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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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的夜晚陰雨綿綿,一場稀稀拉拉的小雨竟然越來越大,最後變成漂泊大雨。
段國師站在殿下,看著庭外重重雨幕,神色比天上的烏雲還要陰霾。
“父親大人,已經確定,那孤光啟已經帶著五千兵逃了……”
“他雖然改名段夜凰,稱父親為義父,可終究是狼子野心……”
“將軍渡失守……鬼戎軍已經日夜兼程趕了三十裏,幸好一場大雨阻住,明日才能抵達麗州城……”
段國師一掌拍向太師椅:“該死的孤光啟,早知道他如此心機,老夫該把他直接交給大禹朝廷……竟然騙了老夫五千兵就這麽跑了……這是侮辱老夫!”
“父親……”段荊明指了指大殿前方的廣場:“好在他還留了一個夫人和兒子在這兒,我已經派人去傳令,若他不回來,那就殺了他的妻子和兒子……”
段國師冷冷睇著廣場上被壓在斷頭台上的母子倆:“好,天亮之前,若孤光啟不回來向老夫磕頭認罪,就殺了他的妻兒……以消解老夫心頭之恨。”
大殿外的走廊上聚集了一群夜煌山莊女眷。
“看到沒?男人帶著所有人跑了,獨獨拋下她們母子……”
“聽說偷男人,而且襲擊主母阮芷,被大家夥摒棄了……”
“怎麽可能偷男人呢?”有人提出異議:“她千裏奔夫,為的不過是和夫君在一起,怎麽可能在丈夫出征的時候,去跟其他男人苟合……是不是有誤會……”
嚶嚶嗡嗡的議論聲夾雜著大雨吹刮著丹青的耳膜。
丹青緊緊摟著小白,脊背靠著身後的木樁,濕漉漉的長發熨帖在臉頰上,格外地狼狽,隻有蒼白的薄唇緊緊抿著一條直線,顯得她神色略微剛毅。
懷裏,小白緊緊縮成一團,被大雨衝刷的眼睛都睜不開。
小白似乎身體一直不好,總是愛生病,以前就經常萎靡不振。今天大概是淋了雨,竟然情況更加嚴重了。
小叔說小白法術有長進,才讓他跟她來,結果小白依舊是弱不禁風的樣子。
她好擔心他。
就在這時,一個丫鬟哭著走上前,是鴛鴦。
“夫人……夫人……你聽他們議論了麽?若公子不帶兵回來向國師大人請罪,國師大人就要殺了您和小白公子……嗚嗚嗚……”鴛鴦哭的抽抽搭搭:“夫人,夜凰公子會回來麽?”
“他一定會回南疆來,不過我想不應該是現在。”丹青目光堅毅:“不過他回來的時候應該不叫夜煌了,而是恢複孤光啟的身份。”
“夫人,鴛鴦好希望公子快點回來,這樣夫人和小公子就有救了。”
鬱丹青搖搖頭:“鴛鴦,你快離開吧,跟我待久了,會惹他們生氣的。我可不想連累你……”
鴛鴦搖搖頭:“我剛進夜煌山莊就被派給了夫人,如今夫人出事,那鴛鴦估計也命不久矣,還不如讓鴛鴦在此陪著夫人。鴛鴦求國師夫人好半天,國師夫人才讓鴛鴦來陪夫人……”
“唉,好一個衷心的孩子……”比當年的阿碧強了不知道多少。
鴛鴦拿了一把傘,為丹青和小白撐住,好在大家都為了躲雨,都從廣場中央走到沿廊下,所以沒人時時刻刻盯著他們。
他們還能在臨死前,撐起一把傘遮風擋雨。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大雨漸漸變小,終於停了。
忽然,大殿裏傳來國師的一聲厲喝:“孤光啟那小子找死!夠狠毒啊,寧可放棄妻兒,也不回來!那麽不要怪老夫心狠手辣……來啊,你們去將那對母子的頭砍下來……”
當劊子手走來的時候,丹青從地上站起來,因為淋了一夜雨,身體搖搖欲墜,差點摔倒在石台子上,鴛鴦伸手扶住她胳膊,膽怯又勇敢地看向那劊子手。
就在這時,小白在丹青懷裏轉醒,看到那舉著大刀的劊子手,豁地抬頭問丹青:“娘親,那個人拿著刀,是要殺我們麽?”
丹青使勁兒運功,可是功力受阻。
已經沒有力氣也沒有心情去罵害的她功力盡失的段沉淵或者阮芷,她隻是一手拉住鴛鴦,一手拉住小白:“沒事的,砍頭不過頭點地。”
幾個紅甲府兵走過來,將三人分開,分別按倒在石台上。
鴛鴦死死拉住丹青的手不願意分開:“夫人,夫人……鴛鴦有點怕了,不過不後悔……”
“鴛鴦,很快就過去了……”
側過頭看了看跪在旁邊的小白,她隻是有點可憐小白,一個三歲的小孩就這麽要死了麽?
她好不甘心。這人世間為何都那麽殘忍?
就在這時,小白用力地掙紮,撲騰,要從府兵手裏掙脫出來。
而那劊子手已經一刀砍向小白的頭,小白掙紮中力氣變得很大,兩個府兵固定不住他,劊子手的大刀坎坎略過小白的腦袋,落在他肩膀上。
鮮血迸濺,小白肩頭幾乎被砍出一個大大的豁口,發出一聲尖利的鳴叫,便倒在地上不斷地抽搐……
瞬間變成了一條九條尾巴的小狐狸。
小白狐狸沐浴在血水裏,不斷地蹬著小腿撲騰,葡萄似的眼睛裏都是求生的渴望,隱隱還泛著淚光。
丹青的心就這樣快要疼碎了。
所有人都震驚了。
“天啊,這個孩子是狐妖……”
或許是太震驚了,那些府兵和劊子手已經忘記了他們要來幹什麽,瞪著血泊裏的九尾白狐,嚇得發出一聲聲大叫。
“小白,小白……”丹青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竟然掙脫開兩個府兵,衝到小白跟前將小狐狸輕輕抱起。
“娘親……”小狐狸嘴巴一張一合,聲音極為虛弱:“小叔明明說小白可以保護娘親了,可是小白還是沒用……”
“寶貝兒……我的寶貝兒……”好像天都塌了。
明明剛才還覺得殺人不過頭點地,為何看到小白沐浴在血泊裏的樣子,竟然心痛如絞,痛的無法呼吸,恨不得替他受了這罪去……
“娘親,小白好想睡……”
丹青眼淚涔涔地流淌過麵頰,落在小白染血的小臉上。小白無力地閉上眼睛:“娘親,小白好想保護娘親……”
“是娘親沒用,沒保護好小白,讓小白受了這麽多苦,甚至……”會死去……
她該如何向狐族交代,如何跟小叔交代?
而小白已經閉上眼睛。
眼淚已經哭到酸澀麻木,而有人反應過來:“此女養妖狐,快將她斬殺……大家還愣著幹什麽?”
於是劊子手又朝著丹青走過來,揮舞著大刀,滿臉的橫肉。
忽然,就在這時,半空彈來一顆石子,砰然一聲,砸掉劊子手手裏的刀。劊子手詫異地呆愣了一會兒,然後才慢半拍地捂著手發出一聲殺豬似的痛嚎,引起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大家集體朝著石子打來的方向看去,正看到夜煌山莊的院牆上,忽然多了無數黑甲兵還有一群虎背熊腰的紅衣昆侖奴。
一個身穿紫衣,渾身浴血的男人站在牆頭,手裏提著一把長長的大刀,刀刃泛著冷冷的厲芒,妖豔鬼魅的臉上帶著一抹冷冷的表情。
“不要用你的髒手碰本太子的女人!”一個死字,夾雜著冷厲的氣息撲麵而來。
段沉淵,他是段沉淵,竟然是段沉淵!
他為何不來早一點,來早一點,小白就不會……
丹青眼淚瞬間流淌下來,怎麽都止不住……
有人終於反應過來,發出一聲尖利恐懼的大叫:“……鬼戎軍……那是鬼戎軍……”
“鬼戎軍殺來了……”
“快跑啊……”
毫無疑問,鬼戎軍在黎明之前,日夜兼程,風雨無阻地終於襲擊了夜煌山莊……
這一刻的鬱丹青從未如此希望鬼戎軍長驅直入,將段家的王朝殺個片甲不留。
段沉淵從牆上跳下,帶著一群黑衣武士衝到石台,一路上邊走邊殺,眼睛眨也不眨。
他很快踩著屍體來到丹青身邊,一刀將那劊子手砍翻在地,似乎心底憤懣依舊為除,踩著長筒皮靴的腿狠狠踹了那人好幾遍,直到將他踩的吐出一口血死過去,才罷休。
段沉淵身體不再流血了,魔鬼般魅惑妖豔的臉上帶著一抹嗜血,轉首看向丹青,發現丹青身邊再沒劊子手,便伸出雙手將滿臉鮮血、滿目震驚的女人深深地摟在懷裏,就好像摟著自己最寶貴的寶貝,揉的丹青的身體都痛了。
忽然,他神情有些痛苦有些僵硬,一雙墨瞳更是盛滿了震驚,甚至還有一絲驚恐。
因為丹青伸出手,手裏握著一把匕首戳中他的腰間,雖然並沒要殺他,卻刻意中傷他。
他神色痛苦,血液流出……
丹青從他身體裏抽出匕首,他捂住腰上刀傷後退一步,姿勢淩亂顛倒地又後退一步。難以置信地伸出手,指著丹青:“你……這個死女人……”
丹青冷冷一笑:“你害我又救我,我殺你卻沒殺死你,我們兩清了。”話畢,她一把推著他的肩頭將他推倒在地,從他身上摸出一個包裹,裏麵一定藏著克製她功力的毒藥的解藥,便回身抱起血泊裏的白狐,一手拉起鴛鴦,衝出了夜煌山莊的大門……
鬼戎太子,希望以後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