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愛恨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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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爸洞燭其奸,又極其護短,斷言小魚兒定是被虐,上下齊摸,來了個全身體檢。最後摸到魚頭,果然老大一個瘤。
頃刻之間,阿龍麵沉似水“這就是魚兒百日,你這親娘給他的見麵禮?”
不過片刻,便把這不稱職的荷媽,數落得體無完膚。
青荷自知理虧,低眉順眼,一言不發,隻敢心中暗罵“我跟著阿龍跑了三年龍套,分分合合,聚少離多,吃遍酸甜苦辣,卻是頭回挨罵。還是為了一條魚,想想就無限委屈。”
念及於此,心下憤懣“這條魚實在可恨,成天為他受苦受累不說,還要受氣。何況,凡事有了開頭,便要順理成章。像我這麽笨手笨腳,挨罵的日子還在後頭。誰說母憑子貴?說這話,根本就是個傻瓜。這世間,根本從來就是子生母賤。”
想得越深,越妒越真“再說了,從前阿龍都是手不離荷,荷不離手。事到如今,他那雙手臂,已是三心二意。算來算去,小魚兒就是罪魁禍首,令我吃盡了苦頭。”
思前想後,不盡煩憂“長此以往,以我的單一荷質,單純荷心,一根荷筋,一路生娃,早晚必撞南牆。弄玉就是糊塗,還力勸我多子多福。實際上,生娃賢惠之路,隻適合賢惠之人。她秀外慧中,丘山愛如至寶。我若東施效顰,隻能又傷神來又傷心。”
內心掙紮,深刻反思,全力開展自我批評“事到如今,賢惠路線指導之下,我一路生娃,不僅磕磕絆絆,還連累的自家娃絆絆磕磕。不行,再不能不能一條道跑到黑,必須浪子回頭,痛改前非。”
如此打氣,不生娃的理由十二分充足,更是信念堅定,手抱藥碗,便要開喝。
阿龍跟進廚房,右手抱魚,準備燒飯,口中不忘輕問“青荷,今日可是去了宮中?”
青荷急忙停下手中藥碗,先聲回答“聞聽堇茶宣召,我才跟著紫薇入的宮。”
阿龍一陣靜默,又輕聲囑托“雖是君後親召,依然要多加小心。切記,你縱然再是淘氣,宮中府中均不可隨意出入,現下非常時期,這些又是非常之地,都是進去容易出來不易。”
青荷聞言連連點頭“我曉得。”心中暗道“看來卓雲果然得了帝王通病,處處防著阿龍,處處都是疑心,越來越不信任,我更要處處謹慎。”
阿龍猶自不放心“青荷,你太單純,不懂人心難測。我隻要你銘記在心,宮中府中,好人壞人,好事壞事,你一概不要摻和。”
青荷知道茲事重大,心底也是豁然開朗“看來,宮中定有阿龍眼線,是爾我這次入宮,阿龍也是明察秋毫。當然,阿龍如此安插眼線,目的不是謀權篡位,而是正當防衛。”
思來想去,不再懷疑“阿龍與堇茶已是心照不宣,達成的默契,已是甚為可觀。是了,若是沒了卓雲信任,他二人都是如履薄冰,為今之計,隻有宮中府中兩廂聯手,才能共抗強敵,才能立於不敗之地。這可怪不得阿龍,自然也怪不得堇茶,都是卓雲所迫,都是官場所逼。”
阿龍正要點火,忽見青荷手端藥碗,神情古怪,舉止離奇,又聞藥香四溢,不禁詫異不已“青荷,好好地你喝什麽藥?”
青荷深愛阿龍,自然毫不隱瞞,更是大言不慚“自然是好東西。”
阿龍驚詫莫名“什麽好東西?卻還吃獨食?”
青荷樂不可支“這個隻能我喝,你卻無福消受。這個可是絕世至寶,隻要喝了它,我便再也無需生娃。”
話未說完,就見阿龍一臉黑線。青荷大惑不解“阿龍和我說過無數遍,他再不想要娃,有小魚兒一娃足矣,難道他也會心口不一?”
念及於此,不由心下大悔“弄玉千叮嚀、萬囑咐,告訴我此言此舉,大逆不道,萬萬不可掛在嘴邊,我還不信。如今倒好,不聽弄玉言,吃虧在眼前。”
成婚三年,青荷不曾見過阿龍這樣的黑臉,簡直陰沉似水,黑墨翻天。
阿龍怒視她良久,這才恨恨說道“我曾經年見你不到,心痛到無可煎熬!想起兩年的別離,至今心有餘悸!我失而複得,對你愛如至寶!哪裏料得到,回府整整九個月,你卻與我形同陌路!”
青荷不解,一聲驚問“阿龍你說什麽?你是我夫君,最親最近,我何曾當你是路人?”
阿龍大怒,悲憤難忍“每晚我抱著你,你都拒我於千裏!我不如去抱冰!冰都比你熱!冰都比你親!我隻當你往事不堪回首,是爾不敢過分相逼,你卻欺我太甚。我又何罪之有?你就這般百般抗拒?你就這樣不想和我做夫妻?我倒想問上一問,你這般折磨我,究竟是因記恨,還是因為懲罰?”
青荷嚇得魂不附體,一聲呐喊響在心底“我今日喝藥,就是想放下包袱,與你做夫
妻。”念及於此,更是語無倫次“阿龍,你自己說過,一娃足夠,夫複何求,這樣的話難道全部拋在腦後?”
阿龍聞言仰天大笑“是啊!我是說過!可我因何那麽說?不是出於真心!卻是出於違心!如今隻剩傷心!我隻想問一問,自從娶了你,我得到過什麽?你給過我什麽?憑什麽這般對我!”
說到最後,怒不可遏,抬起手掌,出手如電,青荷手中滿滿的一碗湯藥,登時被打翻。
說來也是奇怪,藥一沾地,登時竄起一道藍色火焰,更聞到一股焦糊的味道,分外刺鼻。
阿龍大驚,念及危情,怒氣全無“青荷,這哪裏是藥?分明是劇毒!究竟來自何處?”
青荷心底一顫“奇燕!奇燕給我的!”
阿龍聞聽此言,殺氣充斥著一張臉“從今以後,你必須老老實實呆在家裏,哪也不許去!那個奇燕,再也不許見!”
言畢,更是鐵青著臉,再不言語,懷抱小魚兒,提氣上縱,飛身出門,轉瞬蹤跡不見。
青荷無極震驚。不知過了多久,還呆呆看著滿地碎瓷,滿地藥渣,湯汁浸染,看上去一片繁華。抬頭望天,夕陽西下,綴滿落霞。
悲傷灑落,心下疑惑“何為愛?何為家?”卻不知曉,隻知一事“斷腸人從不在家,愛永遠都在天涯。”
忽然想念兒時的彈弓,幼時的帆板。曾經的無憂,如此遙遠;向往的無慮,一去不返。
哀傷歲月無情,痛恨蜀道難行。快樂再也無緣,厄運憂患叢生。
幸福就此斷送,隻剩心中不平“我知道,這不怪阿龍!可是,難道怪我?若不怪他和我,卻又是誰的錯?”
快樂去而不返,隻剩心中不忿“天地不仁,芻狗萬物!我是芻狗,何罪之有?”
苦思良久,終於不再糾結自己是否芻狗,無限悲涼,刻骨銘心“我又一次被拋棄,便如當日在南虞!不同的是,他再不會諒解!隻為區區一件小事!可笑啊可笑!可憐啊可憐!便是他盡釋前嫌,我難道就能容忍?何況,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誰知還會滋生何等可笑又可憐?縱然我肯容忍,他肯一忍再忍?”
冥思苦想“天下之大,卻無容身之地?”
左思右想“天下之大,確無容身之地!我不能待在西蜀,不能逃回南虞!不!我有地方可去!天坑!那裏有花有草,有樹有果,有吃有喝!還有桃桃!”曾幾何時,那是她做夢都想逃離的地方,事到如今,卻成了她幻想的天堂。
阿龍終是抱魚兒歸來,站在窗外。
放眼望去,她還在廚房孓然獨立,依然保持著離別之姿態,仿佛盼著地久天長,仿佛追求地老天荒。
他不由得一陣心酸“她不過隻有十八歲,已是為我受盡委屈。即便如此,依然一片真心待我,已是十二分難得,我怎能過分求全責備?”
正要躍上前去相見,忽見青荷的身姿歪了兩歪、晃了兩晃,又聽她口中自言自語“我已實在太累,需要上床小睡。是了,我和小魚兒,以後回了天坑,也許再也無床可睡。”
果然,青荷轉過身去,滿懷疲憊,緩緩走向樓梯,緩緩走進臥室,向床上一倒,便進入夢鄉。轉瞬之間,比阿龍懷中的魚兒還要睡得四平八穩。
沉入夢裏,再無紛爭,再無悲痛,再無傷心,再無失意,本是不盡圓滿,卻生生被阿龍親醒。
那種痛苦,便如飽受滿清十大酷刑。
困得要命,卻又睡不消停,憤慨之餘,比清醒之時還要懷恨。
阿龍這個始作俑者,居然口出怨言,率先打破沉默“青荷,說你多少回,睡覺不穿衣,穿衣不睡覺。家規最要緊,你怎不上心?”
青荷神遊在困頓之中,分不清現實和夢境,更把傍晚的紛爭忘得一幹二淨,無限懊恨之餘,更要無理攪三分,甚至振振有詞,咄咄逼人“我都困成這般,還管什麽家規?你就是把我的臉打成屁股,我也不會記不住!再說了,你倒想想看,不過是養個娃,一會兒喂奶,一會兒把尿,一會兒脫了穿,一會兒穿了脫!當真是‘生不如死心不甘,費心費力費時間’。”
阿龍嗔怪道“自從小魚兒出生,晚上把尿,都是我一人獨挑。喂奶之時,也是我將娃遞到你手,何需你起床?何需你穿衣?”
青荷本就困得一塌糊塗,再加上阿龍言之有理,自然無言以對。理屈詞窮之後更加憤憤“萬籟俱靜中,酣睡入夢時!他卻‘顛倒黑和白,深夜要喝奶’!真真是‘一條魚吃飯,全家不安眠’!我想斷奶,你又耍賴!光疼兒子,不疼小妾!他倒睡得香,躺著臥著吃。我卻抱著他,一邊磕睡,一邊做夢!那滋味,怎一個苦字了得?”
阿龍登時震怒“你想給小魚兒斷奶,想都別想!
元臻、靈含母乳吃到一歲半,我的魚兒再不濟,也要吃到周歲。”
聞聽此言,青荷更是怒不可遏“還要煎熬九個月,何時熬到頭?”
怒到極點,困意全無,瞬間醒悟“怎麽,原來一切不是夢,而是王者歸來的阿龍?他不僅歸來,而且還帶回來滿滿的愛?怎麽!他既往不咎?他冰釋前嫌?他並未始亂終棄?既然如此,我又可以隨心所欲。”
登時,歡天喜地,笑不可抑。轉瞬,青荷又怒不可及“他回來和解,卻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小魚兒!我亭亭玉立一支荷,鬥不過咿咿呀呀三寸丁兒!居然連吃敗仗!甚至滿盤皆輸!無所寄顏!無地自容!”
恨到極點,靈光一閃“小魚兒如此專寵盛寵,我即便忍氣吞聲,遲早也被打入冷宮。”
這般一想,生生急出一頭汗“還不趁著小魚兒暫時打盹,實施戰略反攻?更待何時?卻做個沒醋點、少醋品、缺醋格、低醋商的醋罐子,毫無心機,自毀前程,實在是醋令智昏,愚昧之極。”
念及於此,咽淚裝歡“阿龍!你大人大量,千萬不要小肚雞腸。我不過一時糊塗,不曾細思量。你也知道,生娃易如反掌,養娃難於登天。但分想一想,我便寸斷肝腸。不過阿龍放心,再是艱難困苦,但凡阿龍想要,我一定全力以赴,排除萬難,奮戰在生娃第一線。”
阿龍捧著她的荷顏,寵溺無限“民間之女,哪裏像你?素來領一個、背一個、抱一個,手裏活計不耽擱。”
青荷滿麵羞慚“確實如此,弄玉便是這般通天徹地,我雖望塵莫及,卻要傾力看齊。”
阿龍微微一笑“你也不用為了生娃記掛於心。我早說過,我愛你,無底線。隻是你今後再不要去見什麽奇燕,我這位師姐雖是好人,卻生性孤僻,不通人情,不解人意,更是實在危險。今日我親自見過她,她雖已答應我永不害你,可是誰知她會不會心口不一?”
青荷再不去想那致命的奇燕,隻想挽回摯愛的阿龍“實際上,並非我與你為仇作對。自從生了小魚兒,我便如從天堂掉進地獄,從前那些噩夢,早已不切實際。我便是想做噩夢,都沒時間。其實,我每時每刻都想特別想要阿龍,隻是太困,頭一挨枕,就睡得昏天黑地。”
阿龍聞言大喜,笑不可抑“你倒是深藏不露,若不明言,我根本看不出來。青荷大可放心,咱們再不會生娃。”
青荷大喜過望“此話當真?天上會掉餡餅?我還被僥幸砸中?”
阿龍聞言張口結舌,半晌才說“天下奇葩,進我龍家!自己不能生娃,居然滿臉笑開花!”
青荷登時滿麵嬌羞“我知道,定是我寒熱雙毒未清,是爾再不能生娃。既然如此,是不是再也不能與你做夫妻?”
阿龍朗聲大笑,更不願煎熬“青荷!說你奇葩,你便不能自拔,你想到哪去啦?也罷,今晚好生做回夫妻,也省的你整日胡言亂語。”
三年以來,他這夫君,當的實在艱辛。每日擁荷而眠,隻要她醒著,從不敢過分親近。
尤其是剛從東吳歸來,阿龍半分越界,青荷都會驚恐無限,噩夢連連。生魚之後,更因懼怕生娃,如臥針氈。
誰人能知?誰人能想?阿龍守著絕世美人,卻苦過光棍,何等不幸,何等黴運?
眼見愛妻變臉,無限嬌憨,阿龍喜出望外,刹那之間,歡情如百鳥齊鳴,愛欲如萬馬齊奔。
一張黑臉,立馬陽光燦爛,奪人雙眼。阿龍費了好大的氣力,才能屏著呼吸,終於說出一語“青荷,你剛才都做些什麽夢?夢中可有我?”
青荷一雙大眼睛又黑又亮,滿滿都泛著精光“阿龍,與你幹係不小,咱們西蜀別的都好,就是我每日穿衣脫衣煩惱。新政推行足足二十年,服飾理念不革新,還這般因循守舊。一點兒都不懂以人為本,一點兒都不求與時俱進。穿起衣服,還裏三層外三層,又多又厚又繁瑣,又悶又熱又囉嗦。我一怒之下,便在夢中偷學裁剪,做理想中的蜀錦羽衣,解一扣而脫全身,堪稱省事之精品。”
阿龍聞言大笑,更加神魂顛倒,顫抖著雙手,執行脫衣家規“依我之見,不如省省你小腦瓜,當真如此,我便樂趣全無,豈非吃虧甚大?”
青荷大惑不解,看向阿龍,眸如閃星,唇若櫻紅,麵若桃花,眼波微橫,百媚俱生“阿龍,什麽樂趣,什麽吃虧?”
阿龍如癡如醉,嘴唇貼向她耳際,又喃喃細語“難得青荷回心轉意。嬌荷不喜衣遮體,我喜嬌荷不穿衣。穿衣脫衣都隨你,長短薄厚各隨意。自愛嬌荷自裸衣,莫管他人身上衣。”
青荷嬌羞無限,仰著小脖頸,閃著大眼睛,盼著他速速解衣“阿龍,我自不喜穿衣,如何管過別人身上衣?”
(本章完)
龍悅荷香
longyuehexiang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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