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一個新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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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您這是何意?”

    餘鳴疑惑地看了江陽一眼,然後才轉頭看向馬涵,見到對方躲躲閃閃的目光,怎麽會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也就是馬涵已經看出來了江陽是鐵了心要整頓吏治,這個時候誰敢說一句不是,那就是找死,馬涵擅長察言觀色,早就已經發現,所以及早地從裏麵抽身出來,而自己竟然傻愣愣的往上撞。

    餘鳴艱難地閉上眼睛,這是他走上仕途以來最為艱難的一刻,以往就算自己跟同僚們爭得再怎麽慘烈,也沒有人宣判自己仕途的死刑。

    但是這一次自己竟然站在了江陽的對麵,這不是一個立場問題,現下江陽要做的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也就是整個朝廷的事情,而自己,站在了整個朝廷的對立麵,這也就意味著自己的仕途已經走到盡頭了。

    忽而餘鳴又猛地睜開了眼睛,三十多年的仕途才走到這一步,怎麽能夠就這麽放棄,他決定要做最後一搏。

    “陛下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吏部下設吏部司、司封司、司勳司、考功司,掌管著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課、勳封、調動等事務,恐怕陛下你連這些機構掌管著什麽都不知道吧?

    老臣現在就明明白白告訴你,現在你將這些人都給抓了起來,要是沒有人能夠及時頂上,那麽整個朝廷的機構都會陷入混亂,到時候陛下你要親自去管理這些嗎?

    祖宗的基業都要毀在你的手上,這個責任陛下你又擔當得起嗎?”

    說到最後,餘鳴生氣地將笏板甩在地上,一副為國為民的模樣。

    他是在賭,大齊自古以來便對文官尤為寬待,尤其是對忠心的文官,而自己這麽一說,便將自己剛才所說的話都放到了國之大者的位置上。

    雖然說到最後有些冒犯皇帝,但是這與之前的過錯比起來卻是微不足道的,而且這樣卻更顯得真實一些。

    餘鳴目光炯炯地盯著江陽,一眨也不眨,隻希望換來江陽諒解的眼神,但是江陽看了他半晌,眼角忽然有了些笑意。

    “陛下……”餘鳴心中有點慌了,這不是他所期待的反應,“正所謂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老臣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大齊啊……”

    “說夠了吧?”江陽忽然反問了一句。

    “我……”餘鳴有些語結,之前他還以為一切盡在掌控當中,但是現在他忽然發現自己看不透江陽這個剛親政的年輕人了。

    “說夠了就讓別人說說吧。”

    江陽淡淡說道,隨即一招身邊的小太監,“讓人將許恒帶上來吧。”

    當許恒再次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時候,幾乎令在場的人都認不出來,髒亂而花白的頭發,臉上的泥垢抹了一道又一道,眸子黯淡而沒有光彩,著實讓人認不出來這是以前那個風光一時的許恒。

    “許恒,剛才餘愛卿說的話,你在殿外都聽見了,你來說說吧。”

    許恒抬起頭,透露出一絲淒涼,“陛下神機妙算,深不可測,怕是早已經已經知道了我舞弊的事情,隻不過隱而不發,就等著我將吏部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可笑我還以為是燒了高香得到陛下的器重。”

    “什麽?”餘鳴一把拽住許恒的手,“你說皇帝已經將吏部所有的事情都知道完了?”

    這是餘鳴最大的倚仗,他怎能不慌?

    事實上,慌的不止是餘鳴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原本在他們的料想當中,江陽這一次隻不過是魯莽行事,想要證明自己的實力,最後善後的事情還是要自己這些老臣來做。

    之前他們不管,就是想要讓江陽認清楚自己的處境,敲打敲打對方,讓他知道沒有了自己這些大臣,他什麽事情也做不成。

    但是現在看起來,不是江陽離開了自己什麽事情也做不成,而是自己這些人,結結實實地被江陽擺了一道。

    許恒淡淡掙脫對方的手,“若是沒有預料錯的話,陛下在將吏部的人抓起來之後,早就已經有人頂替了,吏部不會亂,天下,也不會亂。”

    說著許恒朝向江陽跪了下來,“罪臣知罪,罪大惡極,其罪當誅,懇請陛下嚴罰,隻是家中犬子許敬卿所作所為都是微臣唆使,實無辯查之能力,懇請陛下能夠饒他一命。”

    “好,就如你所願,許恒利欲熏心,勾結考生舞弊,罪大惡極,當誅之,以儆效尤,並將其所有家產全部充公,其子許敬卿與七百參與舞弊的考生,革去功名,發配嶺南,十年內不得回京。”

    江陽洪亮的聲音在整個太極殿當中回響,這一刻,他真正將自己所有的隱忍和屈辱都給發泄了出來。

    自己未到而立之年,卻早已及冠,但是在這些人看來自己不過是乳臭未幹的小子,登基以來,處處受著這些所謂為國為民的老臣的節製,無論自己做什麽都要對著幹,真當自己是泥捏的皇帝不成?

    這一次,就一定要好好挫一挫這些人的銳氣。

    “來人,將許恒給朕押下去,打入天牢,秋後處斬。”

    “罪臣謝陛下恩典。”許恒含淚重重地往地上磕了一個響頭,然後才被帶了下去。而這個時候大殿之上隻留下了餘鳴一個人,所有的官員都很自覺地躲開了他。

    現在這人,就是個煞星,誰沾上了誰倒黴。

    “餘鳴,你真當朕年輕好欺負嗎?原本想要給你留些麵子,但是看起來你並不需要,朕也就明說了,這一次犯事的吏部官員當中,吏部郎中餘青羽是你親侄子吧?

    為了國家大義,說得好聽,你做過多少事情朕心中自然有數,你也年過六旬,朕不想與你計較,你明日便擬奏表上來乞骸骨,回鄉養老去吧。”

    “謝,謝陛下。”餘鳴歎了一口氣,有氣無力地說道,隨後撿起笏板一步一頓地往殿外走去。

    文武百官看著餘鳴遠去的背影,心中不約而同都生起了一個念頭,屬於他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而屬於江陽的時代,正在緩緩升起,就像是初生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