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不值
字數:8869 加入書籤
七雄山
李複在寢殿調養了幾日,氣血恢複的還算不錯,他想過用同生咒的後果,但他沒想到反噬的如此之快。
鐺鐺鐺,白若清敲了幾下門,也不管李複怎麽說,端著湯藥走了進來,把湯藥放在桌子上,自己也坐下了。
白若清歎了口氣。
“我知道你是為了阿青姑娘才變成了這樣。”
李複將湯藥一飲而盡。
“你都知道她卻不明白。”
“她當然明白,可你這麽做你難道還讓她感激你不成?等真的打起來了,七雄山未必就是安全的地方。”
“隻要她在我身邊,在七雄山,總比在鬼穀要好,再說,鬼穀少了一個阿青就相當於失去了半隻軍隊,我們打起來也容易一些。”
“是,對你當然好了,對她呢?”
“成大事者,不必樣樣周到。”
“李複,你這樣就算得了天下也不會得到她。”
“從我愛上她的那一刻起我就錯了,我不該愛一個鬼穀的人,不過那又如何,雖然她是我的軟肋但她絕不是我的弱點,誰也不能阻擋我。”
白若清搖了搖頭,有的人總歸是執迷不悟的,她說什麽又有什麽意義呢,她也不過是一個沒有武功的廢人罷了。
“她最近吃的喝的如何?”
“這個你放心,她沒什麽問題。”
李複點了點頭。
“同生咒果然厲害,我和張繼生應該都傷的不輕,擇日就要攻打鬼穀。”
“這麽著急?你也才剛剛養好。”
“我都養好了,張繼生肯定也快好了,如果再拖下去就是給鬼穀壯大的時間,況且我也不想拖下去了,早日坐上天下共主之位我也早一天放心。”
“你就這麽自信?”
“我魔王之力高於張繼生,明天我要偷偷潛入鬼穀暗算張繼生,等拿到了全部的魔王之力鏟平鬼穀是遲早的事。”
白若清皺著眉頭。
李複冷戰。
“怎麽?舍不得了?”
白若清別過頭去不理他。
“舍不得也得舍得,張繼生早就不要你了,如今他和陰梨你儂我儂好不快活,可沒時間想著你啊。”
“你冷血心腸,我不敢苟同,畢竟曾經是同門,青梅竹馬,你自是不能理解。”
“嗬,假慈悲。”
李複撇了撇嘴。
“如若是我去殺得是陰梨你肯定不會是這副模樣,放不下就是放不下,何苦找那麽多理由來,東一句西一句的,說白了還是不舍的張繼生死。”
白若清站了起來走到門口。
“是,你想如何都可以,我也攔不住,反正我沒有的你也沒有,說白了都是可憐人罷了,誰又比誰好呢,就算你贏了又如何,阿青姑娘也未必願意陪你看盡這天下繁華。”
白若清說完話就走了。
阿青寢殿。
“現在幾時了?”阿青問。
丫鬟把飯菜放在桌上退到阿青身後站著。
“奴婢不知,不過天似乎黑了。”
“那把燈點上吧。”
“是。”
丫鬟手腳利索,有些昏暗的房間一下子亮堂了起來。
“你可知袁心玥現下如何?我為什麽沒有在七雄山內見到她?”
兩個丫鬟對視了一下把頭低了下去。
阿青看了她們一眼。
“雖然我知道你們都覺得她的孩子是鬼穀殺死的,但是我保證,我對她沒有惡意,你可以盡管告訴我,再者,我在七雄山的地盤上,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肆無忌憚的。”
一個丫鬟開了口“自然不是阿青姑娘殺得,我們都知道,心玥姑娘因喪子而鬱鬱寡歡許久,之前就已經下山了。”
阿青點了點頭,原來不在七雄山內。
“不過。。。”
那個丫鬟似乎還想說些什麽,被另一個瞪了一眼就閉上了嘴。
這其中肯定還有別的隱情。
“不過什麽?”
丫鬟低下了頭。
“袁心玥在鬼穀住了許久,我們也算得上是朋友,她如若有什麽困難隻要我幫得上我肯定會幫忙的。”
丫鬟歎了口氣。
“阿青姑娘,這幾天相處下來,我覺得你和別人說的並不同,你雖著一身男裝,但確並不冷漠,不是他們所說的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相反我覺得你心地善良,對待下人也不苛責,我知道你肯定是真心地想要幫助心玥姑娘。”
“別說了,如果讓掌門知道了肯定饒不了你。”
那個丫鬟聽到這話又不敢說了,垂下了頭。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聽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你但說無妨,我會和你們掌門說明的,我定保你。”
那個丫鬟看了一眼另一個。
“你先出去吧。”
阿青支開了那個不停打斷的丫鬟。
待屋裏隻剩下他們二人的時候阿青繼續追問。
“說吧,這裏隻有你和我,我不會把你說的話告訴別人,如果有別人告發你我也一定會保你的。”
丫鬟鬆了口氣。
“阿青姑娘,你不要真的把袁心玥當做朋友,她是被掌門派到鬼穀做臥底的。”
“此事我知道,我現在想知道她目前如何。”
“她,她的確是離開了七雄山。”
阿青點了點頭。
“但是她剛離開沒多久就死了。”
“死了?怎麽死的?”
“這我不知,不僅我不知,所有人都不知,據說死的時候麵色發青瞪大了雙眼,整個人顯得很驚恐,和她的孩子死狀一模一樣。”
阿青皺了眉頭。
眾人皆說是穀主殺死了袁心玥的孩子,如今袁心玥以同樣的死法去世難道就沒有人懷疑麽?
“她什麽時候死的?”
“具體時間真的不知道,屍體是前日在七雄山後山被人發現的,因為此事重大,所以知道的人不多,掌門也嚴令不允許聲張。”
前日。
她來七雄山約莫有半月,因同生咒的原因穀主和李複都有重傷在身,此事正好可以摘除穀主的嫌疑,若論傷勢肯定是穀主傷勢更為嚴重,又是在七雄山的地界死的,穀主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做到,況且李複不讓聲張,他自己也一定是知道此事聲張的話會懷疑到他自己的頭上。
“薑璿呢?他知道了麽?”
“恐怕不知,他最近不在七雄山內,喪子之後他便離開了。”
他怎麽離開的,他去哪了,暫且不論,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袁心玥身邊沒有人保護她。
“今天你和我說的話千萬不要告訴別人,我如今被困在這裏不能出去,如若有一天我得以離開我定會帶你一起走。”
丫鬟搖搖頭。
“不,阿青姑娘,我家人都住在碧河東岸,我不能獨自離開,如果我走了他們肯定不會好過的,我知道阿青姑娘人很好,我告訴你這些是因為我知道掌門很看重你,我隻求能得到一個庇護,護我及我的家人免遭日後磨難。”
“姑娘,如果兩派打起來定會生靈塗炭,到時候肯定會傷及無辜,如若真想過一個太平安生的日子就要阻止禍亂的發生。”
丫鬟搖搖頭“我隻是一個小丫鬟,我沒那個本事。”
“今日你告訴我的這些事,不就可以證明鬼穀的清白麽?如果天下人都知道了這件事七雄山定不能以此作為借口討伐鬼穀,天下也能暫且再安生一段時間。”
“不,我做不到。阿青姑娘你好生歇息吧,若有事喚我即可,我就在門口。”
丫鬟逃命似的走了。
房間內恢複了平靜,隻有幾盞燈陪著阿青過夜。
而這一夜注定難眠。
她明明知道該如何阻止戰事的發生,但她被困在這個房間之中,隻能等待結果,她什麽也做不了。
夜裏,阿青聽到細細索索的聲音,似乎是誰坐在桌前整了整衣襟。
阿青起身點了一盞燈走到桌前瞧著,對啊還能是誰呢,能在這個房間來去自如的也隻有李複了。
“大半夜的掌門進我房間恐怕不妥,希望掌門時刻記得自己是已經有了婚事的。”
李複倒是不拘束,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七雄山都是我的,你在七雄山地界內,自然也是我的。”
阿青把燈放下坐在桌前撐著腦袋。
“你也是知道的,我是怎麽來的,我本不是七雄山的人,怎麽會在這裏呢?”
“當然是你自願留下的,那天我還記得,是你自己和他們說讓他們離開的。”
阿青知道胡攪蠻纏沒有人是李複的對手。
“我是人,不是物什,我隻是我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
“阿青,不玩這些文字遊戲了。”
李複拉著阿青得手趴在桌子上細細的瞧著。
“我問你,袁心玥呢?”
“死了。”
“怎麽死的?”
“不知。”
阿青把手抽回來。
“你殺得。”
李複歪著頭看她,看起來好像真的是被冤枉的一樣。
“為什麽是我殺得?”
阿青剛要開口,想了想,又算了,閉上嘴歎了口氣。
“若不是,你將她的死狀和死亡時間公布與眾。”
李複喝了口茶又放下了。
“即使如此,又能如何?就算這次可以證明袁心玥的孩子不是張繼生殺得,也不會停下來對鬼穀的攻打,就算沒有這次也一定有下次,我相信你們也明白,都是借口罷了,隻要想有,製造一個也是很正常的。”
“你想要的,就是鬼穀的不複存在?”
“我以為我的野心昭然若揭。我想要的,是天下共主。那些附和我的人,難道不知道人不是張繼生殺得麽?難道所有人都是為了所謂的正義而去討伐鬼穀?不,是他們打不過我,他們知道隻有張繼生才是我的對手,他們總是要選擇一邊來站隊的,是我又或者是他都無所謂,如今我站在了更有利的一方自然是都歸附與我。”
“如果不主動出擊就一定是站在弱勢的一方麽?這就是你所謂的正義。”
“我是依靠魔王之力而複活的,實際上我早就死了。我因為別人的野心而死,那是鬼穀欠我的。”
十年前,那一場腥風血雨讓碧河從此混濁不堪,可是阿青自己也知道,那並不是正義的一戰,兩派都是揣著天下共主的心思,真正受苦的隻有黎明百姓罷了。
“老魔王的初衷應該是想讓我和張繼生相互製衡,可他錯了,魔王之力是一個無底洞,可以無限增強,隻要我有足夠多的祭品張繼生是不可能打敗我的,就算是一樣的魔王之力我也比他強。”
“袁心玥和她的兒子都是你的祭品!”
“這是我的意外發現,不僅他們兩個,如今袁家村裏還剩下一個活著的,恐怕張繼生還不知道吧。”
“袁新山!”
李複笑了一下。
“阿青,你是我的軟肋但絕對不是我的死穴,我知道,我貪心了一點,但我死過一次,我就想擁有更多,我要一點一點向鬼穀討回我失去的那十年。”
“穀主也曾和你一樣,可他不像你這般時時刻刻惦記著仇恨。”
“他本就不配和我相提並論,隻有懦夫才會畏首畏尾。”
“不,你錯了,他並非畏首畏尾,他隻是知道愛比恨更重要,他更知道天下蒼生應該大於自己的野心。一個人,想要變壞很簡單,但是想要一直做一個好人,卻不是容易的事。我知道我說的這些已經晚了,不能阻止你。”
李複冷笑。
“有沒有什麽話讓我帶給鬼穀的,或許你從此以後再也看不到他們了。”
阿青想了想,站起來拿了一隻毛筆,沾了些墨,靜靜地寫著。
李複撐著腦袋看著她,弱光打在她的臉上,可以看到細細的絨毛,一個英氣十足的女孩在這個氛圍下也顯得柔和了許多。
李複見過許多女人,風情萬種,嬌柔可人,等等,唯獨阿青這般很少見到,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人,明明生了女兒身,卻有一顆男兒心,堅韌,善良,無畏,她就像是世間最美好的梅花開在了寒冬臘月。可惜是鬼穀的人。
阿青放下筆吹了吹了滿是字的書信,待幹的差不多了再折起來放進信封裏交給李複。
“不寫上給誰的麽?”
“裏麵寫的太多,具體不到哪一個人,你就交給他們吧。”
李複把信收好放進衣襟裏。
“等我回來。”
李複留下了這麽一句就消失了。
隻有阿青麵對著空蕩的房間,和一盞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