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火鳳驚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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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細再看,為首一個壯漢,雖已年逾不惑,身材卻格外高大,一頭黑發,率性披灑;一根黑帶,纏在額前;一張臉因風吹日曬,滄桑盡顯;一雙鷹眼,冷洌凶殘;一對紅唇,上薄下厚,暴戾凸顯。最醒目的,便是他的一雙手,比常人大上數重,猶如鋼筋鐵爪,血色猙獰,青筋暴露,見者驚悚。

    觀他相貌,阿龍登時念起前塵往事,目眥盡裂:“毋庸置疑,他定是‘鳳焰’三師弟,惡貫滿盈、草菅人命的‘浴火鳳爪’。”

    十七年來,師門大仇刻骨銘心,“火鳳”妖魔自是無時不敢相忘。

    阿龍心中暗想:“‘火鳳’神功,本是與‘霹靂神功’一脈相承,便是集鷹之雄勁、梟之淩厲、雕之渾厚、雁之睿智、鶴之優雅、燕之輕盈、雀之靈巧、鷺之盤桓於一身,凝力聚氣,化為騰騰烈焰,力量雄勁,氣勢恢宏,迅捷如飛,變化無窮。誰能想到,卻是被一群邪惡的海盜濫用?”

    月光下,“浴火鳳爪”手托“霹靂神劍”,麵露喜色,讚不絕口:“這確是一把削金段玉的好劍!自古以來,寶劍配英雄,虞洋不愧南海霸主,倒是堪當此物。”

    “鳳爪”身側,又是個高大魁梧的黑臉漢子,也是三四十歲的年紀,身背一根“鳳尾鞭”,展將開來一丈有餘,生滿倒鉤,像極了一條鳳凰尾羽。

    此人一臉凶殘,不似良善,更是口出狂言:“虞洋再是英雄,倘若遇到咱們弟兄,隻能做回狗熊。”

    阿龍眼望至仇,恨意飆升,怒火上衝:“自不必說,此人便是‘浴火鳳尾’,在海盜群排名第四位,不僅殺人如麻,更是嗜血成性。”

    隻是此刻他無暇除惡,第一要著卻是救荷。急忙避開眾賊耳目,悄然繞著桅杆、船帆,遊走一圈,不僅未到青荷,便是阿逢、淩傲也是根本不見蹤影。

    阿龍眼望船艙,心思鬥轉,靈機一動,飛身閃入。

    隱在旋梯下望,艙分兩層,層層深入,氣派闊廣。躍入底艙,躲在門後觀望,十數個黑衣海盜因船入深海,放鬆警惕,正在自得其樂:四個玩紙牌;七個擲骰子;另外兩個蹲在一隅竊竊私語。

    阿龍聽力過人,便聽其中一人戰戰兢兢,悄聲低語:“阿勇,虞洋雄霸天下,舉世無雙。三月前,咱們隻因太歲頭上動土,捉了他的小公主,差點兒被炸得去見如來佛祖。事到如今,好容易死裏逃生,未曾喘息消停,就又重蹈覆轍。萬一虞洋爆發雷霆之怒,咱們豈非死無全屍?”

    另一個聲音雖低,口氣不小:“阿懦,你又冒傻氣!公主怎能和太子比?虞洋對他這個兒子,可是愛如至寶。如今落在咱們手裏,虞洋怎敢造次?”

    阿懦心驚膽戰,惴惴不安:“未必!未必!虞洋狡詐,神鬼莫測,你不是沒見過!依我之見,咱們劫持商船,打劫漁民,謀利也算不小,混吃混喝就好,犯不著胃口大開,得罪一國之君,招來殺身之禍。”

    阿勇膽大狠厲,一臉鄙夷:“你怎鼠目寸光?咱們當家的可是鴻鵠之誌。當真是放長線,釣大魚。隻在南海小打小鬧,咱們會有出頭之日?”

    小膽阿懦連連搖頭:“依我看,這般玩火,難免。”

    大膽阿勇輕聲嗬斥:“趁早禁聲,千萬莫驚動旁人,如果不然治你一個惑亂軍心。實話告訴你,盡管心放進肚裏。據我猜測,朝廷裏有咱們線人,而且是高高在上、一言九鼎之賢人。你隻管放心大膽吃肉,沒人敢取你項上人頭。”

    阿龍偷眼再向艙內望去,果然船角蜷縮四人,都是身縛繩索,昏迷不醒。定睛再看,正是阿逢、淩傲、青荷、晨曦。

    眼見青荷遇險,想到海盜凶殘,阿龍恨不可抑,更知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他吐出半口濁氣,繃緊一根心弦,受傷的胸肋登時又是一陣劇痛。

    雖是如此,依然咬牙堅忍,氣運丹田,“追風菱針”在手,悄悄隱入黑暗,兩針電光火石飛出,說話的兩個,立馬閉嘴,再不必探討明日光輝。

    四針駭電般接踵而至,打牌的四人,穴道被封,怦然倒地。紙牌紛紛揚揚,飄飄灑灑,煞是好看。

    擲骰子的七人,聽到“稀裏嘩啦、乒乒乓乓”落牌之聲、倒地之聲,大驚失色,轉過身來,更是魂飛魄散,紛紛爭搶身旁利刃。不料刀未出鞘,劍未露鋒,四人穴道被點,應聲撲地。

    還剩三個手疾的,本領當真不可小覷,利刃在手,搶撲而上。

    頃刻之間,兩枚“追風菱針”射出,不多不少兩名海盜立撲。

    最後一人是個頭目,功夫更不含糊,膽大包天,張牙舞爪,一刀劈向阿龍前心。

    阿龍側身躲過,繞到他身後,伸出食指。海盜還不及呼救,便被點中背心大穴。頓時,底層船艙恢複一片平靜。

    阿龍俯身探向青荷四人,均被點了“天突”、“璿璣”兩處大穴。急忙推拿

    解穴,片刻之後,青荷、晨曦醒轉,阿逢、淩傲依然沉睡不醒。探他二人的鼻息,呼吸平穩,性命無憂。

    想到青荷方才小產,阿龍憂心烈烈,探出雙手,便欲擁她入懷。

    哪料到,青荷武功出神入化,手腳恢複奇快,瞬間跳將起來,自救的速度頗讓阿龍瞠目結舌。

    更讓他難以置信的是,青荷深施一禮,淺淺一笑:“多謝龍相救命之恩!敢問一句,龍相針傷可曾痊愈?我不該以怨報德,錯傷龍相,當真追悔莫及。隻盼龍相大人大量,定要多多見諒。”

    阿龍深知青荷頑劣不羈,神思奇異,今日故作相見不相識,自是記恨他的先前不肯原諒。他雖知情,依然難以釋懷,一時間傷痛至極,渾身戰栗,哽咽著說:“青荷!不過數日不見,你怎和我這般疏遠?”

    青荷聞言又驚又怒:“還要我說多少回?我真的不是你的禾妹妹!龍相,男女授受不親!你若總是月禾不分,淩傲待會醒了又要當你是仇人!”

    晨曦絕處逢生,眼望阿龍,不知是敵是友,急忙雙手護住阿逢。

    眼見阿龍悲痛不已,青荷又是於心不忍,急忙溫言軟語:“龍相,你當真認錯人了!我是明月當空,不是禾之青青。”

    船艙雖然光線昏暗,阿龍豈會認錯愛人?就是青荷的眉眼,就是青荷的音容,就是青荷的笑貌,就是青荷的身段,就是化作灰,飄成煙,遊做霧,撚做塵,也不會認錯!

    阿龍強忍傷痛,柔聲說道:“青荷,我已知錯,你確應恨我。我定向你保證,今後你要怎樣,我就怎樣。總之,你想回虞,我絕不歸蜀。你想明月掛天幕,我絕不鋤禾日當午。隻是,今生今世再不許莫我肯顧。”

    青荷極盡耐心傾聽,待阿龍真情實感發泄的淋漓盡致,這才無可奈何,長歎一聲,卻不和他紛爭:“龍相!你既然不可理喻,我也隻好蠻不講理!也罷,你幾次三番救我,也不多這一次。不如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日後我定會舍命報答你。”

    言畢看向晨曦:“晨妹妹,你人小力虧,還是我來吧。”言畢,一手一個,抱起阿逢、淩傲向外就走,隻求速速逃離是非之地。

    阿龍驚急萬分:“也不知她一個剛剛流產的小孕婦,哪兒來那麽大的力氣?”

    不及思想,出手如電,即刻將淩傲搶到手中:“青荷,你怎不自量力?剛剛小產,就不管不顧。”

    青荷聞言詫異:“何謂小鏟?哦,我知道了,龍相當真三句話不離鋤禾。隻是,我何時用過鏟?明明用的劍。”

    阿龍聞言,喜極而泣,語無倫次,手舞足蹈:“沒有小產?甚妙,甚妙!本來我用的劑量便少。既然不曾小產,咱家的娃定是活蹦亂跳,我再不用悔恨懊惱。”

    青荷聞聽此言,恍然大悟,雖是強行熬忍,依然勃然大怒:“你才懷娃!我人未出嫁,如何懷娃?算了,和你個癡人,說什麽癡話?我又不是癡禾!你癡心一片,願意逞能,就一癡到底!既然如此,淩傲也交給你!”

    阿龍心知青荷懷恨在心,想到她吃軟不吃硬,急忙低聲下氣:“剛剛上船之時,我發現艦船兩側掛著數隻小艇。一會溜上甲板,我悄悄放下一隻,咱們小艇逃生。”

    果然,青荷顧全大局,即刻放下小心眼,跟隨阿龍邁大步。令人驚奇的是,頃刻之間,她又搶過一樣東西,仔細一看卻是一株信號彈,並將之塞到晨曦手中。

    晨曦武功雖是一般,心思卻異常聰穎,更能臨危不懼,緊跟兩人,口中還說:“想是惡賊在茶中下的藥。幸而咱兩隻顧說話,未曾喝茶。”

    阿龍滿心歡喜,抱著淩傲開路,晨曦走在中間,青荷抱起阿逢斷後。就這般,三人斂聲屏氣,悄悄轉戰二層船室。

    不料,剛從仄仄旋梯探出頭來,迎麵撞上三個海盜。

    阿龍更不怠慢,轉瞬之間,三枚“追風菱針”破空而出,分點三人腿部“豐隆穴”,海盜不及驚呼,向下齊齊跌落。

    眼見砸向身後青荷,阿龍急揮“劈風神掌”,一兜、一卷、一甩、一放,將三人齊刷刷揮至底艙。

    與此同時,阿龍疾步跟上,左手揮出“聽風點穴手”,分點三人要穴。登時,惡賊手足不能稍動,喉嚨不能發聲。

    阿龍縱步飛奔,眼見躍出旋梯,陡聽頭頂甲板腳步淩亂。不敢猶疑,縱躍而回。卻見兩名海盜繞梯而下,待之即將著地,阿龍駭電般再次揮出“聽風點穴手”,兩海盜雙目圓睜,口不能聲,紛紛倒地。

    阿龍抓緊時機,引導晨曦、青荷,急速攀上旋梯,飛身躍上甲板。

    眾海盜依然圍著“鳳爪”、“鳳尾”,高聲讚美,無怨無悔。

    阿龍乘機引領二女,躍至隱蔽船角。接踵飛身躍起,腳點船舷,手攀船沿,捷似靈猿,“飛龍劍”直取懸掛小艇的繩索。

    皎皎的月光

    ,暴露阿龍的影像。甲板上一聲斷喝,聲如炸雷:“當家的,不好了,走水了!”

    阿龍聞言一驚,心知人多眼雜、行蹤敗露,一時之間放艇救人已是無望。索性腳尖一點船舷,陡一提氣霎忽躍回甲板。

    轉瞬之間,數十名海盜向上圍闖,刀槍撲擊,劍戟飛揚,四麵八方,閃爍寒光。

    阿龍急中不亂,將淩傲輕放甲板,數枚“追風菱針”極速甩出;青荷更是處亂不驚,小手一揚,數枚“霹靂金針”,破空而至。

    刹那之間,十數個闖在前方的海盜立撲,餘者麵色驚駭,紛紛後退。

    便在此時船頭之處傳來一聲暴喝:“什麽人?膽敢闖我神艦?”話音未落,一道人影迅如飄風,駭如狂閃。卻是“鳳爪”身形暴起,雙爪齊出,迅猛來襲。他火爪未到,烈風先至,炫如火鳳,炙如火蛇,熱浪噴發,剛猛無敵。

    阿龍雖不曾領教過“火鳳內功”,卻久聞大名。當真聞名不如見麵,見麵不如身臨其境。

    饒是他武功絕頂,奈何重傷未愈,怎敢硬接?唯有閃轉騰挪,觀其虛實,查找漏洞,探求破解之法,以便伺機而動。

    “鳳爪”卻仗著人多勢眾,有恃無恐,一招“峻嶺飛鳳”,居高臨下,猛不可當,火爪裹挾著烈焰掣風而行。

    眼見“鳳爪”招式淩厲,阿龍騰身而起,躲過絕命突襲。

    “鳳爪”奔如烈火,行如鬼魅,不容阿龍緩勢脫身,已是繞至他身後,跟著一撲而落,五指疾抓他後心。

    阿龍隻感一股熱浪自身後撞擊,忙足尖點地,向前縱出。與此同時,飛身旋轉,飛起左足,反踢“鳳爪”小腹。

    “鳳爪”急退避過,身形晃動,火爪奔阿龍迎麵劈來。

    阿龍見來勢凶銳,火光四起,“飛龍劍”疾點他右臂肘心“曲池穴”。

    豈知,“鳳爪”順勢一飄,一聲暴叫:“原來是劈風小賊!怎麽?聽風老賊已死,小賊還欲興風作浪?”

    阿龍聞言,悲怒異常,一招“龍驤虎步”,飛踢他前心;接踵一招“飛龍斷樹”,長劍橫削他手臂。

    “鳳爪”手腕翻處,便要徒手硬抓“飛龍劍”!

    眼見敵人火功熾熱,硬功無敵,阿龍大驚:“難道他是‘霹靂派’嫡係?兼有“火鳳神功”護體,練就金剛不壞之手,火爪竟不怕利器?”

    阿龍不敢托大,長劍飛旋,隔空擊中他“曲池穴”,此乃人身要穴,點中後全臂麻木失靈。哪料到,“鳳爪”修煉的“火鳳神功”,穴移位轉,異於常人,根本不以為意。

    但見“鳳爪”手臂一揮,陡然增長數寸,火爪向阿龍頭頂襲來。

    登時,熱浪盈門,不可熬忍。

    便在這千鈞一發緊急關頭,阿龍仗著身形靈動,倏地竄出險地。

    饒是身經百戰,還是驚出一身冷汗。

    阿龍素知“霹靂神功”快如劈空、勢如雷霆;“火鳳內功”烈焰橫空,殺人無形。卻也未能料到“鳳爪”精通“霹靂”、“鳳火”兩種功法,練就金剛護體,當真是詭異有加、出神入化。

    陡然之間,一道閃電,升空而起,一鶴衝天。刹那之間,整座戰艦亮如白晝。接踵又聽一聲尖利刺耳之聲,響徹長空。原來晨曦深知“鳳爪”厲害,聽命青荷及時發出信號。

    回頭再看,青荷之神勇,遠遠出乎阿龍意料。便在阿龍鏖戰“鳳爪”之時,她已施展絕頂輕功,出其不意從“鳳尾”手中搶回“霹靂神劍”。

    “鳳尾”大出意料,登時惱羞成怒:“小癡根!數月不見,倒讓爺爺刮目相看!一出手便搶爺爺寶劍!”

    青荷毫不在意,一笑莞爾:“尊駕不癡根,隻是根癡線!既然癡成線,何妨再吃劍?”

    “鳳尾”暴跳如雷:“小癡根!當初不該看著老大薄麵,對你心懷惻隱,看來你是鳳鞭沒吃夠,還想再找抽!”

    哪料到,青荷聞言悲憤難忍,血灌瞳仁,雙手巨抖,長劍出擊,迅如霹靂:“惡賊,還我香妹妹!”

    言未畢,飄身而起,長劍暴挑。她居然身兼“霹靂神功”、“空明神功”之長,身若蛟龍,翩若驚鴻,電走風行,“霹靂神劍”風起雲湧,“霹靂金針”如下海的蛟龍。

    “鳳尾”雖鞭長可及,竟然不敢過分近逼,唯恐一個不慎中她金針、吃她劍氣。一邊舍命搶攻,一邊大聲疾呼:“兄弟們!給我上!活捉小癡根!誅殺小癡線!”

    怎奈,眾海盜與青荷武功相去甚遠,一番激戰,無不哭爹喊娘,紛紛撤退,倉皇敗北,再也不敢貿然上前。

    念及青荷有孕在身,阿龍哪裏放心?眼見“鳳尾”氣急敗壞長鞭急掃,登時怒氣飆升,“飛龍劍”快如電光火石。

    刹那之間,獵獵長風,激蕩長空,更是寒光飛閃,幻化出無數飛龍,忽而向中央盤旋,忽而向四周迷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