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撤去官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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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歹是條棍呢!”
“噗!咳咳,咳……哈哈哈哈哈!”
——“歐陽大人!”
文彥博循聲轉頭,瞪大眼珠盯著歐陽修,大聲喊止他,眼神裏盡是毫不掩飾的怒火。
歐陽修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還他一個歉意的表情,低頭不語。但他肩膀不住聳動,時而輕咳,明顯是在努力抑製笑意。
文彥博深吸氣,勉強沉下怒火,拱手向官家懇切道:“官家,刑部職掌天下刑名;禦史台職掌稽查糾察;大理寺職掌複核駁正。可謂各司其職,各盡其責!”
說著,他睨葛敏才一眼,咬牙切齒道:“而其中,禦史台負責彈劾百官、肅正綱紀,某些屍位素餐之人,自然巴不得禦史台越早撤掉越好!”
葛敏才朝文彥博瞥去,冷哼一聲:“微臣參表百官的奏折,不見得比你殿中侍禦史少,如何是屍位素餐?”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越俎代庖,有什麽值得吹噓!”文彥博鼻孔一張一翕,嘴角的肌肉不住地抽搐:“不,你簡直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我狗拿耗子,總好過有人狗占馬槽。”葛敏才用力一甩衣袖,又拱手對官家說:“官家,禦史台設有台獄,又有受事禦史,受理特殊訟案,亦可參與冤案大案之審理;大理寺,掌流刑以上重案;而刑部本就掌律法刑獄……此三者互有交疊,少不免生出權責混淆、推卸搪塞之事。”
他說著,朝文彥博挑眉,隨即回首看向官家,淡定道:“官家明鑒——微臣的建議,從來都是說要厘清刑部、大理寺以及禦史台的職責,從而整合、減省冗官、冗員;而非什麽‘撤掉’禦史台,但有人一直混淆視聽,想來,莫不是此人本就是濫竽充數、飽食終日,自然擔憂厘清職責之後,其庸碌無能會無所遁形。”
官家垂著眼,用杯蓋撩撥茶水上的浮葉,始終不發一言。
殿中霎時一片寂寂。
任誰都想不到,這不過是風雨前的平靜。
文彥博緊盯著葛敏才,悄悄後退兩步……
眾人各懷心事,都不曾為意。
除了劉沆——
“寬夫,不要!”
太遲了。
——“咚!”
沉重的撞擊之聲,令眾人措手不及。
文彥博奮力向前衝,往葛敏才身上撞去。
出其不意,加上那兩大步的助衝力,讓葛敏才來不及反應,被他狠狠撲到在地。
“叫你含血噴人!叫你信口雌黃!叫你有人不做,做攪屎棍!”
文彥博一邊怒吼,一邊用力捶打他:“攪屎棍,攪屎棍!大宋第一攪屎棍!”
不過片刻,葛敏才已經是鼻青臉腫。
但他卻不曾放棄掙紮,趁文彥博一個不注意,葛敏才脖子稍稍向後,猛地一發力,頭頂朝對方的下巴砸去。
——“咚!”
文彥博下巴被撞得快要歪掉了,分心之際,被葛敏才反撲在地上,
“攪屎棍,攪屎棍,攪屎棍!”
葛敏才騎在文彥博身上,按住他的腦袋,每說一句“攪屎棍”,便扇他一個耳光:“我是攪屎棍,你又算是什麽啊?”
扇了那麽十幾下,終於夠解氣,他再扯掉文彥博的冠帽,抓住其發髻,將他的頭按在地板上,狠聲道:“如果我是攪屎棍,你就是一坨屎!”
眾人都驚呆了。
隻怕自本朝開國以來,文德殿都不曾上演過如此的一幕。
司馬光的臉驚得灰白。
劉沆的手,一直維持剛剛想要要製止文彥博的姿勢。
歐陽修張著口,愣愣的不懂反應。
龐籍重重歎一口氣,扶額搖頭。
——“夠了!”
終於,是柴琛大聲喝止他們:“天威在上,你們成何體統!”
葛敏才聞言,立即停下手,大口喘著氣,平下氣息,從文彥博身上起來,伏身跪在地上:“微臣罪該萬死!”
文彥博也踉踉蹌蹌地起來,隱約能看到兩邊兩頰都是猩紅的巴掌印。他用同樣的姿勢趴跪下:“微臣罪無可恕!”
“禮部侍郎葛敏才、殿中侍禦史文彥博,”官家抿過一口茶,緩緩將杯盞擱下,冷冷道:“此二人於殿上失儀,有辱斯文,辜負朕之期許。現著令撤去二人一切官職,以儆效尤。”
“謝官家,萬歲萬歲萬萬歲!”
“謝官家,萬歲萬歲萬萬歲!”
葛敏才與文彥博二人連忙齊聲謝恩。
他們今日之舉太過荒唐,哪怕官家判個“斬立決”也不是過分的,如今不過撤職而已,自然要高呼萬歲。
“諸位卿家,”官家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兩人靜下,又對眾人道:“撤了吧。”
眾人領了旨,恭恭敬敬躬身拜別,陸續退出殿外。
柴琛走得最後,正要跨過門檻,忽聽得他父王喚道——
“太子,你留下來。”
……
拂雲殿。
炭爐子裏,劈裏啪啦地,有炭條斷裂的聲音。
嬌黃透徹的金梅,一朵朵被小心摘下,放入白瓷的墨洗中。
柴瑤從墨洗裏拿出一朵,貼在掌心,雙手合十用力壓扁,再輕輕拉扯成好看的形狀。
“對,就是這樣。”
樂琳鼓勵她。
柴瑤聽到讚許,忍不住笑著問“他”:“真的?”
“嗯,第一朵就能做成這樣,算不錯的了。”樂琳又遞給她一本書:“夾進去吧。”
柴瑤捏著那朵被壓扁了的花,小心翼翼地夾入其中一頁。
她問:“要等多久?”
樂琳認真想了想,答她道:“金梅水分比較少,大約放在痛風幹燥的地方十來天就可以了。”
“嗯。”柴瑤滿足地點頭,心裏想著要用這些幹花來做書簽、做頭飾,嗯……還可以怎麽用呢?
“你要不要送一些給阿璃?”樂琳問她。
“不要。”柴瑤想也不想,立即不住地搖頭:“我親手做的花兒,為什麽要分給她?”
樂琳歎了口氣。本性難移,讓柴瑤一下子改變她驕縱的性格,實在太強人所難了。她耐心引導:“你把花兒分幾朵給她,不就能趁機與她和好咯,況且,你攏共有上百朵的花兒,哪怕分她十幾朵,又有什麽相幹的?”
柴瑤的心裏,其實千個萬個不願意。
她一抬頭,視線碰到“樂琅”期許而溫柔的目光,竟情不自禁地輕輕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