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讓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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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命令富海親自掌刑,藍萱被兩個小太監架到了門外的廊下,掌刑的太監手裏拿著一根能有半尺寬,一寸厚的木板已經候在了門外,沒再用旁人的推搡,藍萱自己趴在了那條被無數人爬過的木凳之上。
富海對掌刑太監使了個眼色,兩人明白的點了點頭。
這打人也是有幾種不同的規矩。一等的,皮開肉綻,看著鮮血淋漓,但是卻隻傷皮肉;二等的,會讓人皮下受損,傷筋卻不動骨,除掉淤血,靜養些時候,依然無妨;三等的,隻需要三五板子下去,就已經是骨斷筋折。就算是日後養好了,也是個廢人了。更何況,若是用了這第三等的人,隻怕就已經是沒有必要活下去的人了,更不會有什麽人給他治療,所以,就會那麽在極度的痛苦中慢慢死掉。
今天藍萱享受的,就是一等的待遇。
若不是大臣們極力說要以藍萱為榜樣,讓羽林衛引以為戒,這刑也不會用在這裏,若是再找個僻靜小院兒什麽的地方,想來那十五板子能落在藍萱身上的,也就隻有個三五下。可是現在,隻好一是一,二是二的打了。
富海怕藍萱吃疼,咬了舌頭,遞了方幹淨的帕子讓藍萱咬著,藍萱淡淡一笑,衝著富海輕輕搖了搖頭,富海把頭扭到一邊兒,然後冷冷的說了句:“打!”
聽著身後板子一下一下敲到藍萱身上的聲音,富海心裏暗罵著:這叫什麽事兒呢!救了駕的還要挨打,想以下犯上的還在殿上充起了好人……可憐這個孩子,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而且,接下來,還要被那位笑麵虎王爺給禁足起來,這傷,可怎麽治呢?
“回公公,已經好了。”
十五下,很快就結束了,看著藍萱腰部以下,已經被鮮血染紅,富海連個心疼的功夫都沒給自己,隻說了句:“架上去!”
因為富海也明白,隻有現在對藍萱狠一些,以後才能讓這個孩子過的好些。
藍萱幾乎是被人扔回到了地上,就算已經被打成這樣,藍萱還是要叩頭謝恩的。叩過頭後,皇上淡淡的對藍萱說道:“剛才季大人的話,朕思索了一下,也確是有些讓人身有同感,對於你,朕已經盡仁慈了,也是因為朕對你的恩德,才會讓你有些得意忘形。既然如此,你就也如與你同屆登榜的同窗一樣,從個七品做起吧。藍萱聽旨,即日起,革去藍萱從三品官職,降為七品,等確認與此次行刺事件無關之後,再遇缺放任,欽此。”
“謝主隆恩。”藍萱又一次朝上叩了叩頭。
“朕乏了,散朝。”
說著,皇上站起身來,向後殿走去。
在富海的一聲“散朝”之聲後,眾臣三三兩兩的離開了大殿。
左氏父子在經過藍萱身邊的時候,目光都沒有敢在她的身上多停留多久,既然已經開了頭,若是此時放棄,那藍萱剛剛遭的罪就白遭了。父子二人的心像是被麵千隻蜜蜂蜇咬一般,痛苦不堪……
“父親……”
“你是習武之人,若是你挨了十幾下板子,會如何?”左俊忠低聲問左良。
“兒子隻匆匆看了一眼,想是不要緊的,板板見血,隻是外傷。”
“那就不要多話。”
說著,左俊忠淡然的與左良離開了皇宮。
因為這樣的作法,才是對一個被皇上放棄的人最應該有的態度。
最後,整個大殿上隻剩下了藍萱和允臻兩個人。
“能走麽?”允臻問道。
藍萱冷笑了一聲:“王爺這麽快就進入角色了?”
“別不知好歹,若換了別人,還指不定怎麽折磨你呢!”允臻笑著說道。
藍萱抬起頭來,勉強著站起身,雖然隻是皮外傷,可是行動起來,也是很疼的,別說走,就連站起來,都已經讓藍萱滿頭是汗了。
“別撐著了,”允臻歎了口氣,“來人,取春凳來,把陸大人抬到我的馬車上去。”
外麵的小太監應了聲,趕忙跑去找人拿春凳,等春凳放好了,藍萱剛想趴上去,卻聽允臻罵了一句:“糊塗東西,這麽硬,讓人怎麽用,拿厚褥子過來。”
“是……”
小太監應了聲,忙又飛奔了出去,藍萱有些撐不住,用手撐在春凳上,汗滴滴落在上麵。允臻看她辛苦,走到她身邊兒,直接打橫把她抱了起來。
“你幹什麽?”藍萱被允臻這突然的襲擊嚇的半死,“快放我下來。”
“我都不怕,你怕什麽?”允臻看了藍萱一眼,“身上有傷,就別亂動了。”
說著,允臻將藍萱抱出了大殿,後麵的小太監抬著春凳也跟了出來,才下了台階,那個取褥子的也回來了,允臻見了,命他們把東西鋪好,這才輕輕的把藍萱放了下來。
幾個小太監一直把藍萱送到了允臻的馬車之上,允臻又讓人把藍萱的馬牽了過來,這才朝著藍萱住的小院子走去。
看著允臻遠去的馬車,幾個小太監交頭接耳的議論了起來。
“不是說,剛剛被罰了麽?”
“是啊。還打了板子。”
“那王爺怎麽還對他那麽好?”
“可不是,竟然還抱著他呢!”
“這個陸大人,什麽人啊?不會是個妖精吧?”
“你見過大白天出來的妖精?”
“要不是妖精,那怎麽會讓王爺做出那麽出格的事兒?”
他們正說著,忽然聽到了一聲咳嗽之聲。等他們注意到的時候,已經快踩到富海的腳了。
“富公公……”幾個小太監有點傻眼,但還是打了招呼。
“知不知道,在宮裏什麽樣的人死的最快?就是管不住自己嘴的人。”
富海冷冰冰的丟下這麽一句話,走開了。
藍萱被允臻的馬車一路送回到小院。輕車熟路的,沒費半點的周折。
藍萱的心裏不知道是應該感覺有些許的欣慰還是落寞。他竟然沒有在自己的麵前演戲,這其中的理由究竟是什麽呢?藍萱沒有問,允臻也沒有說,兩個人這一路之上,就是沉默著,直到下車。
馬車停穩之後,允臻讓人把藍萱抬進了院子。
“需要我派個人過來,給你瞧瞧麽?”允臻在藍萱臨進屋的時候問了句。
“不必了,有這個孩子幫著我,就夠了。”
允臻點點頭,然後看了小幺一眼,說道:“好好伺候著,需要什麽隻管對門外的人說。”
“是。”小幺應了聲。
“另外,雖然是禁足,但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的,到院子外走走,隻要不離開這個巷子,他們也不會太為難你的。”允臻又補充了一句。
說完,允臻轉身離開了小院,沒有做什麽停留。
藍萱進了屋,小幺把她在床上放好,然後轉身就出去打來了溫熱的水。
“公子,我……”
“沒關係,隻是皮外傷,把血汙拭掉,塗上藥就行。還有那個丸藥,也拿過來,一會溫了黃酒,我吃下去就行了。”
“那,我就得罪了。”
小幺沒有動手去退藍萱的下衣,而是尋了把剪刀,然後把下衣輕輕提起,然後用剪也劃開,傷口露出的時候,小幺小聲的驚呼了一聲。
“還好……”
然後,盡可能輕的,用極快的速度,把上麵的血拈淨,然後把藥薄薄的塗在了上麵。外用藥用過之後,他幫著藍萱把薄被蓋好,然後一刻未停的去溫了黃酒,扶著藍萱把丸藥也吃了下去。
“公子,都弄好了……”
藍萱點了點頭,說了句:“辛苦你了。”
“那您歇著吧,我去給您煮點粥來。窗子我開著了,您要是需要什麽,叫我一聲就行。”
藍萱又點了點頭。
小幺退了出去,用過藥的傷口,愈發讓人覺得疼痛,好在止痛藥的藥力很快也上來了,藍萱暈暈的,慢慢睡了過去。
……
“怎麽樣?她怎麽樣了?”
在左家,左良才剛剛進了院子,就被廖昂軒一把給擒住了。
左良看著廖昂軒的樣子,再看看站在一邊兒的文溪,也是一臉的急切,左良並沒有說話,而是拉著他們兩個進了屋子。
關上房門之後,左良這才輕聲說道:“挨打了!”
“打了多少?打成什麽樣了?傷的可重?誰送她回去的?”文溪在廖昂軒開口之前,一連串的從嘴裏跳出了許多的問題。
“打的不是很多,隻有十五板。富公公監的刑,所以,傷的不是很重,隻是皮外傷……至於誰送的……”
“不必說,肯定是賢親王了。”廖昂軒說著,眼睛裏的光彩又暗淡了不少。
“是。”左良也不隱瞞,他呆在宮門外那麽久,就是為了看著藍萱被誰帶走的,“朝上,也是他給無憂求的情。”
“他給無憂求情?他圖什麽呢?你們不是說,他最想把公公給踢出朝去麽?那他為什麽還要幫無憂?”文溪問道。
左良看了看廖昂軒,對著文溪使了下眼色。
“還能為什麽!心懷不軌!”廖昂軒咬著牙,低沉著聲音說道。
這世上,敢和自己搶女人的人,還真是不多!偏偏,這位賢親王就是這“不多”之中的一位!
“那,可探到無憂住在何處了麽?”文溪接著問道。
“派了人去跟著,還沒回來呢。”左良歎著氣說道,“而且,就算讓我們知道住在哪兒了,也是進不去的。”
“怎麽?”
“現在她住的地方,外麵由賢王爺的人守著。”
“為什麽?”廖昂軒滿心不安的問道。
“朝上有人議無憂護駕不利,更有與邱實勾結之嫌,要把她收監的,賢王爺求了情,隻將她禁足在自己住的地方……”
廖昂軒聽了這個,苦笑了一聲:“一個是龍潭,一個是虎穴。把無憂生生的拖了進去,還讓人們對他感恩戴德。”
“你也別惱了,”左良走到廖昂軒身邊,拍了拍他的肩,“我尋思著,眼下,這未嚐也不是件好事。既然賢親王對無憂有所眷顧,那至少說明無憂現在還是安全的。總比放在那些不知輕重的人手裏要好。而且,你細想想,無憂是那種讓人隨便擺布的人麽?若是真的尋了機會逃了出來,沒準還會給賢親王扣個辦差不利的帽子……”
“那他是不是就得受罰了?”文溪問。
左良點點頭。
“無憂真聰明!”文溪讚歎道。
“聰明是夠聰明……隻是,不知道她能不能狠下這個心!”廖昂軒輕聲說道。
聽了他的話,左良也點了點頭。
他們正說著,忽然聽梧桐在屋門外說道:“侯爺,郡主,有人過來回話了。”
“進來。”左良應道。
門一推開,被左良派出去跟著允臻馬車的小廝走了進來。
“看清楚了?”左良問。
“是。看清楚了。馬車一直駛到了賢王府西角門外的一處小院。雖然離的不近,但我確實是看到陸大人被人扶了進去。”
“賢王府?她怎麽……”文溪有些意外,開口想問,卻被左良的眼神給打斷了。
“門外可有人守著?”左良繼續問道。
“有。小的沒有細看,但是就前門那裏,也是五步左右就一人的,那小院看上去像是個獨院兒,應該是四周都布了人的。”
“好,下去吧。”左良揮揮手說道,“去帳房兒那兒,領二兩銀子。”
“多謝侯爺。”小廝說著就準備出去,走到門口那兒,忽然又想起了什麽,停了下來,說道:“小的還有件事要說。”
“說。”
“小的準備回來的時候,見那院子裏出來了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守門兒的卻沒有阻攔,小的有些奇怪,所以就耽擱了一會兒,不多大功夫,那孩子好像是從哪裏買了吃食回來,進去的時候,那守門的連查也沒查,就放進去了。”
“哦?”左良看了看廖昂軒,廖昂軒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哪裏來的孩子。
“好,你下去吧。”文溪替左良把小廝打發了出去。
“哪裏來的孩子呢?”廖昂軒自言自語的說道。
“看來,應該是賢親王給送過去的吧。外緊內鬆啊……”左良邊說邊思索著。
“這算是好消息麽?”廖昂軒問道。
“應該算是吧。你出來的時候也不少了吧?”左良問。
“你和公公才去上朝,他就過來了。都在這兒耗了半天了。”文溪說。
“早點兒回去吧。眼下,我們也隻能讓自己放寬心,保證自己無病無災的,這樣才能讓無憂安心。”
廖昂軒點了點頭,歎著氣,離開了左家。
廖昂軒走後,文溪問自己的夫君:“真的有那麽讓人放心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