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人生何處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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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江、獨孤信,荒氏兄弟。
四人坐著縱地金光梭,轉瞬間飛空而去,遠遠超過了黑氣遁走的速度,當先來到了弱水湖所在之處。
湖水清澈,平滑如鏡,一如往昔。
可當縱地金光梭飛到湖邊之時,因這飛行法寶速度極快,遠超音速,故而帶起一陣轟隆隆的音爆之聲,猶如雷響,震得湖麵微波蕩漾。
緊隨在音爆之後的,是縱地金光梭飛馳之時,掀起的滾滾狂風,也吹到了湖麵,頓時這弱水湖波濤翻滾。
當幾人從湖麵跳下,站在岸邊之時,已能看到,湖麵上眾人的倒影,已經不再像是照在鏡子裏一樣,清晰無比,而是被湖麵的波濤,衝得極為模糊與扭曲。
橫江指著湖麵,道:“荒赤道友,你既是龍龜血脈,可有驅水之法?仙門典籍當中記載,上古真龍天生就能行雲布雨,哪怕剛剛出生的幼龍,沒有修煉過任何仙門法統,也能興風作浪。”
荒赤道:“那是自然!”
橫江道:“還請道友分開湖麵!”
荒赤大喝一聲道:“看我的!”
轟隆!
一束雷霆,自荒赤掌中出現。
他手持雷霆,一掌拍在腦門上。
頓時荒赤魁梧壯碩的人身,變作了一隻巨大的龍尾烏龜,腦袋上雷光不絕,轟鳴作響,緊接著就有兩隻小角,雨後春筍一樣,從烏龜的腦門上冒了出來。
啊呀呀呀……
荒赤張開嘴巴,呀呀怪叫,話音裏蘊含著一種很是奇特的韻律,隱隱有著與天地相合的跡象。
橫江雖曆經千世萬世夢境,見多識廣,又有著喜歡閱讀仙門典籍的習慣,卻也全然聽不懂荒赤在說些什麽。
一瀑青光,似匹練,落到湖麵上。
青光貼著湖麵,緩緩下沉。
湖麵則似豆腐一樣,從中分開,湖水朝著清風左右兩側,退潮一樣洶湧而去,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湖底已經露了出來。
數不清的冰盒,平鋪在湖底,一個一個,整整齊齊,如砌牆的磚頭。
也許是因為在弱水當中,泡得太久,這些冰盒,全是透明狀態,似純淨無暇的水晶。
至於冰盒裏的東西,也就自然而然,清清楚楚的落入眾人眼中。
這哪裏是什麽冰盒,分明就是一座一座寒冰棺材!
冰棺之內,裝著一具一具屍首。
有些屍首尚且能看清楚麵目與體型,有些則已經化作了森白的骸骨,有些甚至連骸骨都已經消泯,隻剩下一些尚且殘存著體型輪廓的粉塵骨灰。
棺中屍首有些是人身,有些則是狼蟲虎豹,不一而足。
唯一相同的是,棺材裏不論是人,還是狼蟲虎豹,身上都穿了衣裳。
尋常狼蟲虎豹,哪裏會穿衣服?
唯有妖修一類的仙門弟子,才會變化成人,才需要在身體上穿一件衣服。因為仙門弟子的衣服,並非僅僅是遮蔽身體與禦寒以及增添美感之用,諸如橫江身上穿著的鳳凰羽衣,乃仙門法寶,有著防禦法術之功效。
此情此景,荒赤已不需橫江多說。
“起!”
他揮手一抬,湖底冰棺,一座一座離地而起,似是飛在空中的麻將牌,全從湖底飛了出來,一座接一座,落到了岸邊。
“此地一不宜久留!”
橫江朝荒赤點點頭,見荒赤身邊荒橙正在朝湖中弱水施法想要收取弱水,橫江又道:“弱水能收則收,若不能收,則不可耽擱時間!”
荒橙皺眉道:“我再試試。”
橫江不予理會,隻對荒赤道:“道友若再不走,那我便先行一步。”
一言至此,橫江已轉身離去。
獨孤信看著荒橙一門心思隻想收取弱水的模樣,禁不住暗暗搖頭,卻什麽話都沒多說,隻隨著橫江,朝遠方飛躍而去。
啪!
荒赤變回人形,一棍子敲在依舊是烏龜形態的荒橙腦門上,怒道:“弱水雖好,可那綾波真君神通廣大,法力無邊,等她回到弱水湖,必會用弱水將你凍住,讓你為湖底增添一座冰棺!”
荒橙猶然不肯罷手,可不論他如何施法,就算他本體是一隻龍龜,有著遠古之時的真龍血脈,卻也隻能操控弱水在湖中翻滾,卻無法讓弱水離開這一座湖泊。
施法良久,卻毫無效果,荒橙竟一狠心,來到湖邊,對著弱水湖,長大了嘴巴,用力一吸。
“住口!”
荒赤見此,大吼道:“荒橙你不想活了嗎,竟對弱水湖,施展虹吸之術。弱水何其凶蠻,若侵入你五髒六腑,哪怕祖母就在你身邊,也救不得你!”
荒橙頭也不回,用仙門法術,腹語發聲,道:“大好機緣就在眼前,怎能視而不見!大兄你休要管我,若因為你的阻止,讓我沒能取到這一湖弱水,即便你是我大兄,我這輩子也會恨透了你!”
荒赤隻得停了手,稍稍退後幾步,凝神戒備。
一道水流從湖中飛射而來,在湖麵上彎成一條弧線,似長虹懸掛水麵,一端源自於湖水深處,另一端則直飛向荒橙嘴裏。
就在此刻,一道黑光,自遠處迸射而來,直達湖中。
荒橙一門心思都在施展虹吸之法,沒有見到那一道黑光襲來,荒赤雖見到了那一道黑光,趕緊去阻止荒橙施法,可荒橙早已有所防備,龍尾一甩,就將荒赤打得倒飛出去。
龍尾巨力如山,直接抽打在荒赤腦門,打得他頭暈目眩,眼冒金星,一瞬間就跌出數十丈,當荒赤想要施法阻擋之時,為時已晚。
黑光沿著湖麵弱水長虹,直達荒橙麵前。
這一刻間,荒橙也發現了眼前即將吞入口腹的弱水,顏色陡然變黑。他想要停下虹吸之術,卻已經來不及了。
“速退!”
橫江暴喝一聲,當先往後方飛躍而去。
荒赤則不退反進,來到荒橙身邊,身上光芒一閃已經化作了大龍龜,再伸出烏龜腦袋,一口咬住了荒橙的龍尾,將荒橙拉拽著往後方飛去。
荒橙心中念想著先前他大兄將手臂伸入湖中,被一隻發著黑光的爪子掐住脖頸的情景,本以為必死無疑,可嘴巴前方卻突然多了一個黑漆漆的盤子。
這盤子模樣似裝菜的碟子,閃耀出黑色火光。
因距離極近,荒橙能清楚的看到,盤子正中央,畫著一隻長得很是奇怪的鳥兒,至於籠罩整個盤子的火焰,正是從這鳥兒身上散發出來。
轟隆隆!
水火相拚,陰陽相悖為雷。
雷光電閃耀暈了荒橙的眼睛,當他再度恢複視力之時,距離弱水湖,已有上百丈之遙。凝神一看,正見得一隻黑乎乎的盤子,從弱水湖泊邊緣,飛馳而來,直達橫江身邊,再被橫江手臂一甩收入了衣袖之內。
至於湖麵那一道被荒赤以虹吸之術,吸出來的湖水,則僅僅是灑到了湖岸邊上,就失去了力道,落到地麵,再一滴不剩下,流回了弱水湖中。
雷光漸散,雷聲漸消。
弱水湖卻未恢複平靜。
水幕衝天而起,化作噴泉瀑布,其中顯現出綾波真君的水人身影。她那深邃的眼眶裏雖沒有顯現出眼睛,可神色已是冷厲猙獰,抬手指著橫江等人,怒吼道:“本真君好心好意,送你們見麵禮,你們卻恩將仇報,趁著本真君一時不查,來我修行道場,毀我根基,本真君定要將你們碎屍萬段!”
怒吼聲蘊含震人心魂之力,荒氏兄弟雖修為最高,乃純陽仙人巔峰,可兄弟倆卻因剛剛曆經一場生死危機,驚魂未定,如今被淩博真人一頓怒吼驚得有些失魂落魄,臉色發白。
不過轉瞬之間,荒赤便回過神來,他卻沒有心思去和綾波真君做口舌之爭,隻走到橫江麵前,拱手抱拳,施禮致謝。
橫江點點頭,卻對也在拱手施禮的荒橙道:“我救你,隻因你大兄是我道友,與你無關!”
荒橙氣得不知該如何回應,隻得轉過身去,朝綾波真君怒吼道:“有朝一日,我必要奪了你的弱水湖,吸光這一湖弱水,斷了你修行的根基!”
綾波真君陪著荒橙叫囂了一陣,便不再多說,沉入水中,消失不見。
諾大一座平湖,再度恢複先前景象,光潔如鏡。
“罷了罷了,走吧。”
荒赤施展法術,牽引著諸多冰棺,遠離平湖,在玉石地麵上一路遠行,直到空氣裏的水汽,漸漸的淡了,他才停了下來,將冰棺擺放地上,準備仔細參研一番。到了這個時候,荒赤也已斷絕了立刻離開這座仙府的念想,準備多留一陣,再仔細探查一番。
“風來!”
荒赤揮手一招,
哢嚓!哢嚓!
一座座冰棺,被罡風撬開。冰棺裏的骸骨與屍首,缺了透明棺材的阻隔,更清晰無比的袒露在眾人麵前,數量多達眾萬。
荒赤眼神有些波動,歎道:“二弟,將諸多屍骸,先收起來吧。等我們離開了這一座仙府,再尋一處風水寶地,再將他們下葬,也算是入土為安。”
可就在此刻,有些屍骸,竟然自己動了起來。
荒赤猛地轉身,盯著那一具動得最早的屍骸,駭然發現,那人他竟然認識,便喚了一聲:“李阿壯!你怎會在此地?”
李阿壯有些迷迷糊糊,搞不懂情況,在聽到人聲的第一時間,便從衣袖裏掏出一柄狼牙錘,揮手就要朝荒赤投擲而去,當聽到聲音之後,他趕緊抓緊了錘柄,驚喜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沒想到在此地,又遇到了荒赤道友,正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荒赤看了看橫江,道:“道友二字,不可亂說。道不同不相與謀,你我之間直呼其名就是。對了,你為何會在這仙府?那個讓你魂牽夢縈的廣寒宮女弟子呢?”
李阿壯道:“廣寒宮……你說的是魯巧指麽?”
荒赤點點頭。
李阿壯站起身來,目光搜尋四方,指著一個躺在地上的屍骸,驚喜道:“在那裏!巧指姑娘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