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 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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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晴明學院的百姓們很少見到這種狀況,隻是好奇平日裏等級觀念深重的學子們怎麽會讓他們這些市井小民進這些地方,所以都來湊湊熱鬧罷了。
而晴明學院明顯沒有多重視這些百姓,讓他們進來與其說是與民同樂,倒不如說是他們用來宣揚自家書院名聲的一種手段,所以在他們看來,讓他們進來已經是了不起的恩情了,壓根不會有什麽椅子或者茶水來侍奉。
不過好在那些百姓們早就已經預料到這一點,似乎也是習慣了,圍著墨謙眾人看看熱鬧倒也津津有味。
“你們說他們這是要幹什麽?”有的百姓們一進來就感受到了現場劍拔弩張的氣氛,於是低聲同身邊的人說道。
他問的明顯是個明白人,“還能幹幹什麽,文人相輕唄,估計是兩邊看不對眼然後決定來比試比試,要我看啊,這些文人那也是閑得慌。”
“原來如此啊。”剛才問話的人朗然一笑,“那你管他呢,好歹我們有戲看不是?”
“說的也是。”兩個人相視一笑。
那個玄色衣服披鬥笠的人默默聽著周圍百姓們的談論,找到合適的時機他也插了一句話:“那個跟晴明書院文鬥的人看著有點眼生啊,不知道是什麽人?”
周圍的人也不看他,聽見有人搭腔了,於是討論得更加熱烈,“那個人啊,我聽說是堯樂村的後生,說是一個舉人老爺,叫做墨拙言。”
“那麽年輕的舉人?不會是編出來的吧?”有人懷疑地說道。
之前那人嘿嘿一笑,“我也是這麽想的,不過現在不就是在分辨他的身份嗎?在這麽多書院才子們的圍攻之下,要是沒點實力,用不了多久就得原形畢露。”
“堯樂村,墨拙言?聽說連環塢的人就是栽在這個村子裏,不過按照之前的調查看來,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村子,並沒有什麽異常啊,難不成是跟這個半路冒出來的舉人有關?”玄色衣服的人喃喃自語,饒有興趣地看向場中。
“開始吧。”年邁的院長出聲說道,院長名叫陳培元,是早幾十年的舉人,但是自從中了舉人之後,便再無寸進,自覺自己科舉無望了之後索性來到這菱湖當個教書先生,這十餘年的任教生涯,也讓他成了當地聲望不錯的長者。
“是,院長。”
在主持的人宣布開始之後,滕彥青掃了一眼自己這邊的人,早就已經不是剛才那些讀書人了,那些人一心想要證明墨謙是真的舉人,然後才好幫自己的仕途鋪路。
而現在站在身邊的都是自己在書院當中的心腹,論起實力來,卻也不必剛才那些人差。
滕彥青出聲道:“秋元淳,你去試試他……”但是滕彥青的話音還沒有落下,一個身影就已經毅然從自己的隊伍當中走了出去,牛高馬大、昂首挺胸的,這人一邊走還一邊擼起袖子挑釁地看向墨謙。
“馮歡,別去!”滕彥青看了一眼這個人,心頭一緊,趕忙喊道,但是這個時候已經遲了,馮歡已經走到了墨謙的麵前,揚起孔武有力的肩膀,墨謙已經是一米七七左右,但是這人卻比墨謙還高出一個頭,估計都超過了一米九,居高臨下地看著墨謙,仿佛一座肉山。
“小子,敢不敢跟我比一比?”馮歡俯下身湊到墨謙的麵前,似笑非笑地說道。
墨謙有些奇怪地看了對方一眼,皺皺眉頭說道:“我們這不是讀書人之間的比試嗎?閣下這是……”
那馮歡看著雖然粗獷,但是心思卻細得很,他這番高調就是為了試探墨謙的反應,這小子有點讓人看不出深淺的樣子,不過墨謙的反應倒是讓他心頭一喜,果然隻是個文弱書生。
於是他心中大定,說道:“正所謂君子有六藝,讀書人自然不能手無縛雞之力,再者說這是咱們文人之間的切磋,你難不成是怕了?”
馮歡得意的說道,他雖然在書院當中的學問不是很出眾,但是仗著塊頭大,一向自詡為文人當中最能打的,這可是他的長處啊,這個墨拙言一看就是滕彥青的眼中釘,而自己正想著怎麽跟滕彥青套套近乎,怎麽能把這個立功的機會讓給秋元淳?
“糟了!”滕彥青一看馮歡說出這句話,忙不得扶額,剛才墨謙不費吹灰之力就將賴仁傑給踢飛了的場景還曆曆在目,他似乎已經能夠想象馮歡的下場了。
身邊的人除了賴仁傑,都不明白情況,還出言安慰道:“滕兄,你就放心吧,讓馮歡去也好,那個小子那麽狂妄,讓他長長記性。”
“唉……但願他沒事吧?”眾人都不明白滕彥青什麽意思,明顯馮歡無論在體型身高上都占了優勢,怎麽滕彥青還長他人誌氣呢?
但是他們的念頭還沒有能夠繼續思索下去,“轟”的一聲,一個身影就從中央飛了出來,重重摔到他們的麵前,他們細細一看,這還是剛才那個生龍活虎的馮歡嗎?怎麽跟個蝦公一樣蜷縮在地上呻吟?
“下一個。”聲音單單從中央傳過來,不帶絲毫感情,但是卻無限囂張。
滕彥青果斷說道:“不要再跟他比試武功了,你們是比不過他的。”身邊的書生們點點頭,現在這種情況,隻要是不傻的都不會去討打。
“我來會會墨兄吧。”秋元淳主動站出來說道。
墨謙笑了笑,“隨便,你想比什麽?”
”對對子。”秋元淳說道,這是他的長項,在整個菱湖都找不出幾個能跟他匹敵的。
“那就請吧。”墨謙伸出手,示意對方先出上聯。
秋元淳也不含糊,指著書院外麵的小河流說道,“河上有時來舊雨”。
“座中無日不春風。”
“好!這個下聯算不得出奇,但是墨謙不假思索脫口而出而且能夠對仗工整;足以看出實力不一般。
秋元淳也沒打算第一聯就把墨謙給擊敗,隨口便說出了準備好的第二聯:“秋水空明無俗慮”。
“夏雲變幻有奇峰。”又是脫口而出,幾乎在秋元淳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墨謙就對了出來。
下麵的人盡皆嘩然,會對對子的人不少,但是能有這般急智的人實在是罕見。
“不錯。”陳培元捏著胡子點了點頭,果然是舉人之才,不同凡響,秋元淳的對子不算難,但是要對上來的話,就是他自己也要花費一些時間,但是墨謙卻輕易對上了,他隻能歎一句後生可畏。
“閑看門中木。”
“思間心上田。”
“踏破磊橋三塊石。”
“分開出路兩重山。”
…………
兩個人對對子的速度越來越快,幾乎是一人話音落下另外一人就接上了,但是卻還是有不同,細心的人就注意到了秋元淳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而墨謙依舊氣定神閑,仿佛是在聊聊天一樣。
“一目不明,開口便成兩片。”
“……”秋元淳怔住了,急忙晃晃腦袋,讓自己的思緒清晰過來,但是怎麽都對不上來,這一次的對陣,著實比他近好幾個月來的量度還要大,最後隻能含恨認輸。
“閣下高才,元淳著實技不如人。”說罷轉身就回到原來的地方。
“下一個。”墨謙的聲音古井無波,絲毫沒有波動。
滕彥青都快要被氣炸了,墨謙絲毫沒有得意的意思,但是這樣的神情卻更加讓人氣憤,就像所有的人他都沒有看在眼裏一樣。
但是無奈對方的才情著實是高,所以他也隻能暫時按壓住這口氣,擠出笑容對著身邊的人說道:“不知還有哪位兄台敢去搓一搓這豎子的威風?”
眾人麵麵相覷,要是在平常,這樣出風頭的機會他們是求之不得,但是現在,去了明顯就是送死啊。
正當滕彥青躊躇之間,一個人走站出來說道:“我來,對對子比不過,那就比寫詩,我就不信了,這人難道還樣樣精通?”
“華兄果然好誌氣!”滕彥青激動地拍著對方的肩膀,這人名叫華顯,詩才在書院當中那可是一枝獨秀,就連老院長都自認對方的詩才不輸自己,甚至在氣勢上還更勝一籌,有他出馬的話勝局已經定了一半了。
“墨兄,我來同你比詩。”華顯拱手同墨謙說道。
墨謙還是古井不波的樣子,“那你出題吧。”
“為了公平起見,我看還是請院長出吧。”華顯衝著陳培元施了一禮。
陳培元看見場中對陣激烈異常,早就按耐不住參與進來,聽見華顯請他出題,哈哈一笑,倒也不推辭。
他看了一眼書院裏的一小片池塘,正是夏日,荷花開得正盛,陳培元微微一笑,“荷花開得正好,我看不如就以荷花為題吧。”
華顯暗暗鬆了一口氣,但是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心中忽然咯噔一下,隱隱有些不安,荷花這個題目,著實是好寫,可以寫它的曼妙的姿態或者是稱頌它的品格。
但是都不知道已經被人家寫過多少次了,想要寫的出彩,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思索了有好一陣之後,詩句在華顯的心中慢慢成了形,但是依舊沒有什麽把握,心中忽生一計,自己的詩句還不全,或許可以從對方的詩句當中得到靈感。
於是他出聲說道:“墨兄這般氣定神閑,想必已經是胸有成竹了,不如讓我們先欣賞欣賞墨兄的佳作如何?”
墨謙看了對方一眼,華顯立刻有些心虛地低下頭去,墨謙豈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心中暗暗笑道想從我這裏抄襲?你怕是沒有機會了,看我一次就把你打得心服口服!
墨謙站起來,對著身邊的書童說道:“筆墨伺候。”
書童趕忙將狼毫送上來,墨謙接過,便揮揮灑灑地在宣紙上揮舞起來。
眾人都有些好奇,湊過來一看,一行規整的館閣體出現在紙上。
“好字!”館閣體是科舉考試專用的字體,最大的特點就是顯得整齊易懂,缺點就是不夠靈動。
但是因為是科舉專用,所以很多人,尤其是書院的先生們對於這手字體的要求還是很嚴格的,而墨謙的字體,深淺得當,一看就是浸淫多年的,就單單是這一手字,就已經遠勝書院當中的眾多學生了。
賴仁傑暗自哼了一聲,“現在比的是寫詩可不是寫字,字再好,寫出來狗屁不通的東西有什麽用?”但是沒有人理會他,眾人的眼球都被墨謙紙上的內容吸引去了,恰恰與他說得相反,跟紙上的內容相比,那手漂亮的館閣體反倒是成了陪襯。
賴仁傑也急忙湊過去,一看,頓時愣了眼,不自覺跟著念了出來,
“世間花葉不相倫,花入金盆葉作塵。
惟有綠荷紅菡萏,卷舒開合任天真。
此花此葉常相映,翠減紅衰愁殺人。”
念著念著,眾人不由得感受到了詩作的感情,世上人們對花和葉的說法不同,把花栽在美觀的金盆中,卻不管花葉讓它落在土裏變為塵土。
隻有荷花是紅花綠葉相配,荷葉有卷有舒,荷花有開有合,襯托得那樣完美自然。
荷花與荷葉長期互相交映,當荷葉掉落,荷花凋謝之時,多麽令人惋惜。
“好詩!”陳培元捏著胡子不由得出聲稱讚,沒想到竟然有這般驚才絕豔的詩作從晴明書院當中傳出來,這對以後書院的名聲那可是大有益處啊他忽然有些慶幸自己大開書院的們讓眾人進來觀賞的做法了。
但是沒等他思索完,擠在墨謙身邊的人又大聲喊道:“還有一首,還沒寫完呢!”陳培元手上動作一滯,差點把自己的胡子給扯下來,但是他卻並不理會,急衝衝地又衝了進去,“讓開讓開,讓我來看看。”
“荷花開後菱湖好,載酒來時。不用旌旗,前後紅幢綠蓋隨。
畫船撐入花深處,香泛金卮。煙雨微微,一片笙歌醉裏歸。”墨謙一邊寫,書童一邊大聲誦讀。
“好詩好詩啊!這可是稱頌菱湖的,要是讓縣令大人聽到了,想必會很高興吧!”陳培元欣慰地笑道。
“還沒完,還有呢!”陳培元的胡子都快被扯了下來,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啊,竟然給了自己這麽多驚喜!
而華顯則是呆愣愣的站在一旁望著天,這到底是什麽日子啊,天怎麽這麽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