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至仇至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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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色龍”說的咪咪笑:“所謂‘夏風樂逍遙’,此套腿法以‘彈、截、點、轉’為主,講究的是‘夏風之暴變’,恪守‘隨機應變’、‘風雲突變’、‘神出鬼沒’、‘誘敵深入’之道,旨在變化誘敵;
所謂‘秋風落葉掃’,此套腿法以‘鉤、撞、卷、掃’為主,講究的是‘秋風之狂彪’,恪守‘橫掃千軍’、‘力挽狂瀾’、‘一網掃盡’、‘秋收冬藏’之道,旨在發動反攻。”
所謂‘冬風飛雪飄’,此套腿法以‘絞、撩、絆、炫’為主,講究的是‘冬風之飄旋’,恪守‘飄風勁雪’、‘風起雪湧’、‘傲霜鬥雪’、‘決戰寒冰’之道,旨在絕地反擊。”
青荷本是聽得津津有味,忽然靈光一閃,一笑展顏:“我不想做英雄,無意武道,倒是關心雪舞。卿本絕代佳人,更是蕙質蘭心,龍大大若娶為夫人,也算‘龍橫蜀山雪前歡,帆縱華南舞舊緣’,定被傳為美談。”
阿龍隻聽得牛唇不對馬嘴,啼笑皆非:“青荷,你這小腦袋,是短路?還是梗阻?怎又亂點鴛鴦譜?個人婚嫁隻圖個人喜歡,又不是做給別人看。我雖與嶽簫交好,可與雪舞,如同陌路。你便是掰著小腳丫,也該算的出來,她身為晚輩,怎會嫁給我?我又怎會迎娶她?”
青荷自說自話,全不理他:“晚輩?不,她比我還大。再說,她雖身世複雜,又是東吳前王孫,又是西蜀郡主,還是峨眉外甥,卻是傾國傾城,算是與你門當戶對,更能珠聯璧合。”
阿龍微微一笑,再不計較。隔著被子,輕輕相擁,好奇相問:“青荷,若說身世複雜,誰敢和你一爭高下?不知令尊何方高人?怎從未聽你說過他老人家?”
青荷念及身世,隻覺命苦:“我上一世無父無母,這一世雖父母雙全,奈何至今未見一麵。如此被盤根問底,你問我,我問誰?”
無可奈何,隨口敷衍:“我父親,可算不上高人,隻是不喜歡惡人。你萬萬不要行凶作惡,被他寫到書裏去,難免遺臭萬年。”
他聞言大笑:“能被令尊寫進史書,何等榮幸?便是遺臭萬年,也是洪福齊天。”
她急於起床,不願與他嗦:“龍大大,你也喜歡八卦?不如去娶個八婆?”
說話之間,便欲鑽出錦被,陡然發現,又沒穿衣,正要發作,又是理虧:“昨日先是投湖,後又掉進陷阱,最後鑽爬伶仃溶洞,全身上下,水包泥,泥裹水,髒過泥鰍小鬼。事到如今,能夠清清爽爽,幹幹淨淨,倒要感謝‘變色龍’。”
即便如此,依然忘恩負義:“謝他作甚?事到如今,難道他能將功抵過?昨日晚間,他可親口說過:我冥頑不靈,我頑劣無形,玩一玩便好,不可能當寶。”
花言巧語不可忘,新仇舊怨已成傷。
不料,“變色龍”打破砂鍋問到底:“你夫君不喜歡八婆,卻喜歡聖人。夫君想問,令尊究竟何方聖賢?”
青荷本就尋不到父親
,又回不得南虞,更要遷怒始作俑者:“我父是誰,與你何幹?我閑得發慌?悶得無聊?和你炫父?”
他厚顏無恥,大言不慚:“青荷這般健忘?令尊他老人家,可是我的嶽父,怎會與我無幹?”
青荷裹著錦被,坐起身來,一聲嬌叱:“年紀輕輕,非要尋死?叫他嶽父?不怕五馬分屍?”
正待酣暢淋漓,迎頭繼續,突見他眼明目亮,神清氣爽,癡癡相望。不由心下生疑:“他挨了罵,受了氣,居然滿臉歡愉?如此牽著不走,打著倒退,何其怪異?”
她一臉懵逼,他卻笑的一夜春風來,萬朵桃花開:“上天待我不薄,讓我一早起來,滿眼都是愛。”
她更是大惑,他已大唱讚歌:“明月初升,圓潤豐盈。勾魂攝魄,白玉妝成。菡萏含苞,傲然嬌挺。凝脂香含,擁雪成峰。便是閉上眼睛,腦海裏都是挺胸、蜂腰、修腿、鳧臀。今日新婚,不可熬忍,靜等花燭夜,坐盼桃花運。當真沉迷,當真顛倒,真是焦心。”
聞聽此言,青荷方有所悟,尷尬至極,滿麵羞愧,忙不迭裹好錦被,再不敢做聲,躺下身,悄悄咪咪裝睡。
他卻將她連人帶被,抱在懷裏,一聲竊笑:“青荷,早晚都是我的人,定要跟我學,臉皮厚,不害羞。”
青荷蒙著頭,依然大羞:“你當我是冰蛇?和你冷龍配對?”
阿龍喜不自勝,一臉歡欣:“正是,咱們龍蛇一家親。”
她方欲反唇相譏,就被他從被子裏翻出小腦袋,濤濤熱吻,奇襲而至。
她瞬間被親得懵懵懂懂,不知所終。
神魂顛倒之中,隻覺他那黑臉,溫暖如初,至情至性;隻覺他那鬆香,清清爽爽,亂人心性;隻覺他那雙唇,溫潤熾熱,壓花迫水;隻覺他那星眸,急切火熱,勾魂攝魄。
她的身子越來越軟,心思越來越炫,終於徹底淪陷,甚至被塵封了記憶,密閉了呼吸。
無限渴望,無限癡迷。
突然覺醒,舊恨新仇,湧上心口,隻覺切齒,恨他趁火打劫,恨自己無能為力:“膽敢占我便宜?今日對天發誓,從現下起,好好習武學藝,不勞父親費心,我自己親手剁了你。”
他本來顛倒間,隻當她歡喜無極限,萬萬沒料到,轉眼風雲突變。
他定定相看,陪盡小心:“青荷,你還在怒我昨日無心之言?”
前塵往事,不堪回首。
她心裏不肯原諒,臉上不咎既往:“龍大大何必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我雖小氣,卻不至於理不相幹的閑人,聽不相幹的閑話,生不相幹的閑氣。”
他默默相望,終於確信她心口如一,不由心上一涼,臉上大變,聲音都跟著發顫:“青荷,你是在說,我是你不相幹的閑人?”頓了一頓,又問:“或者,你一直當我是,仇人?”
她傾城一笑:“識你兩月有餘,今日總算覺悟。在我眼裏,你連仇人都不如
。仇人我會記在心裏,你,我卻永遠不留記憶。”
是了,你永遠不能跟我上一世的阿龍比。
他聞聽此言,對著她的雙眼,看了又看,依然不可思議:“我一片真心待你,你卻不以為意?”
她無所畏懼,直視回去:“事到如今,你會有真心?我會有真意?”
他聞言滿麵憂悒,將她緊緊擁在懷裏。
她豈容他放肆?不料越是掙紮,他越得寸進尺,緊緊相擁,深埋在胸。
她不能呼吸,不能睜眼,隻聽他的心跳,響如戰鼓。
她枉費九牛二虎之力,隻換來他越鉗越緊,骨碎欲裂,呼吸受困。
一片窒息,一聲哀鳴:“我哪有三日之期?分明是命在旦夕。”
如此一想,豁然開朗:“他素來自高自大,自尊心不容踐踏。偏偏我不聽話,他恨極之下,難免要將我扼殺。”
彌留之際,反覺解脫:“死了也好,一了百了。說不定下一個輪回,便能見我阿龍。”
人至瀕死,神情恍惚,忽覺頭頂濕漉漉,串串水珠,滴滴滑落。
死神越來越近,她的心越來越沉:“難道天有不測風雲,龍能呼風喚雨?可是,喚雨也不該自毀家門。”
一個怪異的念頭,閃電般襲擊她的腦海:“‘變色龍’不僅會呼風喚雨,還會灑淚成河。”
隻覺憤憤不平,死而有怨:“我不過口無遮攔,說了句肺腑之言。若論委屈,他能和我比?他素來冷酷,素來無情,難道也會心痛?也會傷情?”
生與死中考驗,悲與痛中熬煎,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變色龍”良心發現,轉變觀念,突然放手,極速轉過身去,背對著她,疾行數步,奔至桌前,假意擺放早就擺好的湯碗。
碗筷交響曲演奏完,他仍癡癡相看。
半晌,他才輕輕說道:“青荷,事到如今,你還水米未進。我隻想告訴你,無論如何賭氣,再不要為難自己。”
她好容易找回呼吸,享受著新鮮空氣,暗自慶幸:“好險,終於撿回一條命。”心底冷笑:“和殺人犯賭氣?憑你也配?我不嫌累?”
本不想言語,下意識摸了摸後背,心之所至,不吐不快:“不礙事。反正龍大大也不會讓我多活幾日。”
聞聽此言,“變色龍”怔在當地,一動不動,默然無語。
如願以償,終於將他氣了個飽。大功告成,美哉壯哉。
不知為何,她毫無勝利者的喜悅,不禁自怨自艾:“真不提氣,見不得別人傷心,哪怕是至仇,哪怕是至恨。”
極力拋開悲催,追念天朝盛會:“趁我還活著,不如及時行樂,萬萬不能為個‘變色龍’,飽受心靈折磨。”
她童心未泯,為了玩的自由,為了玩的愜意,並不想引人注目,是爾,實在不喜歡那身簇新的蜀錦羽衣:“昨日綠衣,甚合我意,不知又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