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當時隻道是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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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都是一頓,各自往後方疾退而去。涼月訝異地轉頭,卻見軒轅子離沉了臉色飛身上了房頂,陰冷的目光從她手上掃過,看向了封尋。

    “嘖,這麽快?”封尋看清是明軒帝,當下便笑了:“陛下該不會是美人恩都沒來得及消受,便追了出來罷?”

    軒轅子離冷哼一聲,沉怒地看著封尋道:“朕有沒有告訴過你,不要碰她?”

    封尋挑眉,好整以暇地看了涼月一眼,接著道:“陛下是說過。可是在下是江湖之人,並非陛下的臣子,為何要聽命於你呢?且,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未免太霸道。”

    涼月不語,隻看了看帝王這一身整齊的衣著,微微有些奇怪。這時候他居然離開了福澤宮,孫嬪不會有意見麽?而且,無緣無故的,他追出來做什麽?

    軒轅子離被這句話噎得一頓,隨即回頭看了涼月一眼,低聲道:“不是你看見的那樣。”

    說罷,又覺得好笑。自己堂堂帝王,做什麽為何要同她解釋?姑且不說他沒有當真臨幸孫嬪,就算是臨幸了,他是一國之君,也是應當的不是麽?現在追出來這行為,才是更加奇怪好麽?

    而且,偏偏還遇上這兩人正在一起執手凝望呢。

    眼神沉了沉,明軒帝平靜了聲音道:“墨昭儀,你不覺得此時你應該在福澤宮麽?緣何要出現在這裏?忘掉一次本分是失誤,多次就未免是失職了。”

    涼月點頭,表情意外地恭順:“是失職了,皇上恕罪,嬪妾不應該打擾了您的雅興,嬪妾理應安靜地等您辦完事再讓您發現的。”

    “你...”軒轅子離眉心一皺,聽著這語氣,心裏竟莫名地不舒服,剛想說話,卻又被她打斷。

    “嬪妾這便回宮了,隻是回去之前告訴您一聲,和安公主回宮之日太後有安排,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嬪妾告退。”涼月微笑著說完,朝軒轅子離行了一個標標準準的福禮,然後便轉身下了屋頂,朝福澤宮而去。

    這是生氣了麽?封尋挑眉看著顧涼月的背影,有些驚訝。第一次見她生氣呢,好生有趣。這明軒帝說話太冰冷,半分情意也沒有,涼月能忍到現在,也算是難為她了。

    “顧涼月!”軒轅子離皺眉低喝了一聲,也沒能阻止住那人離開的步子。這是...他第一次看著她的背影離開,看起來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腳步一動,帝王想追上去,卻被身後這人喚住了。

    “陛下。”封尋心情甚好地開口,笑道:“陛下若無意於她,則不必追上去。”

    無意麽?軒轅子離停下了動作,轉身,一雙黑眸靜靜地看著封尋。這人到現在為止尚未露出麵貌,說話做事也囂張自在得很,今夜這一趟,到底又是為何而來?

    “南巡還有半月不足,我想,陛下應該多花心思在路線上,至於顧涼月...”封尋好像是笑了,隔著紗帽隱隱可以看見他眼裏的星光:“花不自珍,必有惜花之人。出宮之後,顧涼月的紛爭是不會停的,陛下沒有護她的心思,那麽便與她做好主子和屬下罷,其餘的,在下倒不會置之不理呢。”

    這話說得有些挑釁,明軒帝嗤笑了一聲,看著他道:“封宮主,你管得未免太寬了。顧涼月是心甘情願跟在朕身邊,你又何必為她鳴不平?”

    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顧涼月心甘情願的。她自己一句話也未曾說過,這個人,憑什麽在替她說話?是顧涼月跟他訴苦了麽?

    “不知陛下是否聽過‘會哭的孩子有糖吃’這句話?”封尋斂了笑意,淡淡地道:“很多時候有的人隻是不愛表達罷了,你就當真以為她不痛,她不難過,她沒事。可是當真是這樣麽?在下是管得寬了些,今晚的行為也一直不太像平時的我,可是。”

    封尋看向帝王,一字一句地道:“若我不為她鳴不平,你不知道還要等到什麽時候,才會發現剛剛那女人在房梁上麵,差點落了淚下來。”

    殺手是不會哭的,會哭的是有血有肉的人,殺手不是。

    所以當看見她那模樣,封尋也才第一次發現,顧涼月隻是一個女子罷了。經過再多殘酷的訓練,殺過再多的人,她也不過是一個女子罷了。

    而他剛剛發現自己有些喜歡的這個女子,好像是當真對麵前這男人動了情呢。這都是什麽事啊,大半夜他跑過來,就是來麵對這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的麽?

    明軒帝聽得一震,胸腔裏好像有什麽炙熱的東西燙得生疼。沉默了好久才緩過神來,哂了一聲開口道:“定是你看錯了,顧涼月她,才不會落淚。”

    定是封尋看錯了的。帝王搖搖頭,沒有再猶豫,轉身飛下屋頂,往福澤宮而去。怎麽可能有事情會讓顧涼月傷心到這個地步,他現在絕對不是去求證,他是想去問,剛剛涼月說的太後有安排是什麽安排而已。

    福澤宮因著帝王駕臨,主殿外麵守著四熹公公和幾個奴才,其餘的地方都是一片安靜。涼月從後院翻回側殿,將一身夜行衣脫下,放在暗格裏藏好,然後便躺上床去,閉著眼睛休息。

    現在還不是該兒女情長的時候,要一一去計較明軒帝寵幸了幾個女人的話,她估計是會變得和這些後宮的妒婦一樣了,非她所願。所以現在還是好好考慮該怎麽配合太後罷。總歸是要離開的,這男子她再喜歡,也不是可以與之白頭的人。

    想了一會兒路線和佛山到皇宮途中好埋伏的地方,涼月心裏大概有了計劃。迷迷糊糊快睡著的時候,便感覺有人進了房間。

    涼月不聲不響地睜開眼睛,靜靜地看著黑暗之中那隱隱約約的人影,看了一會兒,便知來者沒有惡意,而且,很是熟悉。

    “你該不會是想對朕甩幾個暗器罷?”明軒帝的聲音靜靜地響起,隨即人影也走到床邊,靜靜地看著她。

    涼月重新閉上了眼睛,淡淡地道:“嬪妾不敢,皇上走錯了宮殿,可是有事?”

    軒轅子離看著床上那麵容平靜的女子,再次搖頭,就說她不會如何難過的,嗯,的確是封尋想多了。

    “朕來是想問你,太後想做什麽?”

    涼月沉默了一會兒,起身看著帝王,道:“太後說,給獨孤臣一次選擇的機會,若他有對和安是有情意的,那麽她老人家也樂得成人之美。可若是獨孤臣對和安當真無意,便也讓和安死了心,安心做好公主的本分。”

    “選擇?”明軒帝挑眉:“怎麽選擇?”

    “這個等公主回來那天便知道了,屆時皇上能配合是最好。”涼月淡淡地說完,看了看外麵道:“您還是回主殿罷,待會兒被人發現,還說我犯上惑主呢。”

    軒轅子離正沉思和安的事情,平白聽得後麵半句,臉色又是一沉:“朕去哪裏,不用你操心。”

    “是。”涼月低頭應了,也不再多說一句話,又重新躺了下去,沒有再開口的意思。

    帝王看得惱怒。這人的脾性也是越發大起來了,以前溫順恭敬的模樣哪兒去了呢?好吧,現在也是恭敬的,可是恭敬得讓他很不開心,總覺別扭。

    看了她一會兒,軒轅子離想走,卻又忍不住問了一句:“你覺得封尋是個怎麽樣的人?”

    涼月眼皮動了動,還是沒有睜開眼睛,隻是淡淡地回答:“封宮主雖冷血殘酷,但也有情有義,說話做事都是說一不二的,近日發現也有些體貼,算是個好人罷。”

    嘖,一說到封尋,讚美之詞倒是沒有吝嗇的。帝王眼睛眯了眯,輕笑道:“你覺得他很好?”

    涼月認真地點頭。封尋幫了她很多次,今天還這樣安慰她。雖然殺人比她還殘酷,不過看起來倒是比她溫暖得多,應該是好人罷。

    軒轅子離怒極反笑,一揮袖子離開了側殿。涼月也沒有睜眼去看,今天她很累了,還是好好睡一覺罷。

    第二天的時候,明軒帝下了聖旨,封孫嬪為貴嬪,賞賜了一大堆的東西。四熹公公來福澤宮宣的旨意,笑眯眯地道福澤宮的風水好,當真是福澤不斷。

    是啊,前麵她升了昭儀,如今孫嬪升了貴嬪,這福澤宮的風水,不當真是好麽?涼月低笑著看著一臉喜色的孫貴嬪,搖了搖頭。

    過後兩天的日子,涼月再也沒有看見軒轅子離。不過也好,她便安了心下來做她自己的事情。

    聽說前朝官職有一些變動,墨丞相送了信來,讓她可以休息一陣子了,最近的司徒府一直很低調,倒是有一些其他的奸臣被帝王清查了出來,朝綱大肅。

    後宮的風頭最近也都被孫貴嬪一人攬了去,涼月稍得清閑,加上往慈寧宮走得勤了些,紛爭也就少了很多。

    再過一天,便是和安公主回來的日子了。涼月看著桌上自己畫的地圖,點了點頭,將其放在火盆裏燒了,然後安靜地躺上床去,等著明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