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番外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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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默言回頭,看見可欣站在自己身後,很是幽怨地呼喚自己。以免打擾磬兒休息,季默言回頭再看一眼磬兒,起身拉著可欣出門去,不忘帶上房門。

    “哥哥,磬兒受傷,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深夜獨自走出竹舍的…”可欣乖巧地認錯。

    “知道就好,以後不要再任性了…沒事的,磬兒姑娘不會有事。可欣若是真的有心認錯,我覺得你應該去幫著哥哥熬藥才是…”

    “哥哥從昨晚就不怎麽理我了…第一次…這還是第一次,哥哥真的生我的氣了…”可欣語氣很是可憐。

    季默言聽著,心裏亦是一聲歎息…想來這慕容信羽是真的陷進去了…隻是,那磬兒的種種怪異…但願是自己多慮了…

    “我去幫你勸勸慕容兄,這兩天你也要安分一些,莫要再出狀況了…”季默言安慰驚慌失措的可欣,見她乖巧地點頭答應著,微微一笑,從可欣身邊走過,徑直去了廚房。

    慕容信羽將衣擺係在腰間,坐在爐子旁邊的小凳子上,拿著扇子不停地扇著,爐火正旺,藥罐裏不斷冒著熱氣,草藥一經熬煮使得滿廚房、院子都是刺鼻的氣味。信羽卻好似聞不見一樣,隻是不停地扇著爐火。

    季默言進來,先是被這濃濃的藥味差點兒熏出去,而後看見慕容信羽這般不顧形象地扇著爐子,也就不好再捂著鼻子。一步跨進去,季默言蹲在慕容信羽身邊,看著不斷翻湧的熱藥湯,悠悠地說:“慕容兄,不要太擔心了…”

    “熬藥的時候,我想了很多…這些年來,她一直精心地照顧著我的生活起居,對於她的一切,我接受的理所當然…可是,我卻從未真正了解過她…不知道她是否安康、不知道她究竟是開心還是難過…”慕容信羽直愣愣地盯著藥罐,好似自言自語。

    望著他,季默言第一次為天地間這純真的感情而動容。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說的大抵就是這麽個意思吧…

    想來,季默言出生在爭名奪利的深牆大院之中,自幼接受的教育便是為皇儲早做準備,可以諂媚攀親、可以踩踏著親人做墊腳石、可以為了皇位自相殘殺…總之,一切以權利為終,感情是可以拿來利用的。

    他不明白慕容信羽與磬兒究竟是怎麽的兒女情長,也不懂這跨越身份芥蒂的愛情究竟還能走多遠…

    “等磬兒病情好轉,我決定再次稟報父母,我娶磬兒的心已決,季兄也莫要勸我了…”慕容信羽堅定地說。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樣的感情天地也要為之動容,隻是這門第觀念森嚴,慕容兄的路還很艱辛啊…”季默言原本還想說說磬兒,可看他這一副生死相隨的表情,怕是他也不會信的。

    季默言起身欲走,回身補充一句:“可欣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你也莫要再整日一副臭臉對她了…”見慕容信羽點頭答應,回頭望望日頭漸高,暗自歎息,跨出門揚長而去。

    而後,慕容可欣邁著蓮花步,很是緊張地進了廚房。見哥哥還在專注地熬藥,可欣不敢說話,靜靜站在一旁幫著搗碎藥草。

    “可欣,你過來…”慕容信羽緩緩站起身子,語氣還算和藹。

    可欣應聲走到信羽麵前,低低地認錯:“哥哥,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隱瞞磬兒受傷的事…不該留她一個人在小溪邊…不該…”

    “好了!這些都不計較了…”慕容信羽打斷可欣的話,聲音更加溫和一些:“我想說的是…我會娶磬兒,希望你莫要再阻攔!”

    可欣一聽,驚得抬頭直視哥哥的雙眼,看見滿眼的堅定後,微微皺眉:“可是,哥哥…”

    “我希望得到妹妹的祝福…”信羽微笑,麵對著一張憂心匆匆的臉,信羽不管誰會阻撓,決心已定就不會反悔。輕輕地、憐愛地撫摸著可欣的柔發,將藥罐端到外麵石桌上,攤涼後小心翼翼倒進碗裏。

    可欣看著哥哥,內心無比複雜…哥哥啊,自小你對我最好…我怎麽忍心看你受到傷害…可是,哥哥真的不能和磬兒成婚…我該怎麽做?我不想讓你失望,可是,既然我已經知道了事實,我也無法做到不聞不問…我究竟該怎麽做…

    慕容信羽端著藥碗小心翼翼來到床前,可是磬兒依然昏迷不醒,無奈隻好將藥碗放在桌子上。信羽坐在床前,握住磬兒的左手,輕輕送到自己胸前:“磬兒,醒醒啊…我不想看見你這樣睡著…感覺這樣的你好孤獨,醒來啊…”

    “等你傷口痊愈了,我們成親可好?我想和你一起遊山玩水…想和你一起看日出、看夕陽…帶著我們的孩子,奔跑在無邊無際的原野上…再也不會讓你傷心…不會讓你不顧自己去做不願做的事…”

    “磬兒,夜深了…你已經睡很久了,醒醒好不好…”

    可欣站在門邊,望著哥哥一刻不離地守著磬兒,有嫉妒、有羨慕…可是更多的是擔心,擔心哥哥的心最終會受到傷害…

    “可欣,我烤了些野味,在院子裏的篝火上架著,你去吃一些吧…”季默言從門外走進來,柔聲對可欣說。

    可欣轉身,抬頭望了望季默言,搖搖頭複而回眸凝望著信羽,說:“我不想吃…哥哥也一天沒有吃東西了,一直守在這裏…”

    季默言望著這兄妹二人,無可奈何,眼神瞥見桌子上放著的那一碗湯藥:“藥也涼了…”

    突然可欣眼前一亮,提起裙擺跑進廚房,小心地提來一個小爐子放在磬兒的屋子裏。將桌子上的那碗湯藥平穩地架在爐子上,取來一把小扇子,小心地扇著爐火。不一會兒,滿屋子皆是淡淡的湯藥味,漸漸變濃鬱,擔心嗆到磬兒,可欣起身將窗戶打開一點縫隙。

    慕容信羽嗅到藥味,皺了皺眉回頭說:“可欣,你在做什麽?”

    “以前我生病的時候,不想喝那苦苦的藥湯,奶娘就是這樣在屋裏架著一個小爐子,把藥碗放在爐子上。她說,滿屋子的草藥味不但可以消毒、預防傷口感染,還能讓不能喝藥的病人吸收到藥汁…”可欣仔細地解釋著。

    慕容信羽聽著,突然想起書上曾經見過藥熏之理,而後泯唇一笑:“謝謝你,可欣…”

    “哥哥,磬兒的傷是因我而起,您也照顧一天了,和季默言哥哥一起出去吃些東西吧…我會在這裏好好照顧著等你們回來…”可欣一雙眼真誠的凝望著信羽,她真的隻是希望哥哥去吃些東西、好好休息一下。

    “是啊,慕容兄,我們快去快回,磬兒姑娘有可欣照顧著,不會有事的。”季默言點頭附和著。

    信羽想了一下,點點頭起身,這才發覺腿腳早已坐得麻木了…可欣趕緊上前扶著,信羽欣慰一笑,幫可欣順了順長發,而後和季默言一同出門去了。

    可欣站在床榻前,凝望著躺在床上的磬兒,深深的歎息…磬兒,我欠你的,終究還是要還的吧…今天我會好好照顧你,算是我對你的歉意…事實上,我比你早出生幾天,我才是姐姐…倘若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並不祈求你能原諒我、原諒娘親,隻希望你不要傷害哥哥…他的品性你比誰都了解,可是他要娶你,是必定不會有結果的…

    可欣慢慢走到爐子旁邊,拿著扇子一下一下輕輕地扇著,滿屋子的藥草味,讓她想起了奶娘。那還是7歲的一個冬天,那時的她還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奶娘是她最最親近的人,那年她感染了很重的傷寒,整個秀景園大大小小的丫鬟進出可欣的閨房都要係著麵巾,隻有奶娘什麽都不帶,緊緊抱著自己時而滾燙、時而冰涼的身子。可欣記得自己病痛的折磨,哭鬧的很厲害,奶娘一句怨言都沒有,輕輕地拍著自己,哄著自己入睡…

    想著想著,可欣突然被自己眼角滑落的淚水驚醒。回過神來,可欣伸出右手,中指輕輕的抹去淚珠,定定地看著這滴淚,可欣自己也說不明白它究竟屬於感動還是懷念…

    突然好想聽見床榻上有動靜,可欣迅速跑過去。

    “娘…娘…你在哪兒…這藥…好苦…”磬兒迷迷糊糊地說著什麽,可欣聽得很清楚…

    “磬兒啊…你比我幸福…娘把最美好的記憶不但給了我,你也是分毫不差、甚至更多的…全部擁有了…”可欣淡淡的自言自語,輕輕拭幹淚水,轉身出去通知哥哥磬兒醒了。

    信羽一聽,激動地跑回床前,季默言和可欣靜靜地站在後麵。

    “磬兒,磬兒,醒醒啊…你說什麽…”信羽焦急地呼喚著。

    “娘…好苦…藥好苦…”

    總算聽清楚了,可是並不明白這話什麽意思,許是做夢了…

    “不用擔心…磬兒嗅到湯藥味,隻是想起了兒時奶娘照顧她時候的事情罷了…”可欣平靜的解釋。

    “夜深了…大家都回去歇著吧,可欣還沒有吃東西吧?出去吃些吧,早點歇著…”信羽看著一臉疲憊的妹妹和季默言,很是感激地說。

    房門關上後,這裏又隻剩下信羽靜靜地守在磬兒床前。撫摸著磬兒的額頭,信羽望著那緊閉的雙眼,溫柔地說:“磬兒,不要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隨後起身,輕輕地在磬兒的發際間落下一吻。

    已經兩天沒有好好休息一下,信羽握緊磬兒的左手,不知不覺趴在床前睡著了…

    第一縷光線溫柔地射入帳中,磬兒微皺了皺眉頭,慢慢睜開雙眼…好像久違了的一切,磬兒感覺很是疲憊…渾身乏力,連動一動手指都沒有力氣…這個夢真的好長好長…夢裏母親帶著自己在園子裏挖野菜、在山野間奔跑,追著一隻紙鳶跑了好遠好遠…而後看見一襲白衣男子,隻有背影,卻是那樣的蕭條…磬兒覺得胸口好悶…

    緩和了一會兒,磬兒掙紮著想要起來,驚訝的看見有人趴在自己床榻前睡著了。是少爺,他還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手…磬兒側頭凝望著這樣一張疲憊的俊顏,內心有感動、有心痛,也有抱歉…

    磬兒很想幫少爺順順額前淩亂的發絲,可是明知道自己不能接受少爺的心意,也就沒有資格做這樣的舉動。磬兒靜靜地看著信羽熟睡的樣子,等著他醒來。

    不久,信羽被刺眼的光線弄醒,迷迷糊糊地動動又密又長的睫毛,磬兒看著,泯唇輕輕地笑了。信羽睜開眼睛,正對上磬兒的笑顏,嘴角不由自主地牽起一彎幸福的笑意。慢慢坐直身子,握緊磬兒的手,高興的問:“磬兒,有沒有感覺好一些?”

    磬兒微微點頭想要坐起身子,信羽幫著扶起磬兒,依靠在床頭。磬兒嗅著淡淡的草藥味追尋,突然在桌子一角發現了那個還在溫著湯藥的小爐子。磬兒望著它,想起小時候和娘親住在一起,幸福地笑了。

    信羽順著磬兒的眼光看過去,當看到磬兒幸福的笑容,信羽心頭亦是很大的安慰。

    “這是可欣幫著架起的小爐子…她說,小時候磬兒的娘親也是這樣照顧你們的…”信羽溫柔地說。

    “我猜到了!”磬兒溫柔地望向信羽的雙眼:“我知道是二小姐做的…”磬兒笑著,內心是無比的欣慰…

    原以為二小姐不會記得這些…原以為二小姐真的那麽痛恨自己和娘親…原以為…原來,她都記得!

    “哥哥,我重新熬好一碗湯藥,我把小爐子上的藥換下吧…”可欣端著滿滿一碗湯藥,眼光一刻不敢移開藥碗,小心翼翼推門進來,一邊關門一邊輕輕地說。複而抬頭,正對上床榻前兩雙凝望自己的眉眼。心裏一慌,藥碗差點跌落到地上。信羽眼疾手快接過藥碗,卻還是被灑出來的幾滴藥汁燙了手。

    信羽溫和地問:“沒事吧?”得到肯定的答複後,信羽撫摸著可欣的頭,溫柔地笑:“這藥不用溫著了,病人醒了,還是直接給病人喝吧…”然後轉身回到床邊。

    磬兒深深凝望可欣,微微一笑算是答謝。可欣卻不知所措的轉身跑出去了…望著可欣的背影,磬兒好像突然間明白了…抿唇一笑,這笑能融化冰雪。

    磬兒接過信羽遞來的藥碗,那刺鼻的味道著實讓人難受。深吸一口氣,磬兒一股腦兒把藥灌下去…信羽從桌子上端來一杯涼水遞給磬兒,磬兒接過來大口大口喝下,總算緩和一些。

    “要不要再休息一下?”信羽接過杯子,輕輕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