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對舞成雙
字數:5167 加入書籤
雪舞不僅槍口向外,更是六親不認。看向親姐,聲音冷如千年雪峰,萬古不融:“歌姐,我等本就理虧,還要兵戎相見?害人害己,是你所願?”
眼望碧雪,她卻麵色一變,楚楚可憐:“外祖母,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依舞兒之見,何必非要鬥個你死我活?不如各退一步,化幹戈為玉帛。”
碧雪尚未發話,雪歌已是一臉怒色:“舞妹,你個龍癡!事到如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怎還是癡心妄想?”
雪舞一聲冷笑:“歌姐,父親教導多少回?讓你遠離卓星,你就是不聽。倘若昨日隻救外祖,便回岷山,也不會惹出這些禍端。”
雪歌怒極,出言無所顧忌:“也不知是誰?又是癡情,又是絕情。又沒骨氣,又沒膽氣。現在可好,生生輸給小荷妖。
當真是:
‘巴山夜雨十年催,驚天動地一龍飛。
我居山南望山北,千裏姻緣盼成歸。
忽如一夜桃花淚,金戈鐵馬願相隨。
落花有意心無情,隻能淚灑長江水’。”
雪舞本是一臉寒冰,聞聽此言,便如萬年冰川,瞬間融化,轟然崩塌,化作潸潸相思淚,滴落而下。可是,轉瞬之間,淚眼成霜,風雲突變,緊咬嘴唇,冷冷相問:“歌姐,你不是我,何必自以為是?”
雪歌心知言重,再不敢胡言亂語,隻是眼巴巴看向外祖母。
碧雪卻聽得一臉寒意,滿麵暴戾之氣,奪然欲出,怒視阿龍,雙目噴火:“龍大將軍,你也算威震環宇,名揚天下的英雄,我這小外孫,不曾涉世,你卻以大欺小。”
阿龍不亢不卑:“前輩多有誤會,此中是非,容晚輩分辨。小郡主受人蒙蔽,貿然出手,誤傷駙馬,錯抓公主。後因天黑路險,誤入歧途。”
碧雪一聲冷笑:“我的外孫,長在雪山,年幼無知,確沒見過世麵。即便如此,也不容北韃異族,肆意欺辱。”
阿龍分庭抗禮:“前輩,我的小妾,比之小郡主,更是年幼無知,更是沒見過世麵,何必多加為難?”
雪舞唯恐幹戈再起:“外祖母息怒,龍小夫人柔弱嬌媚,怎可能是彪悍粗野的韃人?蒼狼隱忍,白鹿溫順,雖是北韃圖騰,我華夏亦崇之尚之,怎能僅憑一背刺青,便誤抓無罪之人?依舞兒之見,若想營救外祖,更不能傷了龍小夫人。”
碧雪強自隱忍,隻盼息事寧人:“舞兒說得不錯,隻要龍大將軍一視同仁,各留生路,我更不願大傷和氣。”
青荷哽嗓被扼,後背被抓,前後吃痛,苦不堪言。聞聽此言,又生期盼。急切看向阿龍。
不料,他卻一臉泰然,公事公辦。
一如當日,射她寒針之時。
青荷登時大徹大悟:“‘變色龍’一直都在權衡利弊,變色做戲。倘若形勢好,代價低,不苦其心誌,不勞其筋骨,不餓其體肌,他就冒充情聖。倘若形勢差,
代價高,比如大敵當前,比如危及國體,比如損害民生,他會毫不猶豫,置我於死地。”
念及於此,痛上心頭,更要自救:“婆婆,您老火眼金睛,還請明鑒。龍大將軍,他是戰神,更是英雄,看的是大是大非,憑的是大智大勇。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您難道不知?我又非他的女人,您就是將我抽筋扒皮,剜目剖心,不能動其心,不能亂其性,反而斷送您一世英名。”
碧雪根本不為所動,依然緊扼她的喉嚨:“小姑娘,你騙誰?你若不是他女人,天下還有女人?”
雪歌脆生生一笑:“外祖母聖明,小荷妖素愛胡攪蠻纏,混淆視聽。”
青荷頓感後背吃緊,痛的鑽心,不可煎熬,索性拉起皮之條:“婆婆,我有應敵之策。舞姐才高八鬥,美貌絕倫,驚若天人。倘若說通龍大將軍,娶她進門,封做誥命夫人,豈非劃敵為親?”
雪舞聞聽此言,怒不可遏,一張俏臉一陣紅,一陣白,一陣惱,一陣悲,聲音更是瀚海闌幹百丈冰:“龍小夫人,你怎沒心沒肺?”
青荷詫異至極:“誰沒心沒肺?一心把火討好你,又把‘變色龍’拱手相送,你卻好心當成驢肝肺。”
再看“變色龍”,依然萬事皆空,人生如夢,無動於衷,安穩如鬆。
青荷看看“變色龍”,瞅瞅雪舞,深覺二人對冷成雙,珠聯璧合。相較之下,自己無罪被抓,無錯挨罵,定力極差。
自卑自愧之餘,渾身上下,寒意更勝,不由接連打了數個冷戰,垂眸一聲輕歎:“楓葉寒毒冷如冰,刀槍劍戟似流星。雲劍山上觀雪戰,陵玎洞外歎伶仃。”
夜已至深,她又被楓葉寒毒入侵,隻覺凍徹心肺,神誌逐漸模糊,困頓排山倒海而來,再也站立不住,頹然萎靡下去。
朦朧之中,心中默念:“殘月掛天錘,晚星映冰水。芳草卻無情,夜深寒煙翠。愁雲黯鄉魂,慘霧追思旅。好夢留人睡,化作相思淚。”
若非碧雪扼製,青荷早已倒地不起。
碧雪並不曉得她身中寒毒,隻當她又耍花招,急速狠點她後背心兩處大穴。
青荷如在夢中,背心劇痛。痛點極點,神思便從天劍,飛至岷山。
好似身處冰雪皚皚的雪寶頂,向下俯瞰,無數雪山冰川,千裏冰封,異軍突起,形態各異,如同刀切斧劈,形成晶瑩剔透的冰石雪脊,瑰麗無極。
陡然間,刮起一陣旋風,冰雪漫天飛舞。朔風過後,皚皚雪峰,鬥現一人,傲然獨立,湛然若神。
青荷不勝歡欣,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她這一世的父親。
可是仔細再看,玉樹臨風,分明又是阿龍。
青荷驚詫莫名:“他們因何如斯相像?便在夢中,我怎能連摯愛、至親,都分不清?”
阿龍大義凜然:“前輩究竟想要如何,還請直說?”
碧雪一聲冷笑:“大將軍既然對敵對親,不肯一
視同仁,不如比武論輸贏。”
阿龍心知一場大戰,不可避免,當機立斷:“好,還請前輩不吝賜教。”
碧雪沉聲說道:“賜教談不上,輸贏定生死。久聞你‘劈風’大名,甚是仰慕。倘若你‘劈風神功’,贏我‘岷山雪功’,小妖完璧歸趙,卓嘉任你發落。反之,便以小妖為質,卓嘉回我峨眉。”
阿龍無所畏懼:“前輩,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碧雪略一沉吟:“我與你師尊是平輩,倘若和你交手,便是我欺負小輩,實在勝之不武。不如讓我兩個外孫,為祖一戰。”
雪歌隻盼早救外祖,當即一躍而出,更是不惜惑亂軍心:“龍妖,今日你敗,已成定局。我更有一言奉告:北韃小妖,頑劣胡鬧,妾做夫人,枉被天下笑。”
雪舞卻百般為難:“歌姐,如今火燒眉毛,還敢胡說八道?”
雪歌一聲嗤笑:“是啊,我忘啦,你是龍癡。不過舞妹,姐還得提醒你一回。世上兩種人,既不能打罵,又不能相嫁。一是帝王,至高無上,權欲熏心,嬪妃無數,愛無一人。二是英雄,保家衛國,永無止境,論及至愛,冷血無情。”
青荷聞言,隻覺於我心有戚戚焉:“人生難得一知己,千古雪歌最難覓。不但帝王英雄,所有古代男人,都不能嫁。男尊女卑,深入骨髓,倘若嫁人,隻剩心碎。”
正在怨天尤人,碧雪更如暴君,一聲暴喝:“師門榮辱,生死攸關。雪歌雪舞,全力備戰。”
青荷聞言,登時嚇出一身冷汗:“誰說女子不如男?倘若讓碧雪稱王,定將暴過隋煬。”
一個轉念,想起一事:“聽泰哥哥說,碧雪自幼酷愛武學,年輕的時候,便似公雞一般好鬥。
她曾挑戰各大門派,素來百戰百勝,直到偶遇師祖。師祖武功卓絕,風流倜儻,顛倒眾生,多少名門望派女俠,都垂青他老人家。
碧雪便是‘劈風粉絲’之一,幾次三番宣戰,都是一敗塗地,丟盡顏麵。自此,因愛成恨。偏偏師祖英年早逝,她心無所寄,更是鬱鬱不已。
如今,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終於盼到同劈風弟子交手。豈非一緬相思,一雪前恥?”
雪歌甚有其祖之風,冷冷一笑,身形突然一晃,隻聞仙樂飄唱,右手“岷山雪鉞”向阿龍麵門砸去。
她這雪鉞,雖是滿載仙樂,更是淩厲至極,阿龍卻絲毫不將她放在眼裏,“劈風神掌”閃電般揮出,時刻、部位,拿捏的不爽分毫,勢道剛猛,後發先至。
雪舞心念至親,耳聽外祖母斷喝,眼見姐姐奮不顧身,怎敢隻念癡情,不念親恩?飛身而起,迎刃而上,左手“岷山雪鉞”揮出,一股寒氣,無聲無息,駭電出擊。
雪舞一上場,便與雪歌,對舞成雙。她之武功,似比雪歌更上一重。
刹那之間,形勢陡變,漫天雪線,突飛席卷,寒氣暴漲,威力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