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藐視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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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藐視夫君,人神共憤,必須嚴打。
與阿龍相比,青荷畢竟道行太淺,一雙水眸再也掩飾不住,滿滿的驚詫、恐懼、憤怒,流溢而出。
她如溺水的貓,奮力掙紮,終於上岸,為求自保,瑟縮著一身濕漉漉的毛,萬不得已,暫時收起利爪。
她轉過星眼,看向床畔蜀錦綢衣,輕如雲煙,薄如蟬翼,正是她心愛的淺綠。心情略有好轉,含羞忍氣,錦被中穿衣。
哪知,欲速則不達,平常穿衣就不利索,如今又在挨餓,手腳不住哆嗦,更是穿不妥帖。折騰良久,都沒能伸進衣袖。
隻要想到赤身與他同睡一被,便十二分羞愧,更覺無顏相對。強裝出來的堅強,幾欲崩潰。
滿心傷感,滿腔憤怨,一忍再忍,隻想殺人。
“變色龍”早已起身擺好早膳,她還在被中輾轉,真是丟盡了荷顏。
眼見他滿麵笑意、歡歡喜喜,欺身上前,她目眥盡裂,滿滿的殺氣,不言而喻。
阿龍隻覺她猶如一隻被拉弦的蜀雷,隨時隨地可能引爆,不由大吃驚嚇,唯恐被炸,再不敢輕易靠近得罪她。
她費力穿好衣,開始梳洗。隻是,因為饑寒交迫,梳理青絲的手,不停發抖。
他不盡溫柔,自然而然,接過木梳,一邊替她細心打理,一邊對她柔聲說道:“都說蜀錦美,怎比青荷絲?聚如蜀山雲,散如蜀山瀑。”
她充耳不聞,他涎著臉又是反問:“青荷,當初夫君從蒹城抱你回家,你一路睡著,何等溫順?如今倒好,終於醒轉,隻是長大數月,便生逆反,和夫君這般生分?”
她怒不可遏,心中暗道:“你還有臉說?當真待我好過?裝出些虛情假意,我稀罕麽?”
低頭一看,恨不可言:“今日之鞋,又有鞋帶。一會和這廝打架,豈非要被絆的跟頭馬趴?”
他卻笑得無邊春意蕭蕭下:“青荷若在睡夢之中,倒與醒著大不相同,總能表露真情。夫君不盼別的,隻盼青荷清醒之時,也和夢中一般心思。”
她默默無語,積攢內力:“我的心思,便是夢中發功,一招屠龍。”
陡然想起一事,向懷中一探,丘山的玉蕭,已然不見,怒意飆升:“你將玉蕭,藏在何地?”
他低頭係帶,淺淺一笑:“玉蕭?什麽玉蕭?我可沒見著。”頓了一頓,又說:“你盡管放心,丘山眾人,都已安然
無恙,再不必掛念。”
說話之間,念及聆春,眼圈一紅,不盡傷痛。
她尚不知聆春之死,想著他營救閨蜜有功,憤恨暫停,關切陡增:“他們傷的重不重?”
他聞言抬起頭,隻覺她天然之美,豈止攫取他的呼吸?
她那嬌美的粉麵,若隱若現著一絲紅扉;她那婉轉的峨眉,翻轉著誘人的靈慧;她那長長的睫毛,折射著惱恨的嫵媚;她那粉嫩的櫻唇,綻放著花苞的香醇;她那明亮的眼眸,流動著攝人的嬌羞。
龍心一蕩,奔騰翻湧,無法平靜:“畢竟年輕,身強力壯,都已身無大礙,修養數日,自能恢複如初。”
她看著係好的鞋帶,緩緩舒了一口氣。耳聽好友無恙,一顆荷心即刻飛向家鄉,心中暗想:“殺龍並不要緊,回家才是正經。小不忍則亂大謀,對付“變色龍”,必須沉住氣,尋得好時機,才能爭取早日回虞。”
他將她猜了個底掉,柔聲說道:“青荷,我已經請了君命,再過兩日,親自送你回虞。”
她聞言怒極,恨不得立刻將他脖子扭斷:“憶他從前,屠戮構陷。事到如今,陰魂不散。狼子野心,何其陰險?”
思來想去,當機立斷:“要想扭斷他的脖子,必須先填飽自己的肚子。”
他似讀懂她的心,大義凜然,從容赴死,適時遞來一碗牛肉羹。
她迫不及待,搶過飯碗,端過來就喝,筷子也不接,反正她也用不利索。掐在手裏裝模作樣,難免丟人現眼。
她餓貓一般,抱著粥碗,心下盤算:“隻有飽餐戰飯,才有望打勝仗,才能殺出將軍府,奔上回家路。”
果然,人是鐵,飯是鋼,一碗下肚傲氣揚,小荷妖滿血重生。隻覺渾身上下,意氣風發。
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衝昏頭腦,不知地厚天高,斜眼偷偷打量案上“飛龍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殺他的地覆天翻。”
心思正在神遊,他略一抬手,一股真氣,發自掌心,其勢凜然,裹挾著“飛龍劍”,急如駭電,直飛半空,眼看撞向牆壁,突然放慢速度,一個旋轉,穩穩懸掛其上。
她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暗想:“他武功絕頂,深不可測,打打不贏,殺殺不過,何必再爭?”登時泄氣,自我安撫,心下默念:“上善若水,夫唯不爭,故無尤。”
他卻似渾然不覺,一邊笑臉
相對,一邊出語相慰:“咱們回南虞,無需翻雪山。倘若從東向南繞行,走吳穿桂,雖然多走七八日,卻可避開凶險之地,而且一路都是景色宜人。”
她瞬間警覺:“他呼風喚雨,叱吒風雲,今日因何一裝再裝,兒女情長?暗中監視我,跟蹤算計我,設計陷害我,意欲何為?玉笛?玉蕭?他不是已然得到?難道另有所圖?”
她深深看他一眼,希望探出蛛絲馬跡,可惜除了溫柔的微笑,濃濃的愛意,一無所獲。
總之,他的演技爐火純青,他的騙術神鬼莫測,就連一掠而過的裝腔作勢,也不留一絲虛假的痕跡。
她不由暗恨:“誰讓我才智短淺?智商、武商、情商,商商短他十分。”這般一想,士氣大落,更生煩惱:“不行,若想成功出逃,信心必不可少。”
更是堅定信念:“他當年必是為了玉笛,從此癡迷邶笛。此中恩怨情仇,必是錯綜複雜,我卻不幸,牽扯其中。不行,必須速速逃脫,決不能讓他跟著我,爬什麽雪山,回什麽南虞,冒充什麽夫君。”
又是疑惑頓生:“隻是,他若真愛邶笛,也該一把年紀,至少已過而立,因何這般年輕?我倒好奇,他和博贏,邶笛當年愛哪個?倒也難說。他比博贏帥,關鍵是,能演善變、迷惑人心。”
細細再看,幾欲靈魂出竅:“你看他,和阿龍一樣,頎偉、挺拔、修長。他的一雙瞳眸,又黑又大又亮,賽過黑寶石,賽過黑水銀,賽過滿天星。尤其是這鳥兒人的唇,居然庫似阿龍,厚而有型,適合親吻。”
看著看著,激靈靈打數個寒顫:“這也罷了,還抿出那般一個誇張的弧度,做出那般勾魂攝魄的媚笑?打算勾引誰?你當我葉公?好你‘變色龍’? ”
看過之後,恨恨不已:“人品如此卑劣,哪配擁有和我阿龍一樣的身材、相貌?”
回憶往昔,一聲長歎:“‘變色龍’與先前的蕪窿穀之戰,可是判若兩然。那君臨天下的傲岸、桀驁專橫的冷酷、淩厲無情的霸氣,已經被收斂得滴水不漏。那臨危不懼的泰然、居險不亂的肅穆、沉著冷靜的威嚴,已經被隱藏得杳無蹤影。”
左思右想,暗暗心驚:“也不知“變色龍”這般處心積慮,韜光養晦,圖謀何在,意欲何為?”
捫心自問,不可熬忍:“我倒寧願對付滿臉殺氣、叱吒風雲的龍大將軍,也不願意麵對笑裏藏刀、口蜜腹劍的‘變色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