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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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忽然聽到院子裏發出了一點響動,修飛趕忙讓藍萱禁了聲。
“無憂……你睡了麽?”
是廖庚的聲音。
藍萱有些意外,怎麽他還沒睡。藍萱看了看修飛,修飛壓低了聲音說道:“你且去把他支應走吧。咱們有時間再說……夫人那邊兒……”
“幫我轉告夫人一下,我有些事情要當麵向她求證,請她務必見我一麵。”
說完,藍萱快速的轉過身去,離開了。
“你怎麽還沒睡?”
藍萱出了後院,特特的用輕功繞了幾步,然後從離那院子幾步之遠的地方溜了出來,輕聲的問道。
廖庚一轉身,看到藍萱竟然從自己住的屋子旁邊走了過來,心裏有些奇怪。
“我出來的時候怎麽沒看到你。”
“我一直就在那兒,你沒注意到吧。都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
“有點睡不著。”
藍萱一笑,“白天累了那麽許久,這時候還睡不著?想什麽呢?”
廖庚看了看藍萱,臉上有點羞澀之意,張了張嘴,又把嘴巴合上了。
“這是怎麽了?好好的大半夜不去睡覺,跑來找我,又不說話……你要是沒話說,我可回屋去了。”
說著,藍萱就作出了個欲站起身來回屋的樣子,卻被廖庚拉著衣服硬給拉了回來。
“你急什麽,容我想想怎麽說嘛。”
“和我說話,不用什麽技巧,直接了當是最好的。”
廖庚看了看周圍,雖然安靜,可是他還是擔心會有什麽人聽到,便對藍萱說,咱們到外麵去說。
藍萱點點頭,這樣也好,免得擾了他人,也方便修飛從後院離開,便也廖庚一起出了他們住的院子。
行至六度寺後麵的塔林之處,廖庚站了下來。
“這回說吧。”藍萱看他似乎有開口之意,也站了下來。
“我想問你點事兒,你一定要如實告知我,別因為怕傷了我,而不說真話。”
這樣的開場白,讓藍萱有點鬱悶。若是在幾個月以前,她都不會做別想,可是眼下,她不得不多想了一點兒,莫非,他對自己……
“好……吧。你隻管說好了……”
廖庚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看著藍萱問道:“你喜歡……錦瑟麽?”
“啊?”聽了這話,藍萱先是一愣,緊跟著“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我不是說笑的,我就是想知道,你喜歡錦瑟麽?”
“在我回答你之前,我可以知道你問這個問題的原因麽?”藍萱笑著問道。
“我……我那天在勝意樓,看你為她挺身而出,感覺你與……你對她的感情,遠遠的超過了朋友之間的情誼……所以,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喜歡她……如果是……如果是……”這兩個“如果是”廖庚說的是越來越沒有力氣。
“如果是怎麽樣呢?”
“君子不奪人之美……”
“哦?奪人之美!這麽說,愛慕錦瑟的人,是你了?”藍萱微笑著看著廖庚道。
“不……我是……我不是……”
“究竟是還是不是呢?如果你不過是如其他男子一般,隻是被錦瑟的外貌引吸,隻圖一時貪歡,那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訴你,不行,我不許;可是,如果你真的是喜歡她這個人,想與她長相廝守,我的答案就另作別論了。”
聽了藍萱的話,廖庚張大了眼睛,看著藍萱,問道:“你這話的是什麽意思?”
藍萱淡淡一笑,對廖庚說道:“這裏是塔林,圓寂著多位高僧,當著他們的麵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假話的。我對錦瑟,隻是兄弟姊妹之情,絕無男女之愛。如果蕧雅你真心喜歡錦瑟,我倒是願意幫你玉成此事。”
“可是你們畢竟不是親兄妹,怎麽可能……”
“親兄弟也有反目之人,義兄妹也可以肝膽相照……有些時候,人和人之間的情意要比那一絲絲血緣關係更來得讓人溫暖的!”
聽了藍萱這話,廖庚點了點頭,說道:“這些天以來,我一直糾結於此事。對錦瑟,我是怎麽也忘不掉的……”
“但有一點,你要記清楚,你和她之間,隻怕路是很難走的!”
“那我倒是不怕的,若是我想,我父母自然是沒有不肯的,我隻是不想委屈了她,所以這件事還要你多幫我想想……”說到這裏,廖庚咬了咬嘴唇,抬起眼來,看著藍萱說道,“還有件事,是關於我哥的,我憋在心裏很久了,一直想找人說說,你能聽完之後幫我保守這個秘密麽?”
又是秘密!
藍萱現在聽到“秘密”這兩個頭都要大上幾圈,怎麽就這麽多人願意和自己說秘密……難道自己的臉上印著“我會保密”的字樣不成!
可是話已經說到此處,藍萱也隻好硬著頭皮點著頭,然後做好心理準備再往自己的腦子裏塞個秘密進來。
廖庚找了個台階,也沒顧得去清潔一下,就坐了下來,然後歎了口氣……
“你剛才說,人和人之間的情意可以勝過血緣?”
藍萱點點頭。
“說這話,也差不多有十年了……這個事件,我一直都沒和別人說!”
藍萱笑了笑,說:“什麽事兒啊!”
“你知道麽?我哥其實不是我哥!”
“啊?”藍萱一時沒聽懂廖庚的意思,“什麽叫你哥不是你哥?不是你哥,難道是……”藍萱這時候忽然間也腦子短路了一下,“難道他是你姐?”
“什麽跟什麽啊!”廖庚被藍萱的腦部抽筋給逗笑了,“你看戲看多了吧!假鳳虛凰的事兒,哪裏來的那麽多……你過來,坐下我和你慢慢說。”
藍萱點了點頭,坐到了廖庚旁邊。
“事情是這樣的。十年前有一天,我病了,發著高燒,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著。我娘和我爹就那麽守在我身邊兒。娘以為我睡了,就和爹低聲的說著話。”
“你不乖哦!裝睡偷聽大人講話!”
“不是我裝睡……”
“好吧好吧!”看著廖庚一臉急切的想證明自己並不是有心的,藍萱也不忍心再去逗他,便問了句,“他們說什麽了?”
“我娘忽然說,若是昂軒還在,自己也可能不會再這樣擔心我了。現在看著我那個樣子,真怕我也如昂軒一樣早早的就去了。我爹就說我娘太累了,竟然說胡話,說我哥明明好好的,怎麽就紅口白牙的咒起自己的孩子來了。然後我娘就說,這件事,她明知道是爹在騙她,可是也一直沒有戳破。我那時候才知道,原來我親大哥早在出生不久就得了種怪病,後來爹帶著他外出尋醫,大半年才抱了回來。”
說到這兒,廖庚頓了頓,然後看了看藍萱,接著說:“我娘說,當時孩子一抱回來,她就知道,那個孩子不是我大哥了,但看著爹滿眼的期待,也明白爹是怕她太過傷心難過,才不知從何處給自己尋了個孩子回來。”
“娘說,自從我現在的大哥回來之後,我們家就起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原來我家的家境也就隻算得上是個小康之家,可是自從大哥回來之後,一筆又一筆的官辦生意就慢慢的都流到我家來了……而且,大哥在家裏也就隻住了約有個三四個月的功夫,就被爹又送回到京裏去了,說是在那裏治病方便,可是娘也打聽到了,大哥從小就是與相爺家的左大哥養在一處的!”
“娘說她是婦道人家,雖然不敢隨便猜測,不過,她還是可以肯定大哥與左相爺家有著莫大的關係。娘說了那麽多,爹剛開始還說娘在胡說,不過越聽就越沉默了。到了最後,竟然完全不與娘爭辯。我當時雖然病的不輕,可是心裏還是明白的,我想,娘說的肯定是對的!”
“這件事兒,壓在我心裏好些年了。每次看到我大哥,我總覺得心裏別別扭扭的。特別是前幾年,一方麵總是覺得是他占了我親大哥的位置;可是另一方麵,我又總在想,若是沒在我現在的大哥,是不是我也就沒有現在的家勢了……”
“你……當時病的七葷八素的,不是聽錯了,又或者做夢了吧?”藍萱低聲問道。
廖庚很肯定的搖了搖頭。
“我當時也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所以就翻了個身,悄悄的把自己壓在枕下的一個小小的桃木斧子拉了出來再塞到自己的褥子下麵。心裏想著,若是做夢,想來這東西明天肯定是還在原處的……可是第二天起來,那小斧子真的是在褥子下麵找到的。”
“……”藍萱無語了一下,“這也算是證據啊?”
“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隻是……”
“那我再告訴你件事兒,後來,我病好之後,有一次清明,爹娘帶著我去了處特別的地方,那裏有處不大的墳塋,上麵沒有名字,可是爹娘帶了好些個東西過去,不隻有元寶蠟燭,還有四季衣物,娘讓我替她給這墳裏的人叩頭,那天,我是這輩子第一次看我娘哭成那個樣子……暈了幾次呢!我想,那裏的人就應該是我的親大哥了……”
聽到這裏,藍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
皇帝,畫像,孟夫人,廖昂軒,左丞相……把這些東西串起來的答案,似乎已經很清楚了!她不禁打了個寒顫!隨即身上開始發抖起來。
“你冷了?怎麽忽然抖成這樣了?”廖庚問道,“咱們回去吧。別把你凍病了。”
“好……”
藍萱點了點頭,顫抖著站了起來,廖庚也隨著她站了起來。
“你……和他……”藍萱開了口,卻不知道想問什麽了。
廖庚搖搖頭,笑了笑,然後說道:“咱們邊走邊說吧。”
藍萱此時真的不知道應該說什麽,隻好又點了點頭。
“那之後,家裏為官的客人也多了起來,我也從這些人的口呂聽到了不少關於左丞相的事情。我想你也知道二十多年前的那次皇位的轉移吧。有不少的傳聞說,雖然並不詳細,但是卻說那次政權的交替給許多人帶來了隱憂。左相爺從中做了不少的周旋,保護了不少無枉受災的大臣的後人……後來我想著,也許……大哥也是其中某位大臣的後人,因為照著相爺的身份地位,家中隻有一位夫人,應該不是個臥柳眠花之輩……而且,就像你說的,那麽多年的大哥叫著,哪是一句他不是我娘親生的就能斷了了的!”
“你能這樣想,就太好了……”
“什麽?”
“蕧雅,這件事,千萬不要再和別人說了……”
“嗯?”
“就像你所說的,若你大哥真是哪一位犯官的後人,那私藏之罪可不是受上幾年牢獄之災就可過去的。抄家,滅門,流放……這都是跑不了的!我這真的不是在危言聳聽!”
廖庚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更何況,我大哥這個人,嘴雖然壞,可是心卻很好。而且我家的財富,就算是我與他平分秋色,也是三四輩子花不完的。我又怎麽會害他呢!而且,這一次我來,發現大哥與以前更是不同了。那股子玩世不恭的勁頭少了許多,更會關心人了……今天若不是你,我是斷然不會把這件事說出來的,我會把它這一輩子都爛在肚子裏。可是,不知為什麽,從看到你的那天開始,就特別的想把這件事告訴你,讓你知道。好像這樣我和你之間就有了共同的秘密,就會更親密了!”
藍萱勉強著自己微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在院門口,藍萱與廖庚分了手,藍萱回到自己的屋子裏,衣服都沒脫便一頭紮裏了被窩裏。死命的把被子緊緊的裹在身上,可是還是覺得自己抖個不停。
不,他不是左俊忠的後人,也不是什麽枉死大臣的遺子。想想皇帝看到廖昂軒時候的樣子,想想皇帝看到那張孟夫人年輕時候畫像時候的樣子,想想那位眉眼之間與廖昂軒神似非常的孟夫人……藍萱就算再笨,也明白這其中的原尾了……難怪,難怪左俊忠勸自己不要去查這件事情,難怪……
天呐!自己已經是一身的官司理不清了,怎麽又遇到了這位大神!
和他的身世比起來,自己的這點東西,又算得了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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