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紫禁之顛(39)陛賜之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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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武至尊問道:“如何解法?”
莫惜朝道:“與大督帥相處這麽多年,臣其他的沒學會,但亂點子的功夫還是有的。”
新武至尊不明所以,問道:“哦?莫督主布下了什麽樣的暗子?”
莫惜朝道:“容臣先賣個關子,至尊隻等此戰結果。”
新武至尊問道:“幾分勝算?”
莫惜朝微笑,道:“七分。”
新武皇帝雙目微凝,再問道:“剩下的三分呢?”
莫惜朝道:“臣力有不逮之時,大督帥之策或可力挽狂瀾。”
新武皇帝微微點頭,左右衡量過後,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李知安的法子,是他最不願意用的。但是最後時刻,為保皇位不失,卻也講不了說不起,拋去那婦人之心。
拉接雙目微眯,定定的瞧著莫惜朝,過了半響之後,才道:“好,朕信你,望爾戮力王事,盡量不要行那下下之策。”
這話聽的李樂直翻白眼,怎麽我的主意就成了下下之策?
新武皇帝心說,你是崽買爺田不心疼,朕還要小心護著這瓶瓶罐罐呢,打爛了後悔的可是朕。
莫惜朝躬身言道:“臣必當不負至尊陛下所托。”
新武聽到這話,嗯了一聲,接著嗬嗬笑著問道:“莫督主,若是此戰得勝,朕當如何賞你?”
聽完這話,李樂無奈歎氣。又開始對莫惜朝試探了,你這個帝王之術用的不是時候啊。
莫惜朝躬身抱劍,道:“臣不敢倨功,自是至尊洪福齊天,大商曆代皇爺所佑。”
新武皇帝嗬嗬一笑道:“有功怎能不賞?莫督主,朕聽聞你如今還未娶妻?”
莫惜朝雙目微眯,他明白了新武皇帝的意思。
新武接著道:“除一應升官賞賜之外,朕打算與你賜婚,勳貴門庭,皇親之家,雲英未嫁之女,任你挑選,如何?”
莫惜朝沉默,大殿突然變得很安靜。
朱老八品出了其中滋味好像不一般,卻又想不透,不由得將目光瞧向李樂。
卻見李樂非常苦惱的揉著眉心。看起來這是陛賜之婚,難得的殊榮,但真實情況分明就是新武至尊不信任莫惜朝,覺得他接近玄衣核心,目的並不單純。而今後想要放心用他,就要將莫惜朝牢牢綁住,以陛賜之婚,讓這半個西遼人徹底在大商安身落戶,娶妻生子。
如此一來,妻與子皆在大商,就算他真如貞宗時的張國邦與石明堂一般,為西遼派入我朝的棋子,到時候有著家人牽拌,他也會多一層顧慮。畢竟,莫惜朝與那二人唯一的不同之處,便在於莫惜朝是幼年時來到大商,而那二人則是成年後這派遣而來。
想必一個在大商生活了將近二十的人,對西遼也不會有多少感情了。
賜婚之事,若是莫惜朝不答應,隻怕新武至尊今後對他的猜忌會更深,防備也更深。
若是答應了,新武至尊固然可以放心用他,李樂卻可以肯定,不管他有什麽樣的理想與抱負,今日過後,他將再不會效力於玄衣。
莫惜朝對玄衣來說,太過重要,李樂不想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此時必須為他開脫,於是站起身來,躬身道:“至尊,臣以為……”
“臣以為,陛下所賜太厚……”
李樂話音剛剛開頭,便見大殿中央的莫惜朝突然朗聲應答,將他的聲音蓋過。
“臣以為,陛下所賜太厚,臣微末之功,安敢受此大禮。然則上所賜,不敢辭爾。臣謝吾皇隆恩。”
聽到這話,新武皇帝微微點頭,很是滿意。
而李樂則詫異的轉過頭來,看向莫惜朝。不明白他到底是什麽樣的想法。
隻聽莫惜朝接著道:“陛賜之恩,當永世為報,然則臣少年時為一心儀女子已經立誓,非她不娶,若不能娶她,臣此生不再談婚。很可惜,那女子已然離世,臣為守誓言,今生不娶,望至尊體諒。”
如此幹脆的拒絕,新武至尊的臉色直接僵了。他總以為,莫惜朝就算拒絕,言辭中也會很委婉,說一些諸如:“此戰還未定,等此戰過後再做計較”之類的拖延之詞。沒想到,他竟然會編出一個“為心愛女子守誓,此生不娶”的謊話來。
如此荒誕的言詞,誰會相信?非是把朕當成三歲小兒?新武皇帝真的有些生氣了。
李知安的臉色亦難看到了極點,若是有自己開口為莫惜朝回護兩句,以自己跟皇帝的交情,這件事情糊弄一下就過去了。你又何必在這個時候站出來?
莫惜朝苦笑的同時,又帶著感動。他知道李樂站出來要說的是什麽話,可是,他不能讓李知安為自己背書,這樣一來,很可能會讓知安與新武之間,因為自己而產生隔閡,這又是何苦?
有玄衣在,自己的目標才能實現,若是大督帥被至尊猜測,那麽最後的結果,玄衣很可能便會因為兩大首腦彼此之間的隔閡而分崩離析。
那種情況下,以他對李知安的了解,肯定會撂下一句:“老子不幹了,你愛咋咋地。”
然後就撤底放手,過他那醉生夢死的紈絝日子。
接著,青花司梅香竹,靈明司韓陸,奎牛司趙肆,長鳴司班定,明斷司葉沉明,牧戈司王舞等人肯定會立刻請辭。連帶著各家督尉亦會如此行事。
總參白相如為李探花所救,那個時候麵對如此殘破的局麵,心灰意冷之下,隻怕也會離開。
到那時,玄衣禁軍或許還會存在,也不過是所謂的皇家一柄平常之刀而已,哪裏會有稽查天下的能力?
絕公子更可能在玄衣離析之後,閑及無聊時,依仗自己武功通玄的情況下,搞個神秘組織,禍害武林,這些都是應有之意。
那樣的場景,是莫惜朝十分不願意看到。因為他的計劃,少不了有李知安所領之完整玄衣的配合。
帝王猜測他莫惜朝又怎樣?隻要玄衣能在,這些猜測對自己的大局無關緊要,便讓他去猜,又能怎樣?
大殿之上,沉默片刻之後,新武至尊神色一緩,嗬嗬道:“沒想到莫督主還是個長情之人,罷了,此事就此皆過。若莫督主以後有心儀之女子,朕可親自賜婚。今夜之戰,還要莫督主相受機宜。相如先生既然敗了,莫督主請自指揮。”
李樂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心說,你這又是何苦來?皇帝對你猜忌的情況下,你還能再放手施為吧?就算有我頂著,可以應付大部分壓力,皇帝對你的掣肘定然不少。難不成你莫惜朝當真在指揮完此戰之後就心滿意足了嗎?
想到這裏,李樂的瞳孔臣縮,定定的瞧著莫惜朝,滿目都是不可思議。他感覺自己似乎猜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然而此時,卻見莫惜朝躬身,行禮,道:“臣必不負陛下所托。”
接著提著月下美人劍,負手轉身出了太和殿。
而李樂,則一下子變得捏呆呆發愣,新武皇帝連叫他兩聲之後,他才反應過來。心中苦澀的同時,趕緊轉身,臉上不動聲色的微笑道:“我走神了,至尊剛才問了什麽?”
新武皇帝失笑,被他這一句話給逗樂了,道:“你呀,莫不是真有龍陽之好?怎麽看著莫督主的背影都能走神?朕是問你,咱們接上來再做何消遣?”
李樂道:“要不,叫幾個宮女進來跳一會兒tuō yī舞?放心,我會給銀子的。”
新武皇帝的表情一下子別扭了起來,心說,這是朕的皇宮,又不是你的秋名山,怎麽什麽亂七八糟想法你都敢說?
朱老八一下子被他逗的哈哈直笑,伸手指著李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出得殿為之後,莫惜朝長長歎了口氣,抬頭看著雪花漸停的漆黑夜色,目光中隱有莫名情緒。
過了半響,收住心緒。接著叫過來一個傳信玄衣,道:“去總參,讓相如先生將十二號傳信鷹放出去。”
玄衣令命,離開。
莫惜朝的臉上帶著冷酷之意,喃喃道:“靈明司那邊,也該有行動了,無麵人,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
夜已深,雪漸停。
福安郡王府。
排排屋院,燈火灼灼。按理說,今日是正月十四,再過兩個時辰,到了子夜,便是正月十五了,王府裏應該很熱鬧才對,不說花燈齊掛,煙花滿天,高朋滿座,勝友如雲。但至少不應該如此安靜。
除了一些打雜的太監與宮女時不時的穿梭在掛著燈籠的廊庭屋院間,發出踩雪的“吱吱”外,便再沒有任何響動。就是先前還在王府裏的護衛,以及那些武林人士,此時也不見了蹤影。
整座王府,給人一種安靜中透著詭異的感覺。
王府後院,一間竹青淡雅的暖閣內,有嫋嫋霧氣升起。
竹樓暖閣的中央,放著一張矮幾,矮幾之上擺著棋盤,正有黑白子緩慢落於縱橫十九路的目點。棋盤旁邊,有一個白玉酒壺與兩隻好玉酒杯。
燭火明滅時,百曉生與薑寒雨兩人正分坐於矮幾兩邊的軟榻上,各持黑白子,彼此對弈,遊龍生抱劍,安靜的站坐旁邊,看著他們下棋。
過了片刻之後,百曉生點下黑子,順手拿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言道:“晚輩喜歡清靜,此時這王府裏才算真正安靜下來,難得的心也跟著靜了。”
薑寒雨點入白子,道:“確實安靜了,該派的人都已派了出去,無人打擾,喝喝酒,下下棋,安靜些也是好的。這樣的生活,老夫以前倒是經常能體會的到,自從這些年來應了董伯爺之請後,那樣的日子便一去不複返了。如今想想,倒也很是懷念。”
百曉生微笑,放下酒杯,道:“此戰之後,前輩功成身退,深藏功與名,又可晉升大宗師,成為高坐雲端之人,平日隱居山林,坐看風月,邀三五好友,對弈賞雪。靜極思動,出得天山,手中一劍攪動乾坤,試問天下誰人不服?晚生為前輩賀。”
薑寒雨臉上露出了自得的微笑,點點頭道:“老夫能晉大宗師,白先生功勞不小,若是哪天李尋歡真的再出江湖,自有老夫為你回護。再說,此戰功成之後,未必就要殺掉李知安,以老夫與董伯爺的交情,放他一家老小離去便是。如此一來,也算賣李尋歡一個麵子。”
旁邊的遊龍開口道:“師父,李知安是王爺欽點要殺之人,若是最後將他放了,隻怕王爺麵上不好看。”
薑寒雨淡淡瞧了他一眼,道:“這有何難?不要讓王爺知道,隱秘放走便是,若李尋歡哪天回歸,結好於他也是應有之意。上官驚虹野心勃勃,又有修羅手段,天下人誰不側目?天機老人雖號稱天下第一,但畢竟老邁,能活多久還未可知。李尋歡若是重現江湖,倒是可以對上官進行牽製。”
百曉生聽到這話,微微一笑,說一千道一萬,這位雪鷹子還是懼怕李探花那無解之刀,害怕跟李尋歡結成死仇,又覺得若是奪位成功之後,冒然放了李知安,他麵子上過不去,便想當然的以為白某害怕李尋歡回來之後的報複,於是以白某人為借口,提前打個鋪墊。
這樣一來,其他人都會以為他是回護後輩,才會如此做法。什麽金錢上官的,跟他雪鷹子有半個銅子的關係?一切,都是為了他的麵子著想。
百曉生完全可以肯定,就算最後真的將李知安殺了,李尋歡回來找自己尋仇時,這位雪鷹子亦會袖手旁觀,最多不痛不癢的說兩句話罷了。
想到這裏,百曉生都覺雪鷹子得可悲,一代大俠,江湖頂級劍客,就因為董存柯在他年輕時,出手幫助過他,如今為了麵子二字,不得不再出山幫助董家,一步步在這奪位的漩渦中越陷越深,以至於到現在再沒辦法抽身離去,隻能做那叛逆之舉。
若奪位成功則罷,名聲權力,財富逍遙自然應有盡有。若是失敗,薑某人不說身死名落,隻怕就算他還活著,餘生都會在恐懼與頹廢中渡過。
距離大宗師臨門一腳,說的好聽,這臨門一腳想要踢出去,是需要何等的大毅力,大決心,以及大智慧,比之一流高手晉升宗師難了何止千萬倍。
百曉生雖然不是大宗師,他現在連宗師都算不上。可是,他見過一位天才劍客,在這臨門一腳上的頹敗。那位劍客,有大毅力,亦有大智慧,卻沒有大決心。所以他的功力劍法,便時高時底。高時可位列大宗師之境,低時,連個三流高手都不如。這就是臨門一退邁不過去的結果。
而薑寒雨的心性與天資,離那位劍客差了不是一星半點。此戰能勝,雪鷹子順利晉升,此戰若敗,他比那劍客還要慘。
這些事情,百曉生自然不會告知薑寒雨,沒來由討了無趣。於是打算轉開話題,將手中黑子落入中元,拿掉對方大龍,接著笑嗬嗬將圍困已死的白棋拾起,問道道:“雪鷹前輩,這步棋在下走的怎麽樣?”
薑寒雨微笑,道:“妙,無聲間布子,攻敵必救之所,以智謀而論,老夫不如你。接下來,玄衣那邊應該會派兵出來救緩了吧?正好落入白先生轂中。”
百曉生輕搖折扇,道:“雪鷹前輩,在下說的是這棋。”
薑寒雨倒了杯酒,一飲而盡,道:“老夫說的也是棋,白先生以為何事?”
百曉生搓著手中棋子,順著他的意思道:“不錯,都是棋。”
薑寒雨道:“接下來的局麵,皇宮防守已是非常薄弱,白先生早先布下的那支奇兵應該也有所動作了吧?”
百曉生搖頭道:“還不是時候,為時過早。”
薑寒雨奇問道:“為何這樣講?”
百曉生道:“因為李知安還沒有出招,先前的對弈,是另一人與在下過手,那人先前以為在下是軍謀,出手時中規中矩,如今見到這般情勢,出手的風格必定會有所改變。若在下所料不錯,先前與在下對弈者,應該是那位鬼穀神劍了。”
薑寒雨奇怪問道:“為何不是魔秀才?”
百曉生手拍折扇,道:“因為魔秀才善於鼓動唇舌,行古之合縱聯橫之道,看他當年挑拔江湖勢力殘殺時所用的法子,便可見一般。如此手段,不是他的風格。隻有那位鬼穀神劍,才有以軍對軍,以謀對謀,想要合縱便合縱,想要兵法便兵法的輪換本事。”
薑寒雨不明所以的瞧著他,問道:“這有什麽區別?”
百曉生嗬嗬一笑,道:“前輩,戰國兵法大家龐涓,孫臏,是誰的門徒?”
薑寒雨脫口而出,道:“自然是鬼穀子。”
百曉生又問道:“縱橫大家,蘇秦,張議,又是認的門徒?”
薑寒雨反應過來,沉沉皺眉,再不言語。
蘇張二位,自然也是出自鬼穀門下。
雖然這些都隻是野史傳說,並無具體可靠的史料記載,但不論怎樣,“鬼穀”二字,幾乎貫穿了整個先秦戰國。由此可見,“鬼穀子”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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