱形拚接。不敢怠慢,挨個菱形試探,直到十拿九穩,才踩定正一位黑色菱形,移形換位。
有驚無險,終於奔至一道暗室之前,哭聲越發嘹亮,期盼之光,如期奏響。
萬萬不料,再向內一望,居然房門洞開,一個陰森恐怖之聲,傳了過來:“師弟,休要攔我。我王親自下令,臨行之前,不留一個活口。”
黑暗之中,模模糊糊看不清,伴隨啼哭,更聞一個聲音,十分喑啞,更顯於心不忍:“師兄,事到如今,斬殺婦孺,於事無補,”
相煙本是交好相霧,更是好色成性:“師兄,殺之豈非可惜?留下她們性命,或許日後還能有用。”
相霧急道:“正是。一來可以尋求玉蕭,二來可以要挾龍妖。”
相塵聞言眼睛一亮:“玉蕭?”瞬間又是一暗:“找到玉蕭,還需再找兩隻玉笛解密,否則也是徒勞。”
相霧忙道:“聽小郡王說,曼陀已得了一隻玉笛,倘若蕭笛合一
,便能解開三墓之謎。”
相煙急忙幫腔:“正是,我王若能得此天下至寶,屆時反攻,定能殺得昏君一敗塗地。”
相塵一聲長歎:“師弟,事到如今,保命要緊。你我輕手利腳,都未必能出地道,倘若再填累贅,如何脫逃?”
言畢,目露凶光,便欲行凶。
一個凜然的女聲,鏗鏘而出:“我的性命,盡可以拿去。我侄兒初降人世,何其無辜?爾等留他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相塵之聲,格外洪亮,格外堂皇。他生來怕鬼,醞釀的好話,自是說給閻王爺聽,隻盼粉飾獸行:“玉小姐,不要說孩童,便是你們姑嫂,我也不願加害。怪隻怪你們命薄,又不知好歹。今日此舉,實出無奈,九泉之下,休要責怪。”言畢,探出鷹爪一般的巨手。
黛岩緊緊護住崖生,義憤填膺:“無恥奸佞,惡貫滿盈!天上地下,必不相容!”
丘山憂心如箭,身形如炫,白影一閃,猝然搶入。但見他把手一揮,拋出一物,碰撞蜀雷,駭電騰飛。刹那之間,耳輪中便聽“轟隆”一聲巨響,蜀雷引爆,烈火伴隨怒火,奔騰怒號。
登時,滿室烈焰,硝煙彌漫,振聾發聵,閃瞎雙眼。
“三相”被炸的暈頭轉向,隻當險情再現,齊聲驚呼:“龍妖!”更如驚弓之鳥,轉身飛逃。
實際上,危急之中,丘山並未想到冒充阿龍,隻是“三相”被阿龍嚇破了膽。當真是“一次遭轟炸,十年怕龍妖”。再加密室之中,本就光線昏暗,再加煙霧彌漫,丘山身形與阿龍十分相仿,驚急之中,如何分辨?
刺鼻濃煙,令人窒息,一切景物,模模糊糊。崖生啼哭之聲,卻分外清晰。
青荷悲憤填胸,熱血沸騰,手持短劍,飛身搶入。硝煙之中,但見兩女,果然是弄玉、黛岩,護著崖生,滿麵塵灰,形容枯槁,被縛腿腳,瑟縮暗角。
丘山喜極而泣:“弄玉!嫂嫂!”
弄玉、黛岩劫後逢生:“丘山!荷妹妹!”
丘山、青荷更不怠慢,揮動短劍,極速挑開繩索,護著姑嫂,縱出方陣,極速而逃。
再說“三相”, 幾欲嚇得神經錯亂,相煙頭前開路,相霧斷後,護著相塵,暗道奔行。
忽聞相煙急道:“師兄,大事不好,龍妖一聲炮,震毀前方地道。”
相塵略一沉吟,口中吩咐:“事到如今,無奈何也,唯有轉向後方地道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