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龍眼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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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娃娃們,在此稍等片刻。老人家我困得不行,該回去睡覺了,你們在此稍等,過不得多久,就會有人帶你們去見尊使。”

    老烏龜甩甩頭,身軀一抖,就把橫江等人,從身上甩了下來。

    眾人皆是仙門中人,卻被烏龜輕輕一抖,篩糠一樣抖得飛了出去,便各自施展禦空飛行的手段,在空中穩住身形,轉頭看時,隻見那老烏龜已經一步兩步,慢悠悠的往回走去。

    無暇透明的陣法罡罩,亦可以說是光罩,遍布在空心楊柳山周圍。

    若飛在百萬裏高空,往下看去,依舊能看清楚這一片透明的罡罩,似是一件圍裙,圍繞在柱狀模樣的空心楊柳山周圍,卻將此山最上端那方圓數萬裏的峰頂凹陷之處,暴露在罡罩外頭。

    老烏龜如蝸牛一樣,沿著罡罩,斜斜往下,一步一步爬行。爬不得幾步,就有數不清的雷霆,出現在高空當中,如同一張電網,罩向烏龜。烏龜搖了搖大尾巴,尾尖閃爍出些許光芒,在空中晃蕩成一道符籙紋路。

    滿天雷霆受此符籙指引,糾纏而至,直達烏龜腳底,聚成一條雷霆道路,載著老烏龜疾馳而去,眨眼之間,已是助老烏龜爬到了數百裏外,在眾人視線當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今眾人所在之處,正好位於空心楊柳山的山頂邊緣。

    放眼望去,山外罩著一層陣法罡盾,罡罩上下兩方皆有雲霧漂浮,而山內也是雲山霧罩,隻隱隱約約可以見到,時不時會有稀奇古怪的靈禽,翱翔在白雲之間。當遠空狂風吹刮,拂動白雲,亦可以見到有不少殿宇樓台,懸空漂浮在半空當中,卻不知那殿宇樓台是何用處,更不知是何人居住其中。

    好一派仙家聖地氣象!

    眾人眺望四方,讚歎不已,雖有心想要四處飛馳,前往周遭景致當中,身臨其境體會一番,卻因烏龜離前輩離去之前,告誡眾人莫要妄動,眾人便又不敢輕易動彈,隻是施展諸多增長目力的手段,極目遠眺。

    魯巧指從衣袖當中,掏出一麵銅鏡,朝四周照了照。

    “我這千裏鏡,可觀千裏!”

    魯巧指見眾人皆回頭看向她,心中得意,自負一笑,又道:“有此鏡在手,夜間明月高懸之時,可以憑著此鏡,把月亮上的山川走勢,看得清清楚楚,就連月亮裏的月宮,要依稀可見呢。”

    一束圓柱形白光輝,自千裏鏡中放出。

    光輝所致之處,雲霧自行消散,至於遠處那些藏在雲霧當中的懸空殿宇樓台,自然就顯現了出來,隻是隔得太遠,看不真切。魯巧指卻朝手中千裏鏡指了一指,銅鏡見風而漲,變作一片十尺方圓的大鏡子,把那一束白光照射到的景致,盡數在銅鏡當中顯現出來,諸般景物纖毫畢現。

    眾人見此,莫不讚歎,覺得這千裏鏡,當真是一件非同尋常的仙門寶物。

    橫江也在感歎,卻不像趙四一樣說一些諸如廣寒宮不愧是一方仙宮,魯巧指不愧是仙宮門下的英傑弟子。這等吹捧人的話語,橫江素來隻在獨孤信這等交情深厚之人麵前,能說上幾句,對於魯巧指,他自是懶的言語。

    即便說了,這魯巧指又能感念橫江的好?

    不久之前,二人激戰一場,橫江揮手間抓了魯巧指,把她吊在院門之上,吊起來打,連腿都打折了。若非魯巧指的師門廣寒宮,底蘊極其身後,師門療傷丹藥非同小可,隻怕時至今日,魯巧指依舊下不了床,須得坐在輪椅上,才覺得舒坦。

    不過,橫江心中依舊頗為感慨,隻是他感慨的念頭和眾人有些不同而已,橫江心中忖度道:“深淵地獄當中,危機重重,若我也有這等千裏鏡在手,隻需飛在高空當中,登高望遠,就能極目千裏,將這銅鏡光芒照至之處的任何動靜了然於胸,能觀測千裏之內的敵人。以這千裏鏡料敵先機,必將勝算大增……”

    魯巧指被眾人吹噓一番,越發的開心,她先是冷冷的盯著橫江看了一眼,再召集眾人圍在她身邊,一同觀摩千裏鏡當中的景象。她談笑風生,三言兩語之間,就已經和眾人打成一片,仿似是多年不見的好友。

    “難怪當初這魯巧找我麻煩的時候,會有那麽多人幫他助陣,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我當做邪魔外道,要狠狠的懲治我一番。此女收買人心的手段,當真是非同小可。廣寒宮畢竟是一方仙宮,教導處魯巧指這樣的弟子,亦在情理之中。魯巧指在廣寒宮當中的地位,應當遠遠比不上趙清雪在紫霄宮的地位。那紫霄宮不論如何,都不會讓趙清雪在修煉未成之時,前往深淵地獄參戰,隻因舍不得趙清雪以身犯險……”

    橫江心中暗自忖度。

    魯巧指這般手段,橫江不是不會,而是他不願意去做。

    水笙兒側身偏向橫江,小聲問道:“小哥哥!你想不想看?”

    橫江微微一笑,道:“看是想看,可我又怎麽好意思湊到她身邊去看?”

    眾人隔得不遠,魯巧指自然聽到了橫江的話語,她便將銅鏡轉了轉方位,把鏡子背麵對著橫江,就怕被橫江偷窺到了鏡中的畫麵。

    “哼!堂堂廣寒宮弟子,竟然這麽小氣!”

    水笙兒有些憤憤不平,又問道:“小哥哥和她有什麽過節嗎?”

    橫江點點頭,道:“我和她曾經打過一回。”

    水笙兒哦了一聲,道:“勝者有勝者的風度,敗者有敗者的憋屈。如果小哥哥輸了,她肯定不會這麽小氣……小哥哥肯定贏了。”

    橫江啞然失笑,道:“你倒是聰明得緊,當時確實是我勝了一籌。我和魯巧指的事情,你在拓錦殿之時,沒聽人說過嗎?”

    水笙兒搖搖頭,問道:“我和他們不熟,沒人跟我說哩,小哥哥欺負她了嗎?”

    橫江道:“欺人者人恒欺之。”

    水笙兒點點頭,又道:“小哥哥,你想看遠處景物的話,讓笙兒來幫你吧。我們龍女有一種秘傳的仙術,叫做龍眼術。這種仙術,是以符籙手段施展而出,當符籙懸浮在眼前的時候,功效比起那個千裏鏡,也差不太多呢。”

    她將手掌一攤,中指的指腹上麵,溢出了一滴鮮血。

    血中帶著一絲紫金色,和尋常生靈的血液,迥然不同。

    隨著水笙兒默念法咒,血滴緩緩飄了起來,化作一道紅色符籙,懸停在橫江雙眼前方。

    借此符籙相助,橫江遠眺四方,隻覺目力大增,千裏之內諸般景物雖不像那千裏鏡的畫麵那麽纖毫畢現,卻也算得上清晰。

    突然,一道明光,自橫江帶著的眾妙之相眼罩當中,竄了出來,落到水笙兒用鮮血施展出的符籙之上,裹著符籙到卷而回,沉入了眾妙之相眼罩當中。橫江隻覺得臉上有些發燙,便摘下眼罩,放在手中細細打量了一番,隻見銀白的的眼罩上麵,已是多了一道難以察覺的符籙痕跡,當眼罩冷卻下來之後,橫江再度帶上眼罩,他眼中能夠看到的視線範圍,與先前相比,已是遼闊了許多,百裏之內萬事萬物,清晰可見,至於十裏之內,就連樹葉上的細密紋路,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這眾妙之相,當真是一件奇物,竟能自行吸納水笙兒施展的符籙,融入法寶當中,增長法寶功效!也唯有獨孤兄這等生死之交,才會不求任何回報,將如此法寶送給我。獨孤兄對我如此推心置腹,我若在深淵地獄僥幸不死,修煉有成,必要助獨孤兄青雲直上……”

    橫江一時半會暫且難以適應視覺上產生的變化,便稍稍閉了閉眼睛,想道:“此地天地靈氣極為濃鬱,對於我輩仙門中人而言,簡直是一方修行寶地。在此修行一日,隻怕比得上別處數日之多。可我四處眺望,卻隻見到飛禽走獸,仙門中人卻無影無蹤,這又是為何?”

    水笙兒目瞪口呆的看著符籙消失,又發現橫江沉默不語,她也未曾多問有關橫江那銀色麵罩之事,隻暗暗在心中念及“血脈法寶”四字,口中話語卻對此隻字不提,隻問道:“小哥哥你在想什麽?是在想某個女孩子嘛?”

    橫江道:“並非是某個女人。”

    水笙兒訝異道:“那是誰?”

    橫江道:“是我一個生死之交。”

    “這樣呀……”水笙兒想了想,訥訥的問道:“我以前聽人說,有些人把兄弟當手足,把女人當衣服,小哥哥也是這樣的嗎?”

    橫江搖搖頭,回答道:“天地廣袤,雖無奇不有,缺少手腳的人我見過很多,可不穿衣服到處跑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水笙兒小臉一紅,低下頭去,道:“小哥哥,你好汙!”

    橫江隻是實話實說,所以他神色不該,淡然處之,至於汙不汙,到底有多汙,他亦未曾多想。

    魯巧指拿出千裏鏡的目的,在眾人麵前獻寶,本就是為了找機會擠兌橫江,如今見水笙兒施展出了一道龍眼術,讓橫江也有了觀察遠方的能耐,這讓魯巧指心中惱怒,以至於她看向水笙兒的眼神,與先前相比亦有不同。

    這等女人心事,橫江不甚關心。

    他如今最關心的是,前方空中, 飛來的那一道身影。

    此人身穿金甲,手持大戟,做戰將打扮,施的卻是仙門法術,正騰雲駕霧而來,周身祥雲陣陣,霧氣翻滾不休。橫江隻看了一眼,就覺得此人身上仙氣凜然,讓人望而生畏。

    “諸位且隨我來。”

    金甲人伸手一招,四周風雲匯聚,化為一張雲毯,載著橫江等人,隨他一起,朝著空心楊柳山的凹陷陸地深處,飛縱而去。

    越往前飛,殿宇樓台一類的建築就越多。飛近了,便能看到這些建築很是古舊,即便有仙門陣法護持,如今亦慢是腐朽氣息。至於地麵,時不時可以見到屋宇、街道一類,卻大多已經化作了殘垣斷壁,也不知荒廢破敗了多少年光陰……

    見此景象,橫江心中已有幾分黯然。

    他知道仙魔大戰從遠古群仙時代,一直持續至今。

    他也知道,曆代仙門中人,前赴後繼,似飛蛾撲火,諸如他師門眾多高手,一去難歸。

    以他的敏銳心思,通過這一路上見到的諸多殿宇樓台與街道殘痕,猜到多年以前這空心楊柳山中,是何等的繁華。

    如今竟已荒廢至此!

    是何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