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你不行,讓我來!

字數:6684   加入書籤

A+A-




    “畢竟菱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等到書童聲音落下的時候,華顯徹底地覺得天黑了,這一首詩,雖然沒有什麽高深奇妙的字詞,全篇都不過是白描而已,但是剛柔相濟。別出心裁。

    後兩句所寫的蓮葉荷花,一般歸入陰柔美一類,而墨謙卻能夠把它寫得非常壯美,境界闊大,有“天”,有“日”,“接天”“無窮”。

    這樣,陽剛與柔美,就在詩歌中得到了和諧統一,總而言之,這首詩確實是讓他心服口服了,不是說他沒有信心在以後寫出這樣的詩句。

    但問題是,現在對方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看年紀還比自己小幾歲,不但隨手就寫出來這樣的佳句,還是批量著來的,自己別說是在質上麵超過他了,就是量都拍馬不及,還怎麽跟別人相提並論?

    眾人都在圍著墨謙的詩句稱讚,唯有華顯一人站在一旁呆如木雞,滕彥青見狀,心中頓時涼了半截,但還是抱著僅剩不多的希冀問道:“華兄,你的詩,可否能超過他?”

    “滕兄。”華顯將頭扭過來,慘淡一笑,“提筆就是三首詩,每一首都是佳作,這樣的天縱奇才,我就是拍馬也難趕上啊,更遑論超過?”

    “唉……難不成就這麽輸給他了,我真是不甘心啊!”滕彥青神情凝重,手握成拳重重在自己的大腿上捶了一下,輸一些銀兩倒是沒有什麽,但是跪下來道歉……

    開什麽玩笑,他一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少爺,就是打都沒被打過,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丟顏麵的事情。

    “好好好。”陳培元拿著墨汁未幹的宣紙,高興的找不著北,書院裏麵倒是不缺才子,但是有這般才情的卻是寥寥,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麽絕妙的詩句。

    笑罷餘光掃了一眼滕彥青,發現對方有些黯然。

    陳培元捏著胡子思索了一會兒,他確實是喜歡墨謙的詩作,但是自家的學生終歸是要愛護一些的,,若是就這麽被墨謙給打擊到一蹶不振,那可就是整個書院的大事了。

    他將宣紙放下來,笑道:“小友果然大才,這一局又是你贏了,我看著對對子,寫詩都比過了,我們接下來比比做文章如何?”

    陳培元的心思很簡單,被墨謙贏了這麽多,就算是自己再喜歡這個小夥子,那也不能讓書院丟了麵子,好歹找回一場,而寫詩這些東西,考驗的是急智。

    想必是礙於對方舉人的身份不太好發揮,如果能夠給出足夠的時間來思考的話,寫出的東西不會比對方差,這樣一想,做文章就是在合適不過的選擇了。

    “不可!”但是讓陳培元沒有想到的是,他才剛說完,就已經有人提出了反對,而且反對的還不是別人,就是自己這邊的學生們。

    陳培元眉頭微皺,顯然別人當中駁了自己的話有點不滿意,“這是為何?”

    “額……”滕彥青腦門有點冒汗,他能夠當中說自己院長是老糊塗嗎?

    自己剛才這邊少了時間來斟酌是不假,但是陳培元可能忘了,舉人就是要靠著寫文章的本事才中的,自己這邊很多人連秀才都不是,舉人也就唯獨一個院長,跟對方比寫文章?那不是找死是什麽?

    沉默了半晌,滕彥青額頭有點冒汗,終於憋出來半句話,“這個,墨兄不是趕著回家做飯嗎?做文章也磨時間了……”

    “其實我不急的。”墨謙默默地補了一句,但是這個時候,對方怎麽可能會聽墨謙的話,於是理也不理,自顧自地說道,“那我們就比……”

    “比斷案吧!”賴仁傑忽然出聲說道,賴仁傑忽然想起來自己滕彥青還是個縣令的兒子,雖然學的東西不多,但是從小就在這樣的家庭裏麵長大,耳濡目染的,怎麽著也絕對不會比墨謙差,更何況,這也是為數不多的選擇了。

    果然,就在賴仁傑說完話之後,滕彥青微微一愣,就驚喜地附和道:“對,我們就比斷案吧!我們讀書人,就應該心懷天下,有朝一日為官為臣,不會斷案怎麽能行?”

    陳培元意味深長地看了滕彥青一眼,他當然知曉對方的家境,雖然希望自己的學生贏,但是這種做法多少有點不光彩。

    滕彥青生怕墨謙不答應,急忙出聲說道,“墨兄,你看這個提議怎麽樣,你才華橫溢,應該不會怕這個吧?”

    “墨先生,不要聽他的,他爹可是縣令,斷案多了看著自然就會,這明顯不公平。”漳州憤憤不平。

    嶽瑤也拉著墨謙的修腳嘟著嘴說道:“是啊,墨大哥,這人陰險得很,前麵三場都是他們指定的,這一場怎麽樣也該讓我們出題目了,你們還講不講道理啊!”

    而莊婉則是低聲提醒:“這樣再比下去對我們不利,不如跟他們商量一下,隻要他們不再拿拮據做文章,我們也不用他們磕頭道歉了,見好就收吧。”

    墨謙被身邊的人七嘴八舌地問著,卻也沒有答話,隻是笑著看向滕彥青,不知道在想什麽。

    “小友,不知道你怎麽看?”陳培元想了想,一邊是自己的學生,另一邊則是自己欣賞的後生,有點難作抉擇,索性就將選擇權交到了墨謙的手上。

    墨謙卻沒有他想的這麽多,隻是拱手說道:“既然滕公子想要比斷案,那就比比好了,正好我也對斷案挺有興趣。”

    話音一落,現場一片嘩然,都是這城裏住的人,誰會不認識這個橫行霸道的縣令兒子啊,這縣裏麵的案子都歸他爹管,官字兩張口,要怎麽說還不是滕-縣令定?

    是對是錯,到時候你一個外來的舉人能說什麽?

    墨謙將手邊的茶拿起來一口飲盡,將目光放到了滕彥青身上,對方果不其然露出了計謀得逞的笑容,墨謙低下眼簾,嘴角不著痕跡地勾了勾,確實,他老爹是縣令,但是縣令怎麽了?自己不就是一個?壓根就不怕!

    那個玄色衣服的人將鬥笠微微抬了抬,眼光落在墨謙的身上,絲毫看不出這家夥有什麽緊張的地方,也不知道是有實力無所畏懼還是自作高明目中無人?

    但是從之前的事情看起來,這個人還真是一個有膽有謀的人,武功出眾、才思敏捷,自己這邊正是需要這樣的人才啊!

    若是他真的能夠贏了這一局,自己想必是要跟他攀談一番了,若是沒有贏……那就出麵幫他解解圍,難不成那個縣令還敢不給自己麵子?

    “果然好膽識!”滕彥青眯著眼睛說了一句,不過是稱讚還是譏諷,那就不得而知了。

    陳培元點點頭,他能做的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這是墨謙自己的選擇。

    “那好,隻是這斷案這裏是不成了,我們去衙門吧!”陳培元說道。

    ……………………

    不得不說,雖然其中有投機取巧的嫌疑,但是賴仁傑的這個提議還是得到了很多人的認可,這比對子比射箭的那可是多了去了,最多就是文采出眾,博了個滿堂彩。

    但是比斷案?那可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啊!

    看見書院的人浩浩蕩蕩走出來,大街上原本是來趕圩的人也停下了腳步,不明白的人紛紛跟身邊的人打聽。

    “這是怎麽回事啊,晴明書院這是要幹什麽?鄉試的時間也還沒到啊,怎麽就那麽多人一起出來了?”

    剛才圍觀了的人一臉昂然地說道:“這你就孤陋寡聞了吧,縣令家的公子要跟一個舉人比斷案呢,現在當然是去縣衙啦。”

    “這可真是新鮮啊,你覺得哪個會贏?”

    “這個可真是說不準,縣衙都是滕彥青他們家開的,斷的案子少少也會傾向他,但是那個舉人老爺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天縱奇才,才二十出頭就已經滿腹文章,誰贏誰輸這還真是不好說。”剛才那個看客說道。

    “你這就誇張了吧?正所謂術業有專攻,耳濡目染的,斷案的水平不比那些沒見過的人強?”“那你可就小看這位舉人老爺了,剛才書院的學生跟他車輪戰,結果你猜怎麽著?輕而易舉的就被他給擊敗了,我看他都還沒出一半的力氣,那些學生們全都嚇傻了,有這樣腦子的人,斷案也不會差到哪裏去,我就看好他!”

    剛才看過了墨謙寫詩和對對子的景象,這人儼然已經成為了一個死忠粉。

    “嘿,你可真夠倔的,那咱們跟過去看看?”

    “還用你說?我本來就是跟著那舉人老爺走得,多沾沾喜氣,指不定以後我家小子也能考個秀才。”說罷也不會那人,自己徑直跟了上去。

    …………

    …………

    到了縣衙,那個縣令早就已經在縣衙大堂中等候多時想必是有人報了信了。

    “陳老先生,這邊坐。”

    縣令指著大堂上的一個椅子說道,等到陳培元坐下來之後才對眾人說道,“既然各位決定要進行這一場斷案的比試,那本縣自當成人之美,斷案比試一共三場。

    都是本縣還沒有審理的案子,卷宗全都在這裏,由陳老先生抽取,勝場多者為勝,不過規矩我得實現說好,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比試,任何人不得私下相授,否則看本縣不治他個作奸犯科的罪名!

    滕-縣令說話的時候目光看著墨謙,其中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但墨謙卻搖搖頭,仿佛沒看見一樣,這讓滕縣令有些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不過他這可是自己家的地盤,他怎麽可能會讓自己的兒子丟人呢?更何況輸了還得磕頭道歉,那就更不可原諒了。

    案子的抽取是陳培元來沒錯,也沒有被審問過,但是裏麵的內容可都是自己安排的,有些案子相同的案例還是跟自己兒子說過的,沒理由會輸給對方。

    “好了,開始吧。”滕-縣令說道,然後讓人將卷宗送到陳培元麵前。

    陳培元隨機抽取了三個案子,然後拿起第一個,展開。

    看完卷宗之後,陳培元微微一笑,“這第一個案子就這麽難,看來還真是很考驗本事的啊!”

    眾人紛紛豎起耳朵來,想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麽案子?

    陳培元說罷讓旁邊的學生拿起來大聲誦讀:“今日有人報案,韓家溝有命案發生,死者名張來兒,韓家溝人士,平素喜歡賭錢,借債不少。

    現場勘測身上被鐮刀砍了十幾下,其中脖子和胸口處為致命傷,但是身上的財物還在,初步斷定為仇殺,現在韓家溝所有的住戶家中鐮刀和人都已經帶到縣衙來了。”

    說完現場立刻帶出來七八十號人,男女老少都有,還有幾個小孩子哭唧唧地也帶過來了,料想是在家中沒人照料,一並帶來。

    這些人一下自己就把大堂給擠滿了,滕縣令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審問了家屬是否跟人結仇,但是他們也說不準,這案子牽扯甚廣,也就隻能將村子裏的人都帶過來了。”

    然後衙役走上前來,將一麻袋的東西往地上倒,“嘩啦啦”的,原來全都是鐮刀,粗略算下來大概有三四十把。

    “好了,開始審問吧。”滕-縣令說道。

    滕彥青在那些人的麵前慢慢踱步,這個案子牽扯到的人有點多,而且還是關於人命的官司,多少都有點緊張,他以往看見自家老爹,來報案的人無論事情大小,先打一頓,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但是這裏七八十號人,總不能每個人都來一頓殺威棒吧?

    於是他隻好看向墨謙,拱了拱手說道,“來者是客,還是讓墨先生先來吧,免得我待會先斷出來你還得說我欺負你!”

    “哼,明明是你自己沒法子,還好意思說!”嶽瑤氣呼呼地說道,但是滕彥青的臉皮明顯練過,根本沒拿她的話當回事。

    墨謙哼了一聲,“還以為多大的案子呢,既然你不會,讓我來也是明智之舉。”

    “休得猖狂,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麽本事?!”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