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紫禁之顛(41)竹葉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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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徹提刀而斬,殺了一個突然襲來的紅頭巾,叫道:“能逃的話,早逃了,將主還在跟玉蕭道人拚命呢。”
沐凡語帶哽咽,道:“督尉,牧戈可以沒有將主,但不能沒有督尉!”
古徹大怒,喝道為:“放肆!”
順手一刺,釘死一個紅頭巾。
接著擋開迎麵來柄鬼頭刀,古徹道叫道:“沐凡,這話我隻聽一次!你他娘的記好啦,牧戈司隻有一位司將,那便是王舞!老子可以死,但司將不能死!”
沐凡“啊”的叫了一聲,刀鋒宛轉間連殺兩人,大叫道:“整司上下,誰不知道你古大白話愛著將主?又有誰不知道將主心裏隻有大督帥一個人!啊!都要到死啦,古大白話還這樣婆婆媽媽,舍了你的兒女私情,逃出去,為牧戈留點種子吧!”
說完這話,沐凡再不顧其他,左手斷裂的骨茬插進一個紅頭巾的眼窩,右shǒu gǒu腿奮力斬出,大叫道:“兄弟們,護著督尉突圍!”
敵眾我寡,眾牧戈似乎都在等這句話,齊吼一聲,有兩個總校夥同沐凡一起,將在外圍拚殺的古徹擠在中央,眾牧戈齊齊而來,組成矢鋒陣,“吼”的大叫一聲,拚死向著紫禁城方向突圍。
一時間,氣勢如虹,明明兵力多過玄衣的紅頭巾,竟然被他們嚇住,一個個小心躲閃,隻敢圍著玄衣,愣是沒人再敢上前拚命。
麵對這樣的情況,有一個行伍出生的一流高手大叫道:“殺一玄衣,賞銀十兩啊,殺校尉可封官,眾兄弟還等什麽!”
這本是軍伍中最長見的鼓舞士氣的方式,但在這個時候,卻似乎沒什麽用處了。因為他們被玄衣殺怕了,先前七倍於玄衣的兵力,如今卻活下來三百來人了。再這樣殺下去,還有命拿銀子,還有命封官嗎?
於是便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場影,三百多人圍著三十幾人,眼睜睜的看著這三十多人移動向紫禁方向,他們卻愣是不敢上前拚殺。
便在這時,又是這軍伍的紅頭巾再次叫道:“各位兄弟,此戰若敗,咱們都活不了……”
他這話剛剛說完,一柄鐵釺直接貫穿他的後腦,自口腔突現。
此人身死。
這一變故,讓雙方人馬齊齊一愣,在這紅頭巾口中鐵釺在滴血之時,有一個聲音自夜空中傳來:“玄衣各司,牧戈墊底。這話說的沒錯,都是廢物!”
話音一出,三十多名牧戈紛紛咬牙。
話音落時,在牧戈眾人的中央,莫名出現一陣旋風,卷起團團雪花。
一個人在這旋風中出現。
不,準確的說,是兩個人。
一個活人背著一個死人。
背著的那死人已經完全沒有氣息,身上的員外袍已經爛成了飛絮,裏麵的棉花都已飛卷出來。身上大小數百餘道傷口,最致命的卻是那後心一劍。
活人身上亦不好過,他麵色慘白,胸腹間十餘處刺入肺腑的傷口,更有從後而入,貫穿左臉的劍傷痕。
那一劍,本該釘入他的後腦,卻不知道怎麽,被他巧妙的躲過了。
此人殺了那行伍的紅頭巾之後,在飛雪間漸漸顯現,讓其餘紅頭巾再不敢動彈。
玄衣亦停下了腳步。
古徹瞧著這個嘴裏吐血,快要死的人,眉頭皺了起來,問道:“竹葉青,哪個屁股沒夾住,把你給露出來了?不知道咱們正拚命嗎?”
竹葉青,是一種好酒,也是一種毒蛇。
玄衣之內,隻有一個人被幾司督尉稱之為竹葉青,這個人,便是“閻羅貼”衛傑。
衛傑背著“屍體”,全身上傷,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咬牙道:“老子到這裏,就是來救你古大白話的命!有老子在,這群紅腦袋的雜碎,誰敢近前!”
這話剛落,衛傑化成一團陰影,於飛速間刺殺了四五個準備來犯的紅頭巾。
眨眼間,又回到了牧戈眾圍著的中央。
紅頭巾人等紛紛驚駭,都是江湖客,可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shā rén手法,看都沒看清,就有四五人身死。這是何等不可思議?
衛傑在殺完人之後,臉色更加蒼白難看,忍著一口血沒吐出。
而在此過程中,他依舊背著那看不清麵目的人。
在紅頭巾紛退之時,古徹來到了衛傑身邊,皺眉,走到他身前,悄聲問道:“你背的人是誰?”
衛傑雙目有些渙散,嘴裏的鮮血一絲絲的飄出,輕聲回答道:“我家將主,蛇司將。古大白話,我衛元昌今日怕是要死在這裏的,請你帶著我家將主離開。”
說道這裏,衛傑盯住圍著牧戈的這三百紅頭巾,道:“我自信,在混戰中用刺殺術可以殺死一百人,大白話,剩下的就靠你了,請將我家司將帶回去。”
古徹苦笑,抬頭看了看遠處,正在與玉蕭道人搏殺的王舞,心下慘在。打算將蛇司將從衛傑身上接過來,順嘴道:“有求於人,出場時還這麽囂張。不知道該把自己的臭嘴巴管住嗎?這裏這群紅腦代自有我牧戈司料理,你去助陣大姐頭。放心,隻要古某人有一口氣在,定會將蛇司將平安帶……”
剛說到這裏,古徹突然愣住了。
因為在他打算負過蛇司將時,摸到了蛇司將的脈搏,那脈搏已經完全停止。
張了張幹澀的嘴唇,有些淒苦的道:“竹葉青,你家司將死了……”
此言一出,衛傑整個人都僵住了,雙目失神,渾身發顫時變得軟弱無力。緊貼在他背後的蛇司將,在他肌肉放鬆後,倒了下去……
……
“我能教你的不多了,你要仔細聽好。殺生之術,應生而殺,在於潛化感知……向左移半分!”
衛傑連忙移步,黑劍貫徹蛇司將左肩,連帶他也被挑中肩頭,血花四濺。
……
“化形無形,自足三交經!撤步……”
黑劍無聲地息自他踏中的岩石中刺來,蛇司將直接在電光間踢中自己的腳踝,代問回首時,卻發現蛇司將的大腿上,已經鮮血淋漓。
……
“暗影無形,當在影陰遮蔽間,同為暗影,需知如何應策。”
言語剛落,那黑劍在刹那間自幽夜中而來,向著衛傑的口中釘入,蛇司將連忙將他的腦袋拍離半分,入口的黑劍穿透了衛傑半張臉後,繼而釘在了蛇司將的肩頭。
蛇司將隨手打出一蓬暗器,魚大行生徹劍離開。
……
“如影隨風,千擊萬變,此中道理你要細加體會……”
剛說到這裏,那手黑劍魚大先再次追來。
衛傑道:“將主,屬下去阻他,有了片刻耽擱,將主應該能趕回去。”
蛇司將輕輕搖頭,道:“你不是他的對手,隻怕一個照麵便會被他殺掉。我已身受重傷,萬萬不可能逃離。如今隻能合你我二人之力,或許才能逃得性命,我去阻他,你不必等我,隻管往前逃,等下我自會趕來。”
話音才落,衛傑就覺得背後一輕,接著黑夜陰影處出來陣陣音暴,與一聲十分痛苦的悶哼,這聲哼叫有種粗蒼金鐵的感覺,明顯並不是蛇司將發出。
亡命狂逃的衛傑聽到這個聲音後,心頭一喜,很顯然,那可怕的魚大先生被自家將主傷到了,而且還是重傷。
片刻後,衛傑身後一重,蛇司將重新返回。
“逃!”
隻來得急說出一個字,便再沒有多餘的言語,衛傑不敢怠慢,急速而逃。
蛇司將忍著體內真力絞動時的痛楚,斷斷續續道:“聽著,若我死去,你一定要將信息傳回。幽蘭那邊有一個極其厲害的書生,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此戰由那書生謀劃。我原以為是那個白衣笑王侯,但此時想來疑點頗多,請將這些話傳給總司。另,我叫劉啟,字表存孝。為明遠公劉介臣之孫,新武陛下登基之後,記得讓大督師上表,為我劉家滿門平反……我死後,你將繼任棘蛇司將!”
衛傑悲痛:“將主……”
司蛇道打斷道:“別說話,聽我說完。我曾在暗中觀察了你很久,你很不錯,資質根骨都很好,隻是太年輕,又有些刻板,未能變通領會。我在城南,陸百纖的宅子裏留下有關的心得,此戰過後,你當取回,安心習練,照顧好花想容,她是一個好女子……”
剛剛說到這裏,黑劍又在無聲無息間自背後襲來,這一回,蛇司半沒有躲過。
或者說,他也沒打算再躲。
黑劍直接貫穿了他的背心,直直便要連背著他的衛傑一起釘穿!
突兀間,蛇司將的身體急速扭曲延生,恰恰將那襲擊而來的黑劍卡在肌肉裏,未曾讓這劍沾到衛傑半分。
接著,猛的回身,手中鐵釺如夜空中飛掠而過的黑羽燕子,以極其不可思議的速度飛刺而上,快,狠,且準!
半空中出現一個短促的悶哼,便再無響動。
蛇司將的身體便在這時,軟趴趴的倒在了衛傑的背上。
衛傑聽到了那聲悶哼,他不知道魚大先生到底是死是活,總之很長一段時間,魚大先生沒有追上來。
而背後的蛇司將,也再沒有半點聲音。
他因該是太累了,所以想小小的休息一下,他這麽強大,重傷之下還能傷到將魚大先生擊退,肯定沒事的……應該……沒事。
衛傑這樣想著,繼而發足狂奔。
……
“竹葉青,你家司將死了。”
古徹的一句話,打破了衛傑所有的僥幸與幻想。好像抽空了全身的精氣神,整個人都愣住了。
時間仿佛定格,寒風呼嘯,紅頭巾圍著玄衣眾,一個個麵表猙獰,似乎正在喝罵什麽,可他們張嘴的動作,為什麽會那麽慢?
周圍沒有任何聲音,衛傑看到古徹似乎在對自己說什麽,可是他卻什麽都聽不到。
衛傑的腦子裏突然出現這樣的畫麵。
……
棘蛇司初成,奉命入京城,參與輯捕捉梅花盜。
此為棘蛇第一戰。
與那些懂得潛伏暗殺之人拚鬥。
眾蛇衛在性命危機關頭,衛傑來不急救緩。
突然之間,有十數名江湖shā shǒu在無聲無息間死去,蛇位壓力大解,繼而開始反擊。
麵對這樣的靈異事件,衛傑當真驚出一身冷汗,他都沒搞明白那十幾人到底為什麽會突然死掉。
……
“哎,竹葉青,你聽說過暗走蛟嗎?”
某次執行任務後,陳若風神神秘秘的問自己。
衛傑不明所以,問道:“暗走蛟是什麽?”
陳若風壓底了聲音道:“剛從青花唐花子那裏聽說的,那是一位玄衣的前輩,神不知鬼不覺間潛伏進幽蘭好多年,為玄衣傳回無數有用情報,就這樣愣是沒被他們發現半點蹤跡,可以說是咱們玄衣最大的英雄。卻不知,他是玄兔司的哪一位。”
這是衛傑第一次聽說“暗走蛟”這個名字,但他覺得,自己似乎也可以成為那樣的大人物。
……
“竹葉青,你厲害了,不聲不響刺殺了五名幽蘭山莊的高手,若非有大理寺輯寇司的官兒過來問,咱們還都蒙在鼓裏呢。”
某天,薑落塵這樣說。
衛傑很納悶,不知道他在說什麽,於是便問道:“哪有這回事,衛某最近一直都在監督蛇崽子們的訓練。再說,沒有總參的命令,衛某哪裏敢私自行動?”
這句話讓薑落塵誤會了,疑問道:“真的沒有總參的命令。”
衛傑覺得好笑,道:“從來沒有過。”
薑落塵意味深長的笑道:“嗯嗯,對別人也這麽說,明斷司李黑臉肯定會找你問話,到時候就這麽說,給他來的死不承認。不過那刺殺之人,留下的可是你竹葉青的標記,這事可就難辦了。嗯,就說別人盜用你的標記。”
衛元昌哭笑不得,都搞不清楚他在說什麽。
明斷李長生沒過來找自己,反而是總參屬那邊莫名奇妙的給自己記了一功。這讓衛傑感到十分荒唐。
……
某次,執行任務,刺殺位一流頂的綠林大王。而那時,衛元昌隻是一個二流水準的刺客。
刺殺暴露,被綠林大王反殺而來,衛傑感覺恐怕今日不能善了,或許會喪命於此。
便在千均一發時,那綠林大王愣了一下,有些許分神,衛傑借著這個機會將此人刺死。
回去之後,左督主對他的表現很滿意,便隨口說了一句:“你當真很好,若非棘蛇早已有了司將,本督主倒是不吝嗇讓你當這蛇司將一職。”
早有蛇司將?為何從未聽說過?
衛傑隱隱有些不服。
……
蛇衛成長起來,“閻羅貼”的名聲漸漸開始在江湖中流傳。
同為江湖中聲名鵲起的厲害shā shǒu,“殘燭沒影”花想容便在這個時候找到了衛無昌。提出切磋,比較一下,誰才新晉一代,江湖中最厲害的shā shǒu。
以前聽說過花想容的名聲,隻道其應該是個男人,卻不想,是個青春可愛的小姑娘,當真讓蛇性子的衛傑感到驚豔。
但是因為玄衣律條,衛元昌拒絕了這樣毫無意義的比拚。
卻不想,在自己執行任務的時候,花想容竟然從中破壞,甚至隱隱與自己糾纏比較,看誰先將目標殺死。當然,她殺的目標基本都是錯的,因為,她並不知道棘蛇情報中,到底要殺誰。
可這樣一來,衛元昌也不勝其煩。某次借著出外執行任務的時機,與花想容比了一場。
“閻羅貼”完勝。
就是因為這種交集太多,又同為潛伏暗殺之輩,他與花想容漸漸互有愛慕。都是江湖兒女,又都幹著這暗地裏的勾當,也就不在乎那麽多規矩了,兩人很快便成了好事。
自然也沒有辦過花堂,亦不曾明媒正娶。但是借著這個機會,也與同僚們布了一場酒宴,同僚們將禮物紛紛送上,以示恭賀。
其中有一份禮物,是一對镔鐵雙釺,難得的無雙利刃。
一個鐵釺上刻著:得佳如喜。
別一柄釺上刻著:百年好合。
收到這對鐵釺時,衛傑並未在意,隻當是某位同僚的一翻心意,便也不去計較。
而花想容卻十分驚奇的叫了聲:“師父!”
衛傑好奇,問道:“這鐵釺是你師父送的?”
花想容點頭道:“不錯,因為這是他老人家的筆記。”
衛傑更奇怪,問道:“怎麽剛才不曾見過這位老人家?”
花想容氣苦的搖搖頭,道:“他老人家神龍見首不見尾,我也從未見過他。我這一身刺殺術是他教的,但他卻從未露過麵,隻是給我傳音,讓我到某個地方去找他留下的秘笈,在我練到不對的時候,傳音指證。”
衛傑也沒多想,隻當是花想容應該入了一位前輩高人的法眼,所以才有了這翻奇遇。
……
今夜,入夜不久,總參白相如將自己叫進東宮。
白相如道:“這是暗走蛟傳來的情報,爾等一定要仔細。給你棘蛇三個任務。”
衛傑道:“請總參吩咐。”
白相如道:“第一,將皇宮內所有與幽蘭有所勾連的侍衛全部殺死,讓住,不要有任何響動。這是名單。”
說著話,白相如半名單遞了過來,衛傑伸手接過。
接著白總參又遞過來一分地圖,道:“第二,棘蛇司去往白虎坊,按照此圖所記,清繳所有白虎坊聚點。”
衛元昌點頭稱是。
“第三個任務……”說到這裏,白相如臉露出了一個溫和而又意味難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