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這婚必須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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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諷刺,趙靖軒在我這裏,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明知道危險,卻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想要安慰他,想要理解他,想要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哪怕,單單的遞一張紙巾,我也覺得內心能夠舒坦一些。
我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握著紙巾在他的臉上擦拭著。麵色假裝很平靜,心裏卻緊張的好似有一麵旗鼓,“咚咚咚……”敲個不停。
“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的聲音略微有些無奈,此刻除了這句冠冕堂皇的話,我不知道該怎麽去撫平他內心的傷痛。
飯館裏的客人基本已經散盡,隻剩下我跟趙靖軒的這張餐桌上,還在冒著騰騰熱氣。服務生坐在收銀台前,看著牆壁上的電視,極其投入。
轉瞬間,整間飯館裏安靜的不太真實。
趙靖軒反扣住我的手腕,箍得很緊,我用力掙了幾下,沒能掙開。
“我們姐弟四人,隻有我跟媽媽可以配型成功,偏偏我卻什麽都做不了,隻能幹坐在這裏,等待腎源。媽媽每做一次透析,就跟在鬼門關走了一趟沒什麽兩樣,已經被折磨的快不成人形了。從小到大,我媽為了我吃盡了苦頭,到最後,我這個做兒子的,卻坐視不救。凝凝你說,我是不是太混蛋了。”
他的臉上異如往常的平靜,一雙冷冽而沉靜的目光凝視著我。我想,此時的我對於他而言,不再是曾經那個想愛卻又不能愛的女人,而是——
一個貼己的朋友。
有些話,他不能跟媽媽說,不能跟三個姐姐說,更不能在韓絮麵前提起。唯獨我,可以站在一個外人的立場上,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去聆聽他積壓在內心深處的苦悶。
我陪著他靜靜地坐著,他細細跟我敘述著這八個月來,在他身邊發生的每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媽媽的病,他跟韓家簽署的不平等條約,以及他跟韓絮的婚禮。說起這些的時候,他的眉頭緊鎖,嘴角從未揚起過。
我忽然想起,那天在魚池邊,他約我見麵。他對我說:“你一定比我幸福。”
不管是祝福還是詛咒,它靈驗了。我的確比他過得還要幸福,他比我想像中也還要不幸。
現在的我,多少會有些於心不忍。
我沒有再掙開他,任由他緊緊握著我的手,十指緊扣。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傳遞給他一些溫暖的力量,哪怕微不足道。
薛璟晗的電話打來時,牆壁上的掛鍾指向了三點的方向。餐桌上的酸菜魚一片冰涼,趙靖軒麵前的米飯,吃了不到一半,也已然涼透。
收銀台前的服務生早沒了方才的耐心,一副極不耐煩的神情,不停地往我們這裏張望著。
薛璟晗大概是知道了舅舅打電話通知我回嘉州的事情,估算著我坐大巴車的時間,差不多這個時候到了汽車站。
他說要去車站接我,我推脫了,說在醫院,看完外婆就回去。
趙靖軒去收銀台結了賬,服務生拉著一張臉,貌似跟他說了些什麽,他訕訕笑了笑。
顏值,男女老少通用貨幣。尤其還是像趙靖軒這樣的年輕帥哥,他的笑有著治愈係功能。下一秒,服務生的臉上很快恢複了我們剛踏進餐館時,標準的微笑。
走出餐館,一陣陣刺骨的寒風迎麵襲來。趙靖軒替我係好圍巾,他的手環住我的脖子,指尖輕輕移至我的臉頰,額角的碎發被別在了耳後。
“再見。”他輕笑,語氣盡量保持平淡。
“照顧好自己。”
最終,我沒有對他說出“再見”那兩個字。
再見,不一定說是還會有緣見麵,也有可能是再也不見。
無論源於哪一點,都不是我心中所想。
——
我到了小區樓下,大樓前的停車位上,停了兩輛我能夠記住車牌的小汽車。
一輛是蘇苑的紅色路虎,一輛是大伯的白色奧迪。
我心中的忐忑油然而起,從未有過的不安,迅速在體內擴散開來。
我在樓道裏遲疑了近五分鍾之久,對於即將要麵對的事情,一愁莫展。我深深吐了兩口氣,在心裏寬慰著自己。無論如何,我的遭遇還是比趙靖軒幸運多了。
起碼,他們都還是健康的。
屋外的防盜門虛掩著,站在門外絲毫聽不見裏麵的動靜,安靜的讓人有些恐懼。
我提著行李包走進了家門。該麵對的,總歸還是要麵對的。躲,並不是一個明智的方法。
“我回來了。”
客廳的沙發上,媽媽跟爸爸緊挨著坐在一起,奶奶跟著大伯一起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外公站在陽台邊,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煙。薛璟晗拉著蘇苑,站在客廳的玄關邊上,耷拉著腦袋,表情十分的凝重。
我的出現,意料之中的沒有引起眾人的注目。這種被人漠視的感覺,我早已習以為常。
我放下行李包,摘下圍巾,在餐廳的木椅上坐下,挑了個離他們最遠的距離。
“你們都這麽大年紀的人了,在孩子麵前得有長輩的模樣,凡事別這麽衝動。別一口一個‘離婚’的,也不怕孩子們笑話。”大伯的脾氣向來溫和,言語間和謁萬分。
“啥叫衝動?”奶奶暴喝了一聲,“這綠帽子都扣到頭上了,鄰裏鄰居的,現在誰不知道她崔一玲是個什麽樣的貨色。這種水性揚花的女人,不配做我們薛家的媳婦。離,這婚必須離。”
奶奶的話,像一顆春雷,劈在了眾人的身上。沒有人敢吱聲,更沒有人敢頂回去。
媽媽坐在沙發上,悶不作聲,眼睛空洞無神。搭在腿間的抱枕,邊角的流蘇被她扯了一地的碎毛線。
爸爸翹著二郎腿,雙手捧著他的老古董保溫杯,眼神在四周巡視,像是在觀摩著什麽,卻隻是虛空。
薛璟晗跟蘇苑背對著我,我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他倆就像兩尊塑像立在那裏,連姿勢都是驚人的一致。
室內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沉靜,時間仿佛停滯了一樣,我隻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終於,外公手上的煙抽完,用力甩在地上,腳下嫻熟地一擰,將這平靜擊破。
“親家母,現在是民主社會,孩子們的婚姻,讓他們自己做主。常言道: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我們家一玲固然有錯,可孩子她不是已經知道錯了嗎?你又何必非要把話說的這麽難聽了。”
外公的聲音滄桑,不及奶奶的語氣霸道,卻也有幾分的威嚴。
在場的這些人中,論輩份,論年齡,恐怕也隻有外公敢跟奶奶懟上兩句了。
“笑話了,我還第一次聽人說,既當了婊子還想要立牌坊的。那麽不要臉麵的事情都做的出來,還怕別人說不成。要是在我們那個年代,像她做出這樣有辱家門的事,就該拉去浸豬籠了,讓他倆離婚,算是輕的了。”奶奶的話越來越刻薄,也越來越尖銳。
我知道奶奶不喜歡我媽媽,從我出生那天,她跟我媽的梁子就已經結下了。
就因為生了我這麽一個女孩子,敗了他們薛家世代傳男的好基因。
盡管我知道,她們婆媳的關係一直相處得挺緊張。可我萬萬沒有想到,她在罵我媽時,會這麽不留情麵,這麽的汙穢不堪。
外公沒有接奶奶的話,而是對著爸爸大聲喝斥道:“薛澤凱,你小子倒是說句話啊,還是不是個男人了?枉我平時那麽信任你,把我家一玲托付給你,就是讓她來受這種氣的嗎?”
爸爸的嘴巴張了張,像是要說些什麽,被一旁的奶奶給及時製止住了。
“二兒是我的孩子,輪不到你們姓崔的來教訓他。這個家,有我在一天,就還是我說了算。我家二兒從小心地善良,耳根子軟,這要不是親眼撞見,恐怕這輩子都被蒙在鼓裏。
她崔一玲進這個家門,也快三十年了吧,我們薛家什麽時候虧待過她,她就是這麽回報的嗎?總之,這個家,有她沒我,有我沒她。二兒,你自己看著辦吧。”
爸爸的臉“唰”的一下,一片慘白。其實不難看出,他適才還有些猶豫,當奶奶這句‘有她沒我,有我沒她’,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媽,您這孫媳婦還在這了,您跟親家說話稍稍客氣點。”大伯扯了扯奶奶的衣服,側在耳邊小聲說著。
室內足夠清靜,他的聲音就有足夠的清晰。
奶奶側眸望了蘇苑一眼,果然,臉色緩和不少。
薛璟晗大概也察覺到了這一點,連忙湊近奶奶身邊,半蹲下身子。在這個緊張的快要崩塌的氛圍裏,他居然笑了,跟個孩子一樣天真。
“奶奶,您看啊,媽媽已經答應了我們,從今往後都不會再跟秦叔叔有來往了。凝凝跟小凡的婚事,我看就這麽算了,反正凝凝也不喜歡小凡。等咱過完春節,我就把媽媽接到帝都去一起生活,咱們家跟秦家,至此以後,老死不向往來。少來夫妻,老來伴,他倆一起走過了三十年,您就別讓他們離婚了,成嗎?”
奶奶看孫子的眼神永遠都是那麽的和藹可親,拉過薛璟晗的手,輕輕在上麵拍了拍,語氣更是寵溺到不行,“還是大寶懂事啊,知道孝順了。”
在我以為奶奶的態度會因為薛璟晗的話發生大逆轉時,不成想,她接下來的話,讓我們在場的所有人都大跌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