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五駝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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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城周邊,方圓數百裏都是岩溶峰林地貌,山川奇特,風景奇秀,得天獨厚。
五駝山,形似五頭高大雄偉的駱駝,或立或臥,或走或停,更以俊俏的山峰、瑰麗的岩洞、清澈的溪瀑聞名於世,千峰環抱、碧水纏繞,自是美景如雲。
一行眾人,穿山躍澗,漸至五駝峰頂。
阿龍萬萬沒有料到,崇山險峻,叢林至深,北靠石崖,居然隱蔽著一處山寨。四周群峰更如其天然屏障,此地便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更有綠樹藤蔓遮掩,倘若不是隱著身形悄悄跟蹤,如何有這機會,得悉此地別有洞天?
夜幕降臨,珍珠率眾入寨。阿龍繞至寨後一處偏僻所在,飛身上樹,一躍而下,進入寨中。雙腳一落地,極速藏身大樹之後。他身形快如急閃,自是無人發現。
遠遠望去,寨子正中有個高屋大房,想是群雄聚義廳。
阿龍心中暗想:“看這珍珠,小小年紀,思維縝密,輾轉虎狼之間遊刃有餘,不用說,五駝寨是她安身立命之地,四周寨牆定已設下重重機關。”念及於此,隱遁身形,避開耳目,七繞八拐,小心奔行。
及至聚義廳,阿龍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躍上屋頂,揭下房瓦,凝氣於指,刺頂偷光,向內探望。
聚義廳正中太師椅上,一女二十出頭,正襟危坐,秀色可餐,俏麗中更透著威武,赫然便是珍珠:“迭采,可探知父相下落?”
一個男子,矮小精悍,跑的滿頭大汗,噓噓帶喘,卻是雙目炯炯,上前一步,躬身施禮:“啟稟幫主,迭采一路跟蹤,發現相爺被‘金蛇子’一眾惡賊劫至‘金刀鋒’。”
珍珠聞言麵色陡變:“當真始料不及:昔日,‘金蛇子’曾念父相舊情,冒死救我性命,我隻當他已是改過自新,不料卻是權欲熏心,與陶然妖後沆瀣一氣。”
陽爍亦是走上前來,插手施禮,倒與迭彩一高一矮,相得益彰:“依陽爍之見,‘金蛇子’雖是敬畏相爺昔日之威,極少與五駝山作對,幫主卻不能輕忘,他作為金塞門主,已經投靠了陶然妖後,而且素來是個狠角色,曾與畏罪潛逃的‘金蠍’、‘金蟬’,及其姘頭‘金蛛’,號稱‘金刀四毒’,行凶作惡不在少數。”
迭采沉吟片刻,也跟著說:“不錯,昔日“蠍蟬”為非作歹,相爺為民除害,將之羈押入獄。惡賊陰險狡詐,越獄潛逃。相爺念‘金蛇子’知錯悔改,留他一命。可是今非昔比,時過境遷,難免他會見利忘義,恩將仇報。”
陽爍連連點頭:“陶然妖後詭計多端,‘金蛇子’雖不似‘金蠍’、‘金蟬’陰險,依然為了利益,聽她差遣。相爺又身受重傷,咱們救人宜早不宜遲,必須速速出手,以免夜長夢多。”
珍珠手握飛鉤,悲憤至極,卻無十足的把握,隻覺進退兩難,良久不作聲。忽然峨眉一挑,雙目如電,當機立斷:“我知金刀峰至險。隻是,父親在‘金蛇子’手中,必是凶多吉少。為今之計,隻有孤注一擲,鋌而走險。”
陽爍目光灼灼:“幫主說的對,相爺必須救。隻是‘金蛇子’本意就是‘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他以相爺為質,引幫主上山,倘若貿然而去,難免中他奸計。”
迭采獻計獻策:“金刀峰易守難攻,‘金蛇子’又與妖後串通,威力極盛。依迭采之見,不如聯合九王,圍魏救趙,直逼漓象王宮,先取陶然妖後,有了這張王牌,營救相爺手到擒來。”
珍珠蛾眉深蹙,緩緩說道:“九王雖是我舅父,卻精於算計,更是行事縝密。此次能請他出山,實屬不易,若求他以身犯險,更是勢比登天。何況一來一回,又要耽誤時日。倘若‘金蛇子’痛下殺手,我等豈非回天乏術?”
陽爍掛念舊主,長歎一聲:“無論如何,必須盡早施救。否則節外生枝,悔之晚矣。”
迭采謹慎言行:“迭采暗探金刀峰,倒是已經摸清底細。‘金塞宮’主要依仗一線天、舍身岩、百步澗、鎖神門、鬼見愁、鯽魚背、天生橋、斷腸崖等十三天險,處處懸崖峭壁、怪石聳立,溝壑縱橫、凶險絕頂,當真是無窮殺機。”
言未畢,忽聞風聲驟起,珍珠大驚失色,隻當強敵再現,抬頭觀瞧,一個高大頎長的不速之客,飄然而至。
轉瞬之間,珍珠已經緊握“空明飛鉤”,眈眈相向,更是心中暗想:“來人必是埋伏良久,我等竟一無所知。他如此深不可測,當真不可小覷。”
陽爍、迭彩更將利刃護在當前,怒目圓睜,兩聲斷喝:“大膽狂徒,如此無禮,闖我五駝聖地!”
大廳之上,眾人不由分說,各亮刀劍,將來人團團圍困當中。
刹那之間,寒光凜凜,危機四伏。
阿龍站在正中,鎮定自若,從容不迫,躬身施禮:“幫主別來無恙!龍某不請自來,貿
然拜訪,還請多多見諒!”
珍珠與阿龍曾有兩次謀麵,雖未談過一言半語,可她是何許人也,自能過目不忘,當即認出來人,穩定心緒,處亂不驚:“原來是龍相。方才龍相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等不勝感激。隻是,父親終究失去聯係。何況,我不敢斷言,閣下身為蜀相,是敵是友,是否會為了西蜀,另有圖謀。更不敢妄測,龍相陡現我五駝寨,居心何在?”
言畢,便向陽爍、迭彩使個眼色,言外之意:“既然敵友難辨,唯有武力決斷。”
阿龍偷眼觀瞧,後院前廳,人數雖眾,卻是井然有序。再看眾人步態身法,當即斷定此乃臥虎藏龍之地,多得是功法奇異、武功獨到之人,更以空明高手居多。
看過之後,不由心下欽佩:“珍珠小小年紀,幫紀嚴明,治下有方。想來她為救仲聲,招攬了父親舊部,可謂用心良苦。”
陽爍立時會意,率先上前,雙手抱拳:“在下五駝幫‘漓駱’舵主陽爍。適才龍相臨危救難,陽爍銘記在心。今日冒犯,多多賜教。”
言畢,首當其衝,實施搶攻,一雙“空明飛槍”,一橫一立,運勢如風,刷刷兩槍,直劈阿龍麵門。
他人高馬大,臂力無窮,飛槍運用自如,殺傷力極為可觀。略有差池,便會被砸個骨斷筋折。
阿龍卻不慌急,心中暗想:“我既然有求於人,就要講究禮尚往來。一要見招拆招,二要拆招拆的恰到好處。”
念及於此,淡淡一笑,身形一飄,從容致歉:“龍某失禮,舵主見諒。”言畢,略一運力,“飛龍劍”凜然一擋,瞬間彈回雙槍。
陽爍槍沉力猛,更不退縮,一招“桂江唱晚”,出手迅捷,急攻而至,端的威猛。
阿龍“飛龍劍”一旋,一招“乘風破浪”,倏地將雙槍彈到一邊,略一運氣,長劍裹挾一團白霧,將雙槍罩在其中。
陽爍頓覺冰冷窒息,欲急速撤槍,哪知阿龍手腕一翻,又將“飛龍劍”從雙槍縫隙中遞出招去,當真快的無與倫比。
陽爍眼見敵人功力深厚,劍法精妙,更是驚駭不已,再不敢針鋒相對,急忙閃身躲避。
阿龍心下了然:“陽爍槍勢威猛有餘,盤旋倥傯,應敵不足。”更是當機立斷,一招“龍躍三川”,劍鋒婉轉,如遊龍騰躍,“刷刷刷”連攻三劍。
他這進攻,看起來去勢平淡無奇,可對陽爍來說,異常迅猛,直如泰山崩摧,海嘯衝擊。那淩厲的劍氣,迫得雙槍猛然反轉,陽爍想要躍步後退、撤槍收身,奈何心有餘力不足。
刹那之間,勁風狂掃,雙槍齊飛。陽爍更是氣血翻湧,冷汗奔流。多虧“飛龍劍”留情,否則哪有性命?
迭采見陽爍頃刻敗陣,怒急攻心,不假思索,提著“空明飛棍”側身搶上,口中報號:“五駝幫‘漓駝’舵主迭采,前來領教,還請多多承讓。”
他那空明二節飛棍,長短不一,長棍約四尺,短棍不足兩尺,各有一鐵箍,箍上帶環,以尺長鐵鏈相連。
迭采輕功絕頂,如獵豹一般飄然躍來,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靈活之至。雙手握住長棍,帶動短棍,連劈帶掃、連掛帶甩,忽進忽退,忽攻忽守,招式迅疾,空明婉轉,變化多端,一心想攻阿龍出其不意。
哪知,迭采身法雖快,飛棍雖奇;阿龍“飛龍劍”更是變幻無窮,快得不可思議,奇的無與倫比。根本不待迭采殺到,一招“雲龍風虎”,已經如風似電般迅疾而至。
迭采眼見劍光劈麵,來勢甚急,威力甚猛,實難招架,急忙縱身退後,不料劍風風起雲湧,饒是他逃得快,依然被凜凜劍氣掃出一丈開外。爬起身來,雖無大礙,一身冷汗,身心大駭。心中自知:“逃過此劫,並非我輕功了得,而是對方手下留情。”
珍珠眼見片刻之功,兩大得力幹將雙雙敗北,不由火往上湧,大喝一聲:“都與我退下!”
她為救老父,殫精竭慮,費盡心機,如今卻功虧一簣,滿心焦慮,不由心頭火起,委實按捺不下,更不廢話,舞動“空明飛鉤”向阿龍駭電奇襲。
珍珠的一對“空明飛鉤”,鉤在杆端,向下彎曲,多刃威猛,鋒利無比。一時間,飛鉤空中盤旋,連鉤帶縷、又掏且帶,起伏連綿、吞吐如旋。
阿龍凝神定氣,閃身躲避,心中暗道:“她武功、身法、相貌都與仲聲一脈相承,想來定是其女。”念及於此,側身飄出,先禮後兵:“龍某與幫主是友非敵,還請多多承讓。”
珍珠不怒自威:“你闖我五駝寨,已是不見外,何必惺惺作態?究竟是敵是友,打上一回,便知真假高低。”
阿龍登時心知肚明:“她天資聰穎,更要臨駕群雄,自不必說,她的本意,就是使用武力,威懾於我,以便讓我做小伏低,為其所用。”
珍珠深知對手武功絕頂,更是全神貫注,凝神對決。手上更毫不怠慢,雙鉤一托,招數尚未出實,便是一個回旋,左圈右轉,隻望將“飛龍劍”禁錮其中,令劍勢難以施展。
哪料到,阿龍見多識廣,瞬間將她意圖猜了個底掉。他手腕一翻,飛龍劍淩空旋舞,靈動之極,一招“雲起龍襄”,瞬間解開鉤玄來勢。
陡然間,“飛龍劍”向上反削,就聽“當”的一聲,出乎珍珠意料,右手飛鉤受劍氣所迫,竟被硬生生彈了出去。
珍珠發自內心暗暗讚了一句:“好俊的劍法!”飛鉤借勢一托,得以解脫。
阿龍隻覺她功力深厚,飛鉤勢大力沉,威猛不失靈活巧妙。心下欽佩,不由自主微微一笑,施展武術外交:“幫主巾幗不讓須眉。”
此言一出,心下大悔:“我雖君子坦蕩蕩,可是若被青荷看在眼裏,我二人便是惺惺相惜,肯定又讓她她萌生醋意。”
轉瞬之間,“飛龍劍”極速一振,反卷而回,飛鉤猛烈攻勢,瞬間化為烏有。
珍珠心思聰穎,心知對方極其厲害,飛鉤節奏不斷變換。身法忽進忽退,忽急忽緩;招式忽空忽實,忽明忽暗,飛鉤翻騰旋轉,上下夾擊,左右互動,一心想要逼著“飛龍劍”,跟著她雙鉤順勢旋轉,再也遞不進劍招。
阿龍怎會上當?他觀察“空明飛鉤”虛實相生,極盡“圍、旋、鉤、帶、飛、卷”之能事,心知珍珠雖年紀輕輕,卻悟性極強,加之勤學苦練,已是個少見的高手。當下凝神定氣,劍走連環,連攻帶守,連破帶彈,妙招不斷。
忽然,阿龍一招“龍飛九天”,長劍極速攻近,寒光凜冽,劍氣襲人。
珍珠登時被逼得連連倒退,危急中,半空一炫,縱身上前,飛鉤急挑,勁風突起,恰如兩團銀龍,隻盼敗中取勝。
陡然間,又是一聲嬌喝,雙鉤呼嘯,上壓下托,上空下實,攻勢突發,出手如電,迅疾有聲。
真真是:“玉女飄風,飛鉤如虹;妙招一式,顛倒長空。紅鷹追魂,身若驚鴻;赤練逼魄,旋轉縱橫;臨敵一戰,辣手無情;縱是木蘭,也是心驚。”
阿龍“劈風劍法”更是有如長風破空,後勢強勁,但見劍花錯落,劍氣如虹。
珍珠大驚,雙鉤左挑右刨、前掛後架,舞的猶如狂風驟雨,看似占著上風,實則是被迫以攻為守。
她雖連續猛攻,卻因對方守備森嚴,無法突進。
五駝幫眾屏息靜氣,翹首觀望,唯恐自家幫主落敗,端的擔驚受怕,冷汗疊出。
突見阿龍劍法陡變,揉身而上,“飛龍劍”急轉,儼如秋風掃落葉;劍鋒淩厲,猶如霹靂閃電;劍光繚繞,四麵八方都是他靈矯的身影。
劍光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忽前忽後,忽守忽進。看得五駝幫眾大驚失色,均覺劍法奇絕,天下無雙。
珍珠麵色凝重,早已冷汗連連,眼見他急進三招,虛虛實實,變化層出不窮,更是上挑下刨,疲於遊鬥,飛鉤舞動起來,已是今非昔比,隻有招架之功,更無還手之力。
酣鬥之中,珍珠事出無奈,孤注一擲,舍死忘生,實施反攻。但見她左鉤一封,右鉤一掛,卻被飛龍劍氣,在右手飛鉤爪上一挑一拐,瞬間帶了出去。
她不由自主,身子前傾,撲上兩步,破綻登時凸顯,總算身經百戰,應變神速,迅疾凝身。隻是,雙鉤守備的門戶,再也封閉不住。
眼見她力不從心,阿龍卻不願當著眾人之麵,大殺她的威風,急忙放緩劍勢,“飛龍劍”尖搭著她右手鉤爪,隻是轉來轉去,卻不痛下殺手。
珍珠大急,連連鉤轉三圈,卻未能化解劍鉤糾纏之勢,隻覺無可奈何,更是心急如焚。
聚義廳上下,寂靜無聲,幫眾個個斂聲屏氣,殫精竭慮。
珍珠心知肚明:“他的‘劈風劍法’奇妙絕倫、意領身隨,借力打力、綿綿不斷,飄逸瀟灑、靈活多變,端的是隨心所欲、心劍合一,以我之能,實在無法匹敵。”
實際上,阿龍與珍珠角逐,隻用了四五成功力,哪裏是殺伐對決?分明是切磋武功,以劍會友。
但見他吐納“劈風功”,舞動“飛龍劍”,腳下施展“追星趕月”,氣勢連貫,動靜相間,忽而穩如山嶽,忽而行如遊龍,奇招妙著,有剛有柔,錯落有序,層出不窮。
五駝幫眾愈加憂心,偶見珍珠破解妙招,都是大聲喝彩。哪成想,不過曇花一現,場上形勢,又是每況愈下,風雲突變。
陡見阿龍飛身而起,橫劍出擊,凜凜劍氣出其不意,在珍珠右手鉤上猛然一彈。
珍珠猝不及防,再也拿捏不穩,飛鉤瞬間脫手,“錚”的一聲,直擊向廳中巨柱。
阿龍見好就收,飄然退後,滿麵賠笑:“幫主,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