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更無奈兮風和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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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氣微微有些涼,獨孤臣剛下了早朝,便被明軒帝留了下來。
"皇上?"獨孤臣疑惑地看著座上的帝王,有些不解地道:"還有什麽事情麽?臣記得昨兒便已經將雜務全部處理完畢了。"
"嗯。"軒轅子離點頭,微微眯眼看著下麵站著的這自己從小看到大的男子,歎息著道:"別告訴朕,你當真不知道今天是和安回宮的日子。"
獨孤臣撇撇嘴,淡淡地道:"臣當然知道。"
從早晨起來的時候管家就提了一句,他也沒在意。結果一路走進宮裏總是聽見有人在他耳邊念叨和安公主要回來了,這次應該是傷透了心啊什麽的,跟蒼蠅似的,擾了他一天的心情。
原本和安回來便回來,大不了他去道個歉啊什麽的也就罷了,可是現下這情景,怎麽弄得他跟負心漢似的,未免也太誇張了。
"朕覺得,你還是出宮去迎一下罷。"軒轅子離道:"因著上次的事情,太後對你有些不滿。你便借著機會消消她老人家的氣。"
獨孤臣眉頭微皺,悶著站了半晌,終於沒精打采地應了一聲:"是。"
和安公主的儀駕應該是下午才到京都罷。獨孤臣走在路上,悶悶地想著。那丫頭其實也不是多討厭,就是愛纏他罷了,與其說他是不待見軒轅淩蘭,不如說他是不待見和安公主罷。
皇宮這個地方,他不喜歡,一點兒也不,皇室的人也一樣。要不是怕軒轅子離一個人高坐龍椅太孤單,他早就該辭官逍遙了的。
"獨孤大人。"
正想得氣悶,便聽得有人喚他。獨孤臣側頭,便看見一身宮裝的顧涼月麵無表情地走了過來。
"昭儀娘娘。"心情稍微好了一點,獨孤臣挑眉看著這冰塊兒,笑道:"你是要去找皇上麽?"
涼月搖頭,這麽多天都沒看見了,現下又去找他幹什麽:"我是聽說你在宮裏,特意過來找你的。"
找他?獨孤臣看了涼月一眼,皺眉道:"不要告訴我你也是因為和安公主的事情而來。"
涼月一笑,看著麵前這人臉上的惱意,搖頭道:"倒不是因為這個,隻是聽聞最近京城附近的山賊很是猖獗,陛下好像正在頭疼。我有法子,倒希望借由你獻給陛下。"
山賊一事獨孤臣自然是聽說了,最近京城郊外一段路上時常有山賊出沒,搶劫老百姓的銀兩錢財,甚至有強搶良家婦女的。由於行蹤不定,且不止一夥的樣子,官府也無從下手。
"為什麽你自己不獻?"獨孤臣想了一會兒,好奇地問:"好歹也是功勞的事情,幹嘛推給我?"
涼月沉默,繼而淡淡地道:"後宮妃嬪不得幹預前朝之事,此為其一。最近皇上與我正在冷戰,我也不想求見,此為其二。"
"冷...冷戰?"獨孤臣被嚇了一跳,脫口而出一句話:"你們感情什麽時候好到可以冷戰了?"
顧涼月:"......"
冷戰,需要感情好麽?涼月低頭想了想,好像是的,若是半分感情也沒有,如何冷得起來呢?倒是冷熱都一樣,沒有什麽不同了。
心裏突然鬆了鬆,涼月一笑,拍了拍獨孤臣的肩膀,道:"謝了。"
獨孤臣先是一驚,繼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心裏的陰霾也少了不少。這冰塊兒的江湖禮節是最可愛的了,可惜到了宮裏便不怎麽能看見了。此時又不經意地看見,當真是神清氣爽。怨不得他和布曜喜歡和她待在一塊兒,這種感覺太自在了。
"小主。"身後的攬月剛剛擔憂地喊了一聲,還沒來得及提醒涼月注意,便聽見後麵傳來一道尖銳的聲音:
"墨昭儀可是忘記了自個兒的身份?"
涼月一驚,轉頭看去,卻見是淑妃坐在輦上,慢悠悠地正朝這邊走來。
"嬪妾(臣)參見淑妃娘娘。"幾個人都一起跪下行禮,淑妃抬手示意轎輦停下,一雙丹鳳眼挑著掃了涼月一眼,冷哼道:"宮妃就該有宮妃的樣子,墨昭儀這行為舉止,本宮是當真不敢恭維。可是在墨府的時候沒有學好禮儀麽?"
涼月沉默,剛剛是一時大意了,倒不小心落入了淑妃的眼裏,也是麻煩。現下除了認錯,也別無他法了。
獨孤臣也沒有開口,他完全沒有說話的立場。好在這裏離禦書房很近,淑妃膽子再大也不敢太鬧事。
"獨孤大人,您若是沒事,便出宮去罷。"淑妃淡淡地笑道:"這後宮是非多,大人還是少沾惹得好。"
獨孤臣挑眉,拱手應道:"娘娘說得是,那臣便告辭了。"
"嗯。"淑妃看著獨孤臣退下,又看向涼月,微微勾了唇角道:"本宮現在要去見皇上,墨昭儀便在這裏等著罷,等本宮出來,一同去錦繡宮裏,也讓嬤嬤教教宮裏的規矩,省得步上佳昭儀的後塵。"
這話說得重了,摘星和攬月都是氣憤不已。涼月平靜地應了,退到一旁讓淑妃的轎輦繼續往禦書房而去。
"小主!淑妃娘娘這話說得..."摘星氣得臉通紅,手裏的帕子攥得緊緊的:"再怎麽位分高,也不該這樣說話。"
涼月搖搖頭,低笑道:"我有錯在先,她逞口舌之快也是應當。與其生氣,你還不如做好心理準備,看她等會兒要如何教我宮裏的規矩呢。"
攬月心裏一緊,擔憂地看向自家主子。對了,淑妃剛剛還說要讓錦繡宮裏的嬤嬤教小主宮規。可誰不知道錦繡宮裏的奴才個個都跟淑妃一樣跋扈,小主進去了,還能完好地出來麽?
"對了,你們兩個,現在趕緊先回去罷。"涼月轉過頭來道:"淑妃娘娘再怎麽樣也不會要了我的命,可是你們倆就不一定了,還是先回去別出現在她麵前得好。"
摘星皺眉,憤憤地道:"小主,我們怎麽可能丟下你一人回去?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攬月去求見太後,讓太後..."
"太後能怎麽樣呢?"涼月打斷摘星的話,微微皺眉道:"別忘了,太後也是要權衡後宮的人,我隻是昭儀,做錯了就該罰。太後保得了我幾次?你們還是先回去罷。"
"小主。"攬月張口欲言,卻見涼月的臉色突然冷了下來。
"回去。"
淡淡的兩個字,說得兩個丫頭身子一僵。看著涼月的臉色實在不太好,摘星和攬月咬咬牙,轉身往福澤宮而去。
明知道有難的時候講義氣才不是明智之舉,涼月淡淡地看向禦書房的方向,等著淑妃出來。
春日的乍暖還寒,風吹得涼颼颼的。涼月站在宮道上站了半個時辰,才終於又看見淑妃的轎輦緩緩地抬了回來。
"怎麽就剩了你一個人。"淑妃挑眉看著垂首而立的涼月,嗤笑道:"該不會是兩個丫頭怕了,拋下自己主子跑了罷?"
一貫直接的淑妃的說話方式,倒也不累。涼月低頭笑道:"兩個丫頭帶著礙事,娘娘既然讓嬪妾在這裏等著,那嬪妾等著便是了,其餘多餘的人,娘娘便不用在意了罷。"
淑妃哼了一聲,轎輦繼續往前走。旁邊的秋雨喚了涼月一聲:"墨昭儀,還不跟上?"
涼月抿唇,跟在轎輦後麵走著。
淑妃的排場很大,四個人抬轎輦,還跟著兩個宮女,兩個太監,連著秋雨,一共就是九個人,當真是眾星拱月。
轎輦走得較快,涼月不緊不慢地跟著。到了錦繡宮的時候,淑妃訝異地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暗了暗,道:"墨昭儀是當真身手不錯呢。"
涼月不語,看著淑妃慢慢地下了轎輦走進錦繡宮,便慢慢地跟著進了去。
"這是劉嬤嬤。"淑妃坐在主殿之中,指著旁邊的一個嬤嬤對涼月道:"她最知曉宮裏的規矩了,待會兒你便跟著她學罷。"
涼月抬頭,便看見一個灰紫色宮裝的嬤嬤走過來對她行了一個標準的禮,一張臉上沒有什麽表情,淡淡地道:"奴才給小主請安了。"
點點頭,涼月按著淑妃的指示,跟著這嬤嬤往後院兒走去。
宮裏的手段她沒怎麽見識過,不過想來應該也不會比練姣的手段更毒罷?
後來涼月才發現,她這是低估了宮裏的女子了。
離午時還有兩個時辰,這位劉嬤嬤先是讓她站在院子裏頭頂水碗,然後給她念宮裏的規矩條例。隻要稍有鬆懈,哪怕是頭上的碗沒有動,這位嬤嬤手裏的針也會時不時紮上來。
涼月站得很穩,比起馬步,這真的不算什麽。可是有些惱的就是,無論她站得多好,總是會被劉嬤嬤用針紮她的肩膀。
很痛。
涼月神色漸漸冷了,終於在劉嬤嬤又一次動手的時候,截下了她的手,平心靜氣地問:"嬤嬤,涼月半點沒有做錯,為何也要施以刑法呢?"
劉嬤嬤冷哼了一聲,甩開涼月的手。涼月頭上碗裏的水便灑下來些許。
"奴才忘記告訴小主最重要的一條,那便是宮裏誰強誰說話,弱者,隻有聽著的份兒。"
肩上又是一痛,涼月不耐煩地看向這狐假虎威的奴才,冷聲道:"那在這宮裏,是我的身份高,還是嬤嬤你的身份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