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不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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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再一塊巨石砸來,轟在船頭,使得金船上灼灼生輝的靈光,散去了幾分。
原本筆直下墜的金船,被巨石打得在空中不停的翻著跟鬥。
船上眾多仙門弟子像是灑米一樣,從金船上灑了出來,朝著四麵八方飛灑了出去。
幾個仙門修士趕緊救人,隻不過他們救的都是自己關係密切之輩,至於那些平日裏往來不多,關係不算太好之人,他們卻管不了那麽多。
有些人緊緊抓著金船上的物件,沒有被金船灑出去,卻也不管同門師兄弟,隻眼睜睜看著他們遇難。
唯獨宣明弟子,各施手段,竭盡所能,救助同門。
橫江一手抓著船上欄杆,一手甩出冰蠶繩索。繩子宛如長鞭,在空中飛揚,來到了幾個被灑出去的宣明弟子身邊,幾人趕緊抓住繩索,橫江再用力一拽,就將那幾人救了回來。
而守在橫江身邊的錢盈盈,則抓著橫江甩回來的繩子末端,騰空而起,飛出金船,來到了半空,再將赤炎菱施展出來,以紅菱揮灑四方,又救回來了不少宣明弟子。
因宣明道場陸青皇賜給門下弟子的寶物多種多樣,繩子鞭子之類的也有不少,於是眾多宣明弟子竟都被拉回了金船,甚至還有空餘的功夫,把洪都道場的弟子,也救了不少回來。
再加上鄧賢騰空飛出,連拖帶拽。
於是這一次金船在空中翻著跟鬥,宣明弟子竟隻有十幾人受傷,一個也沒有折損。
“橫師弟!好樣的!”
燕青崖早已飛至了廖長空先前掌控金船之處,操控著金船,在滿天巨石裏不斷穿梭,他實力高於廖長空,操控金船的手段也更加不凡,竟讓金船在空中穩住了,宛若水中魚兒,雖時不時還會受到巨石轟擊,卻勉強穩住了,冉冉飛馳。
隻是此時此刻,地麵四分五裂,大陣分崩離析,使得陣中放出的那一束微光,已然消失不見。
至於能不能回到地麵,都是未知之數。
不過,隨著一塊塊巨石轟擊在金船上,燕青崖的臉色也漸漸變白,隻怕不久之後,就會像先前的廖長空一樣,口吐鮮血,甚至會掉出金船之外。
船上靈光,越發暗淡。
此刻,廖長空已回到了金船上。
她雖受到重創,飛了出去,可終究是仙門修士,又是劍修一脈。她隻在空中昏厥了幾個呼吸的的時間,就清醒了過來,腳踏一束劍光,穿行在滿天巨石與碎石之間,急速追上了金船。
“廖師姐!”
“廖師姐追上來了!”
宣明弟子紛紛回頭,慶幸不已。
橫江也轉身去看,隻見廖長空禦劍而來,越開越近,而在廖長空身後,卻又輸不起的飛行魔物,朝著金船衝殺而來。
不過,空中墜下的巨石,不僅會轟擊金船,同樣也會轟擊追來的魔物。
透過諸多巨石與魔物的縫隙,凝聚目力,可以勉強見到,古城所在的溶洞地麵,縱橫交錯已經滿是裂紋。
裂紋如同一張巨大的蜘蛛網,滿目蒼夷。
一絲一縷灼眼的光芒,從蜘蛛網狀的裂紋裏出現。
橫江看得真切,知道這是裂紋深入大地深處,使得地底岩漿順著裂紋湧了上來,才顯現出這般刺眼的光芒。
尤其是先前那一道位於金船正下方的裂紋,已經被岩漿充滿。
由上往下看去,那裂紋就好比一道灼眼是傷疤,橫呈在大地之上。
緊接著,岩漿之上,又出現了幽幽藍光。
藍光一現,魔物紛紛仰天長嚎。
橫江猛地睜大了眼睛,神色變得越發的凝重。
他曾聽錢盈盈說過,此戰諸多鬼物魔物,實則是從幽泉河裏,滋生出來。也不知為何,幽泉河並沒有流經古城所在的地底。
魔物既然是從幽泉河裏滋生,一旦讓他們沾染幽泉河的泉水,豈非更加強橫,更加難以抵擋?
可出人意料的是,當地麵流淌的岩漿變成藍色,諸多鬼物魔物則不再追殺金船,而是一個個像飛蛾撲火一樣,鑽進了變成藍色的岩漿裏。
金船依舊在空中穿行。
而地上數不勝數的魔物,則在短短頃刻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恐怕全都進入了岩漿當中。
船上眾人見此景象,盡是神色大變。
在場之人,有不少是參與過好幾次伐魔之戰。
其中的仙門修士,諸如實力高深的燕青崖等人,甚至參加過幾十次伐魔之戰,可在他們的印象當中,卻沒有任何一次,有今日這般慘烈。
各派參戰弟子,除了宣明道場之外,都是死傷慘重。
哪怕洪都道場弟子受到宣明道場庇護,也在這一場伐魔之戰裏,死傷了十幾人。
宣明弟子雖然沒有任何一個人死在此地,卻因為門中弟子守望相助,不離不棄,反倒是受傷的極多,幾乎是人人帶傷,連橫江也不例外。
橫江脖子之上,已有一道狹長的傷口。隻是他及時服用了宣明療傷丹藥柔水丹,如今傷口已經停止了流血,修養一段時日,自會複原。
時至此刻,陣法早已失效。
那一道原本可以將金船送到地麵的微光,早消失得無影無蹤。
魔物雖不在追殺眾人,可眾人卻想不到辦法脫身,也不知該如何才能脫離地底,能夠重見天日。
數不清的巨石,一塊塊下墜。
船上眾人神色灰敗,已無人說話。
橫江卻扶著金船欄杆,站起身來,朝四方之人說道:“地發殺機,龍蛇起陸。諸位都看到了,古城所在的溶洞地麵,雖方圓十幾裏,如今卻已完全崩塌,地底岩漿溶出。如今大地動搖,天崩地裂,隻怕這一場浩大的地震,會波及到整個封魔島。”
眾人聽聞此言,抬起頭來,注視著橫江。
橫江又道:“此地若崩塌,我們會被埋藏地底,可諸位莫要忘記了,我們是仙門中人,隻需施展出土遁術,也能從土裏鑽出來。怕就怕被埋得太深,一旦呼吸斷絕,必會被悶死在地底深處。”
聞言,鄧賢趕緊追問:“道兄即由此言,想必已有良策!”
橫江不置可否,深吸一口氣,道:“此地溶洞極大,就算洞頂山川土石,全部坍塌,也難以將方圓十幾裏,高達上千米的溶洞,完全掩埋。而山川地勢坍塌之時,山石與山石之間,必有縫隙。我燕青崖師兄,必會駕駛金船,找尋山石之間是縫隙,一路往上,也許能逆著山石崩塌下墜之勢,直達地麵。”
鄧賢又問:“若不能呢?”
橫江道:“即便不能直達地麵,我們也會距離地麵越來越近。到時候一旦金船被埋,諸位就隻有各式手段,施展土遁之法,以求回到地麵了。雖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可天下萬事萬物,皆是事在人為!”
聽聞此言,眾人慘白如紙的臉上,漸漸有了些血色。
而他們看向橫江的眼神,又有所不同。
原本在這些人心中,橫江壓根就沒有什麽分量。不僅尋常弟子暗地裏嘲諷橫江滿頭白發,未老先衰。就連那些修煉依舊的仙門修士,也暗地裏嘀嘀咕咕,對橫江評頭論足,甚至氣得廖長空因此而狠狠的鄙夷了他們一番。
直到此刻,他們才真正對橫江另眼相看。
可許多人心中,卻對橫江頗為不服。
他們隻認為橫江資質平庸,形如凡人,本該在修仙問道一途,遠遠比不得他們才對。如今在萬念俱灰之時,卻又要靠著橫江分析局勢,理清楚頭緒,才能求一個心神安穩……
不甘,不爽!
惱怒,暗恨!
諸多情緒,洋溢在眾人心頭。
當即就有人說:“你說的這些,都隻是些尋常之言,我們若是靜下心來,稍作分析,也能想得到,何須要你來唧唧歪歪?你區區一個新入門的道途,拜入仙門隻有一年時間,有個資格在我們麵前指手畫腳?”
橫江冷然一笑,隻將此人當做了蒼蠅,懶得理會他,更不想與他聒噪。
船上其他仙門弟子,也懶得搭理這出言不遜之人。
實則,這人說的話,聽上去還是有幾分道理。。
隻是眾人都不傻,他們全都明白,在這危難之際,所有人的精神都緊張萬分,情緒激動,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這種情況下,眾人就是想要靜下心來想辦法,也是千頭萬緒,心亂如麻,哪裏能分析清楚?哪裏能夠周周全全的去思考前因後果,去尋思著今日之局有幾分生機幾分死路……
唯獨說出這些話語的橫江,是頭腦最為清醒之人。
於是,眾人深深的看了那人一眼。
其中有不少心性不壞的仙門弟子,暗暗把這人的相貌記在心中,又向別人問出了此人的來曆與姓名,隨即就打定了主意,日後再不與這等卑劣恩將仇報,反咬一口的卑鄙小人有所來往。
此等行徑,怎不卑劣?
也正是此人的出現,襯托的橫江剛剛那番舉動,更是光明磊落,卓爾不群。
眾人回想著今日之戰裏,橫江前前後後諸多表現,對橫江更是傾慕。
有人高呼道:“橫江道友!我若今日不死,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此言一出,船上凝重的氣氛,稍稍緩和了些。
當即有人調侃道:“你這話說得,未免心胸不夠廣闊。這天地之間,難道隻有活著才能交朋友?我跟你說,我今日就算死了,隻要魂魄不散,也要以魂魄之軀,修煉鬼仙一途,再找橫江喝酒,反正我是交定了橫江這個朋友!”
此言頗為豁達,也有些趣味。
眾人便哈哈大笑。
如此苦中作樂一番,氣氛又輕鬆了幾分。
可就在此刻,空中一款方圓上千米的巨岩砸來。
因為四周光線昏暗,燕青崖閃避不及,使得金船被硬生生撞飛,翻滾不休,猶如陀螺。
而這巨岩一衝,也將金船上最後幾許靈光打散,金船猛地一震,急速變小,化作一條一尺見方的小船,飛回廖長空衣袖。
船上各派弟子,飛散四方。
仙門修士尚可飛行,而尋常道徒,則紛紛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