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飯店。
    上海灘的那些名流們，很多都被杜月笙請到了現場。
    有些是巴不得請他們的，有些則是畏懼杜月笙的權勢不得不來的。
    前兩天，《晶報》火力全開，打死抨擊上海灘大亨杜月笙，擺出了一副和其死磕到底的架勢，
    而據說，餘大雄手裏還握有更加大的猛料。
    誰都喜歡看熱鬧，大家都在那裏眼巴巴的等著呢。
    可惜，隨後餘大雄和《晶報》似乎就偃旗息鼓了。
    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
    國際飯店很少發生被人包場的事情，這次既然是杜月笙的麵前，那也就不由得他們不答應了。
    那些住店客人，即便想要用晚餐，也不得不去了邊上的小餐廳。
    客人基本來的差不多了。
    “薔薇夫人到。”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響起。
    薔薇夫人？
    立刻，客人們中傳來了一陣陣的竊竊私語。
    上海灘誰不認識杜月笙杜先生，上海灘誰沒聽說過薔薇夫人的名字？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門口。
    薔薇夫人一進來，是真正的豔光四射。頃刻間就成為了全場的焦點所在。
    美。
    第一次見到薔薇夫人的人，心中隻有這樣的想法：
    美！
    美的讓人窒息！
    “薔薇夫人大駕光臨，不甚榮幸。”杜月笙沒想到這個女人也來了，急忙迎了上去。
    蔡雪菲的婆家是前政府高官，精英名流。娘家是南洋巨富，那是即便連杜月笙這樣的人也都不敢輕易得罪的。
    “杜先生好。”蔡雪菲微微一笑：“我和孟老板是好朋友，今天孟老板的事，我是一定要來給他捧捧場的。”
    她絲毫不掩飾自己和孟紹原之間的特殊關係。
    杜月笙一怔：“啊，請，請上座。”
    人都到齊了，但是正主卻還沒來。
    不一會，就看到顧嘉棠一瘸一拐走了進來，低聲在杜月笙的耳邊說道：“孟爺來不了了，他派了自己的全權代表田七來了。”
    孟紹原來不了？
    杜月笙有些不解。
    他到上海來，不就是為了現在嗎？
    略一沉吟：“請。”
    田七緩緩的走了進來。
    “七爺。”杜月笙很客氣的拱了拱手。
    “杜先生。”田七回了個禮：“我們家孟老板不能來了，但他讓我帶給杜先生幾句話。”
    “七爺請說。”
    “孟爺讓我轉告杜先生，‘事情，就到這裏了，該知道的人都會知道的，杜先生，後會有期，保重。’”
    杜月笙旋即就明白了。
    孟紹原這是給自己留了一分麵子。
    其實，今天晚上在國際飯店的酒宴一開，孟紹原的任務也就算是順利完成。
    全上海人人都知道不可一世的杜先生低頭了。
    剩下的事情，孟紹原也沒有必要繼續下去了。
    留人三分餘地，將來也好見麵。
    而已看到是田七來的，蔡雪菲也隨即便明白了孟紹原的用意。
    她心裏並不失望，嘴角反而露出了一絲笑意。
    這就是孟紹原，看起來做事大大咧咧，其實每一步該怎麽走，他早就已經想好了
    沒有人是他的對手，沒有……
    ……
    而此時的孟紹原，並不在國際飯店。
    “孟科長，您，您說您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吳春明有些手足無措。
    本來，任務終於完成，大家不用那麽緊張了，吳春明也輕鬆了不少。能夠為孟紹原做事，也算是回報了他的一些恩情。
    回來的時候，他買了半斤豬頭肉，一包花生米，準備晚上美美的喝上幾口。
    誰想到孟紹原忽然就來了。
    不光是吳春明，他的妻子鄭新娣一樣也都是有些慌亂。
    “快，再去買幾個菜。”吳春明心急火燎地說道。
    “不用了，老吳。”
    孟紹原看了看桌子上：“就這，陪我喝上幾口。嫂子，一起吧。”
    “哎，哎……啊，我去炒兩個雞蛋，很快的……”
    “孟科長，您喝酒。”吳春明手足無措。
    這菜是自己喝酒用的，用來招待客人也未免太寒酸了一些吧。
    孟紹原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緊張：“老吳，我就是沒地方去，經過你這裏，順路就來看看了。”
    “孟科長，不是聽說杜月笙在國際飯店擺酒？”
    “不去，去了有什麽意思？”孟紹原想都不想就說道：“我這個人，最怕和名流打交道了。再說了，咱們做特務的，還是低調一些的好啊。”
    嗯？
    低調？
    就連吳春明都不相信，“低調”這兩個字居然會從孟紹原的嘴裏說出來。
    他在上海做的事情，有哪一件和“低調”搭邊的？
    可人家是科長，怎麽說都對是不是？
    喝了幾盅酒，孟紹原放下杯子：“老吳，我很快要回南京去了，估計要幾個月後才能再來上海。我想請你幫我做些事情。”
    “孟科長請說，不管什麽事情，隻要是我可以做到的，一定不敢推辭。”
    孟紹原點了點頭：“幫我看著上海。”
    什麽？
    看著上海？
    怎麽看？
    吳春明一頭霧水。
    “上海有什麽風吹草動的，第一時間通知我。”孟紹原神色凝重：“最近，日特機關在上海的活動越來越頻繁了，而且咱們力行社中的一些特務，也都在悄悄的和他們展開接觸。誰和日特見麵了，誰見麵的次數比較多，你隻要知道了就告訴我。”
    吳春明默默的點了點頭。
    上海，尤其是在公共租界裏，間諜活動極其活躍。
    而中日間的特務，往來也很頻繁。
    由於日本在上海的特務機關繁多，誰也管不了誰，而那些特務機關的，又一門心思想要多弄幾份情報，來穩固自己的地位。
    因此，也就造成了一種很荒謬的局麵：
    出現了日本特務向中國特務購買情報的滑稽一幕。
    不管什麽情報都要，什麽力行社上海站開了一次會，什麽換了一個隊長，甚至於，還有不少的假情報，日本特務明知道是假的，一樣也會購買。
    他們不管這些情報到底有沒有什麽用，總之買來能夠交差就行了。
    而這，也許就能夠找到機會。
    孟紹原從口袋裏掏出了幾塊大洋：“老吳，從現在開始，每月十塊大洋，當做你的補貼。”
    “孟科長，這不行，這不行。”
    “拿著，這是命令。”
    孟紹原不容分說：“幫我做事的人，一定不能虧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