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不死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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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紙背,還有半首:“遵守汝墳,重回峨門。舊棲新壟,今逝昨飛。臥聽窗雨,萬事如灰。雖則如灰,不複同追。”
讀過之後,不由得暗暗心驚:“此詩如此傷感,定是‘變色龍’傾情所做,隻為緬懷逝去的愛人。”
隻覺一顆心重重一沉,墜入無底洞,一時間,不知是驚是痛。
倘若追溯,這泛黃的紙片,這老舊的墨跡,定是年代久遠,甚至早於她的第一聲啼哭,第一個笑臉。
可是,詩詞至今保存完好,足見“變色龍”用心良苦,用情至深。
難怪,“變色龍”都這把年紀,至今未娶,形單影隻。
果然,“變色龍”的摯愛初戀,絕非等閑,更非曼陀。
青荷素無八婆潛質,涉獵八卦,自是貽笑八方。今日不知何故,一反常態,頗為孺子可教。
不料,八卦剛入門,便走火入魔。想不透徹,悶悶不樂:“‘變色龍’感情生涯,何其複雜?可又關我屁事?輪得到我無法自拔?”
世事太難料,老天開玩笑。粗想直燒腦,細思更顛倒:
心底有個不死的戀人,心上有個不朽的女神。
他這女神,究竟何人?難道就是邶笛?可惜,她已逝去多年,實難推算。既然如此,姑且叫她“阿墳”。
“變色龍”愛“阿墳”至深,曼陀再是年輕貌美,卻與女神相距甚遠,想要“變色龍”移情別戀,絕無可能。
傳言“變色龍”與曼陀曾是夫妻,看來“變色龍”當年不過也是做戲,他本就擅長美男計。
青荷思來想去,越想越質疑,越想越好奇,隔著書架,從縫隙中望過去。
但見“變色龍”與卓幕推心置腹,相談甚歡,果然對曼陀視若不見。
青荷大惑不解:“龍幕二人如此相親相愛,哪有一絲一毫像情敵?儼然一對情侶。”
如此一想,心驚膽寒:“誰說同性相斥,異性相吸?‘變色龍’神鬼莫測,變化無窮,已經超越性別束縛,便是聰明機警的卓幕,都被騙得意亂情迷。”
看來,龍曼成仇,反而成就龍幕之誼。本是兩情敵,親如兩兄弟。可憐曼陀心高氣傲,定是悲憤至極。
再看曼陀,不改初衷,盛氣淩人,不可一世。
青荷看罷之後,心底替她鳴不平:“也真難為她,坐個冷板凳,還能噴發熱氣場,而且火力這麽強。”
曼陀自始至終,都是凝望
卓幕,青荷越看越糊塗:“這位公主,怎麽看怎麽像妒婦。隻是她即便吃醋,也不是為‘變色龍’,而是因為卓幕。”
思來想去,浮想聯翩:“或許‘阿墳’之死,曼陀難辭其咎。如若不然,龍曼二人,因何水火不容?”
細細再想,恍然大悟:“‘變色龍’欲除曼陀,卻不願當麵得罪卓幕。所以對我頻頻示好,除了心念玉笛之謎,定是想要利用我,以此刺激曼陀,為‘阿墳’曲線報仇。”
念及前塵往事,無明業火,直竄心肺;一股怒氣,騰空而起:“他愛誰恨誰,與我何幹?他卻假仁假義,對我騙來騙去。”
轉念一想,隻覺無趣:“無聊之人,無聊之事,斤斤計較,又是何必?”
念及於此,手中書籍,所處書房,連同自己這個書呆子,統統了無意趣。
更是當機立斷:“‘花仙’說得明白,我隻剩三日之期,怎能斷送在此地?事到如今,必須想方設法逃出去。”
正在冥思出逃之計,忽聽阿龍說道:“阿幕,歌郡主雖是心思單純,被人利用,但畢竟與阿幕至近至親,卻視阿幕如至仇,是為何故?”
“什麽?雪歌?”聞聽絕世美人,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急忙放下手中書,看向卓幕,但見他眼圈通紅,一團水霧,蒙上雙目。
低頭沉吟一番,卓幕方緩緩開言:“此事怨不得別人,自是怨我。我也曾年少輕狂,好勝爭強。”
心下一悲,口中吟道:
“少年壯誌衝雲霄,欲攬春色恨天高。但覺風雲泣悲草,安知屍骨埋陰曹?
滄海桑田無英豪,嶽簫飛箏皆可拋。隻是追憶已徒勞,昨夜仇恨變明宵。”
阿龍眼望摯友,感慨頗深:“誰人不曾青春年少?誰人生來便走光明大道?隻道誌求四方,實則變化無常。”
卓幕沉入往事回憶:“阿龍,此事要從滅掉南頌的東吳先君嶽睦說起。你也知道,前朝南頌,生於功敗垂成,死於苟且偷生。他們上層精英,對外賣國求榮,對內巧取豪奪,以至慘遭北韃滅國。”
阿龍一聲慨歎:“這位嶽睦先君,本是嶽武穆之後,繼承其祖遺誌,有棟梁之才,雄武之姿,更有衛國之任,匡正之功。”
卓幕麵露哀色:“不錯。想當年,北韃狼子野心,墓鴆之子,戈夢繼位,更是凶殘成性,殺人千萬,伏屍千裏,吞金滅夏,傾滇滅頌,鐵騎到處,歐亞大陸,無能幸免。”
曼陀
聞聽此言,再也熬忍不住,終於插嘴:“可憐我大王兄,身為第一任世子,如何神武英明?隻因血戰北韃,奮勇拚殺,戰死疆場。我西蜀更是陷入空前危機。”
阿龍雙目炯炯:“幸虧嶽睦,英明神武,振臂一呼,應者雲集,以區區百騎之兵,展成十萬之師,驅北韃數十萬鐵騎。”
卓幕眼神灼灼:“正是。嶽睦為光複華夏,披荊斬棘,異軍突起。不僅驅除北韃,更是雄才大略,逐鹿天下,建立東吳帝國。”
阿龍微微一笑:“這位嶽睦,卻是了不起。他治下的東吳,位居南華之首,疆域遼闊,國富民強,堪稱鼎盛。”
卓幕麵露憂色:“可惜,北韃亡我之心不死,嶽睦建吳不久,戈夢又一次全麵南侵,所到之處,兵峰甚健,伏屍百萬。”
阿龍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我曾聽殷帥說過,嶽睦以大國之尊,同仇敵愾,號令南華,反攻北韃,創下無數豐功偉績。”
卓幕卻一臉哀色:“哪料到南北戰事剛剛結束,吳軍出其不意,揮師西向,兵伐西蜀。”
阿龍聞言皺眉,連連搖頭:“嶽睦此舉不妥,不該乘人之危,伐人無罪,實在不能稱道於我輩。”
卓幕一聲長歎:“當時阿龍尚且年幼,我空長阿龍三年,也不過才年方十五。那時的我,更對嶽睦恨之入骨。”
說到此處,頓了一頓:“事到如今,才能猜出他良苦用心。北韃雖是全線潰退,但凶殘成性,好惡鬥狠,難免卷土重來。屆時,南華又臨滅頂之災。嶽睦居安思危,欲統一南華,再舉傾國之力,剿滅北韃。”
阿龍麵色凝重:“正是,北韃騎兵紀律嚴明、訓練有素,戰術靈活、智勇兼備,欲勝北韃,確需傾盡華夏百萬精兵。”
卓幕麵色慘然:“盡管如此,蜀吳同立南華,更是同胞兄弟,不該自相殘殺。”
阿龍麵色憂戚:“更何況,西蜀是抗衡北韃的主戰場,軍士死傷慘重,百姓流離失所,國土千瘡百孔,國力元氣大傷,這樣的西蜀,如何與風頭正健的嶽睦為敵?嶽睦此行,雖是用意極深,卻是不義之舉,實在不得人心,更會加重東西仇恨。”
卓幕一臉憂色:“嶽睦本意以勢壓人,逼迫先君臣服,心甘情願受他驅使,哪知先君是個硬漢,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阿龍一聲悲歎:“這也難怪,先君本是南頌麾下幹將,對前朝赤膽忠心,甚至執意尋找皇室遺孤,匡扶君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