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為了基金會

    “果然是王國軍啊！”借助著魔法鏡, 克拉倫斯看著下麵的情景，他們這邊從一開始的勢如破竹, 到了現在，已經是被纏住了，從某個方麵來說，這次突襲，已經算是失敗了。

    “查曼竟然還能出來，真是難以相信！你說, 如果早先我把他收入伯爵府，現在會是什麽樣子？”他再次開口。自己轄下的平民少年，小混混, 誰能想到有一天會變成這樣？

    緊跟在他身邊的管家一言未發, 他非常清楚, 現在克拉倫斯需要的並不是他的回答, 目前的形勢，雖然有些出乎他們的意料, 但並不是沒有預測——如果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突襲上，他們也沒必要這麽死扛了。

    “你說, 佐那，現在在哪兒？”

    管家依然不說話, 克拉倫斯也終於不再開口了。

    長期的饑餓、困頓、無望、憋屈令他仿佛遺忘了一切情感。過去那些熾熱的心疼的好像都無所謂了, 本來認為絕對不行的事情也讓他發生了, 他覺得自己已經可以什麽都不在乎了, 但是當他剛才說出那一句後, 他突然發現好像……有些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身體有一種鈍痛，並不尖銳，有些類似於饑餓，卻又並不完全一樣。

    他不想去分析，也不願再想。隻是沉默的看著下麵的一切，然後，等待著……

    “殺啊——”羅德尼一刀砍翻對麵的人，重重的喘了口氣，然後就蹲下身去向剛才那人的身上摸去，結果依然是什麽都沒有摸到，他氣憤的吐了口唾沫，這已經是他砍翻的第三個人了，結果卻連一個額外的大錢都沒弄到，這不免讓他非常失望。

    當然，對麵這個倒黴鬼身上的裝備不錯，剝下來應該也值點錢，可在這戰場上，帶著這麽沉的東西簡直就是找死，這一仗剛開始，以他的經驗，還要打好一會兒，現在去弄……

    想到這裏，他心中一動，他這裏，好像離戰場中心比較有點距離了，如果現在脫離……

    這個念頭一出來，立刻就火燒火燎，卻是再也按捺不住了。

    今天這情景看起來真有些不太對……

    這不像是要贏的架勢……

    那個什麽查曼將軍好像一直沒有出現……

    早先好像有人說他死了？

    好像皇帝也死了？

    傭兵出身的他其實不太在乎皇帝死不死，他加入軍隊的最根本的原因一是在傭兵團裏呆不下去了，二是想弄點錢花花——過去軍隊裏是弄不到什麽錢的，但好像皇帝的軍隊發的薪水還不錯，雖然還無法同做傭兵相比，但總是有保證的。

    就抱著這種思想，他來了，一開始他真不適應，這也有要求，那也有規矩，有幾次他都和頂頭上司幹了下來，若不是一時沒地方去他早就走了，不過慢慢下來，倒也習慣了。

    這裏雖限製喝酒，吃的卻是不錯的；

    雖然訓練苦了些，錢卻是按時給的；

    要求雖然多了些，保障卻是不錯的——還有保險！

    這東西他早就聽人說了，也早就想弄一個，但無論是紮西還是林登堡都太遠了，他又找不到可靠的人幫他投保——就算有，他也不敢去投，這裏花了錢，等要錢的時候怎麽辦？但加入了軍隊後，這些自然都有了！除此之外還有治療師為他們檢查身體！

    每個月他們都能收到一張小紙條，上麵詳細的寫著他們這個月應該拿的錢數，除了工資外，還有什麽訓練費什麽餐補什麽補貼，這讓他覺得早先自己罵罵咧咧的每一項內容都是有回報的！

    這麽想想，倒也能呆的下來了。

    然後，就是打仗，早先的仗真不少，這裏一個貴族反叛了，那邊一個貴族不幹了，他跟著軍隊迷迷糊糊的衝了上去，有幾次，他覺得自己什麽都沒做，然後就贏了，然後，就有了獎金，然後，就有了紀念章！他不知道那東西有什麽用，但看著，卻是不錯。就和早先那些傭兵弄到了什麽物種的牙齒似的。

    他覺得自己運氣不錯，和他一起進入軍隊的，有死的有殘的，唯獨他，雖然沒有往上提一提，卻一直是好胳膊好腿，連個重傷都沒有，雖然這有他自己知道怎麽保護自己，打仗的時候專找弱雞去殺的緣故，也總歸是運氣了，這也許，就是王嘉先生保佑了……

    天天聽那些人這麽說，他也開始這麽想了，而且他覺得那個王嘉先生真不錯，這些保險啊軍功啊好像都是他弄出來的，一個奎因人，卻這麽為他們西奧馬拉國人著想，別的不說，總是個好人。

    然後就這麽稀裏糊塗的，就來到了這裏。

    日子很無聊，要說沒仗打他應該高興的，因為又沒有危險，又能領到薪水，還有什麽作戰補助——他們這種連一個人都沒砍死的狀態，也算是打仗了，但在這鳥都看不到的地方——早先是有的，後來就沒了，據說是被山上那些貴族們吃了。

    真慘啊！

    不說是那幫人連喝的水早先都講究嗎？現在也要去吃鳥了，不知道會不會自相殘殺，然後互相啃了！

    作為一個傭兵，他見過不少淒慘的事情，這一點，也真不是那麽在乎。何況日子這麽無聊，也隻有想想這些才能讓人興奮一些了。

    枯燥，不知道盡頭的等待；

    疲憊，日複一日的訓練。

    然後，終於等來了戰鬥，他很興奮，因為按照規矩，這一次之後，他怎麽也要提一提了！

    從一個大頭兵升為隊長，哪怕不管人呢，隻要級別上去了——又一個加入軍隊後才知道的詞，真稀罕啊，不管人也能算是官！

    反正他要當了官，薪水起碼多了三分之一，而他這，也絕對算是光宗耀祖了！就算他連自己親爹都不知道到底是誰，但再回到過去，絕對能讓那一幫鳥孫們開開眼！所以在最初的時候他殺的很勇猛，來吧，狗蛋貴族們！讓你們長長見識！來吧！

    第一個人，殺的非常費勁兒，還差點被對方幹掉——也許是早先的運氣都用光了，也許是王嘉先生一時顧不得他這裏了，總之他竟然碰上了一個超凡者！

    他在加入軍隊的時候並不是超凡者，進入軍隊後，也許是天天吃的好了，也許是訓練太多的關係，總之就是就那麽的，忽然成了超凡者！

    一般成為超凡者的人立刻就會去申報——薪水獎金什麽的完全都不一樣了。

    如果是一開始加入軍隊的時候，他也會立刻去報告的——哪怕沒有多餘的錢呢，一個超凡者呢，說出來都是麵子！但那個時候，他已經打過兩仗了，親眼見到了那些超凡者要去麵對的是更強大的敵人！更危險的任務！而且，怎麽看，傷殘率也是更高的！

    所以幾經糾結，他還是沒有去上報。

    錢少就少點吧，小命最重要。雖然超凡者那裏的治療師會更好，可，戰場上的事誰說的準呢？超凡者死的可不少！而現在，他作為超凡者卻去麵對普通人……怎麽看，也是更安全的！

    嗯，除了王嘉先生保佑，他自己的這種智慧也是很重要的。

    但就這麽倒黴，他這一次遇到的竟是一個超凡者，當他以平時習慣的力量去對抗的時候，差點，被對方一刀砍死！

    他是怎麽避開的呢？好像是習慣的就地一滾……每天都要練習的滾……

    而再之後，就是他的還擊了，那個超凡者顯然沒想到他其實也是超凡者了，所以當他再次舉起刀的時候，就是對方倒黴了，而他，卻沒有滾……

    “你……”

    他很少去看被他砍死的人的臉，他不願意記住這些人，但是這個人他卻記住了，不過他沒什麽好害怕或者惡心的，相反，還有些得意，因為那個人的臉上是震驚。

    一定是，沒想到吧！

    砍死那個人之後，他的運氣來了，再麵對的就是普通人，他沒費多少功夫就把對方砍死了，隻是這些人身上都是什麽油水都沒有！

    “難道這些人不僅吃鳥，連錢也吃？”他想著，就向旁邊走去，準備偷偷摸摸的的脫離戰場，他不準備走遠——如果王國軍勝了，他再摸回來，就說追殺敵人迷路了，反正他也砍死了三個人，倒是不怕不能交差——他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麽做到的，但是他知道那些在戰場上什麽都沒做的逃兵是都會被抓出來的，但是，如果做了一些事情，就不那麽容易抓到了。

    當然，那些會被抓出來的，都是運氣不好，而抽中被檢測的……至於說沒被抽中的，自然什麽事都沒有。

    羅德尼覺得自己的運氣還不錯，再加上他好歹還幹了活，所以應該是可以嚐試一下的，當然如果王國軍敗了，他就立刻走的遠遠的！

    他正想著，突然就聽到那邊一聲大喝，聲音很大，卻帶著一份驚恐，這種聲音在戰場上是非常普遍的，但他還是回過了頭，因為有些熟悉。而這一看，他的眼就瞪大了，羅尼！和他一個組的羅尼！因為名字發音很近似，他們的關係也不錯，而此時，羅尼正在同一個貴族軍交手，他的臉憋得通紅，牙咬的緊緊的，兩眼都突了出來，但依然，不是對方的對手。

    超凡者！

    雖然可能隻是剛剛突破的超凡者，可羅德尼能夠肯定對方是！

    而就在他回頭的同時，羅尼已經被砍翻了，不過他就像他們練習了無數次的那樣，在掉地的瞬間就向右邊轉去，所以這一刀並沒有要了他的性命，但那人的第二刀已經接連而至了……

    “狗屎！”他咒罵著，人已經躥了出去。

    “死吧！”

    巴特利特大叫著，死吧死吧死吧！你們這些該死的雜種！你們這些不知道尊重傳統的賤民！他的臉上露出了獰笑，就在他準備像早先那樣，一刀看下對麵人的腦袋的時候，突然覺得脖子一涼，再之後，就覺得全身的力氣隨他而去了……

    我這是怎麽了？

    我這是……怎麽了？！

    碰的一聲他倒在了地上，臉上還是震驚。

    “謝了兄弟。”羅尼從地上翻起來，沒有上前，因為羅德尼正在前麵的屍體上摸索著，這是對方的戰利品，這點規矩他還是有的。

    “又是個窮鬼！”羅德尼吐了口唾沫，和早先一樣，他也是一個銅板都沒找到，“這些貴族老爺們把金屬都吃了嗎？”

    “也沒摸到嗎？”這個時候，羅尼才走過來，羅德尼抬起頭，“你今天有收獲嗎？”

    “顯然是沒有的。”羅尼聳了下肩，然後拖起刀，“走吧！”

    他說著就向戰場那邊走去，羅德尼猶豫了一下拉住他：“兄弟，你今天砍翻過貴族嗎？”

    “砍翻了一個，然後就差點被砍翻了。”

    “所以，你今天已經完成了任務是吧？”

    羅尼一怔，羅德尼舔了下嘴：“你看現在這情況，也許我們……可以先歇一下。咱們的將軍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還有那個什麽陛下，總之……我是說我們總要為自己打算是吧。”

    “你說的很對。”羅尼點點頭，就在羅德尼心下一喜的時候，又道，“不過，我是不能跟你一起離開的。”

    “兄弟……”

    “看在剛才你救了我的命的份上，我什麽都不會說，但我，不會走！”——

    為了基金會！

    為了基金會！

    前方的戰場上，又有了呐喊聲，聲音並不大，畢竟他們所處的位置是比較偏了，但羅尼卻突然也揮舞起了手臂：“為了基金會！”

    他突然這麽一喊，羅德尼差點跳起來，正想說點什麽，羅尼已道：“我不知道什麽陛下什麽將軍，但基金會救了我一家的命！兄弟，我不能讓那些貴族狗雜種再殺過來！不能！”

    他說完不再回頭，拖著刀向那邊跑去。羅德尼一怔，暗罵了一聲瘋子！

    什麽救了命，什麽再殺過來，和他們有什麽相幹？

    他們就是來混薪水的啊！

    他們就是來避難的啊！

    他們就是來吃肉的啊！

    他這麽想著，腿卻仿佛有自己意識似的跟著羅尼跑去……

    我瘋了，我一定瘋了……

    但，管他呢，反正有保險！這次真傷了，後半輩子也吃喝不愁了！

    “為了基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