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章 比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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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布死後的第二天,也就是張懿同卡祁所約定的日子。

    張懿不僅親率大軍前往魚尾坡,還順帶捎上了監軍禦史韓悝。

    戰場上的打打殺殺,韓悝素來不喜,他本意是要留在成宜,但架不住張懿三番五次的請願。在張懿發誓保證不會有任何的危險後,韓悝才答應勉強可以一同前往。

    呂布一死,這場仗,基本上已是十拿九穩。

    張懿心中打著算盤,他之所以要帶上韓悝,無非是想到時在韓悝麵前,顯顯自己威風。最起碼要讓韓悝知道,回了洛陽,該如何向天子陛下生動形象的描繪,他在同鮮卑人作戰時的勇猛無畏。

    同時,張懿還差人叫來胡海。

    胡海同呂布交惡,幾乎是人人皆知的事情。

    呂布雖死,可胡海心中的怨氣並未就此消散,他總會時不時的傳上一些謠言,借此來汙毀呂布名聲。

    進了塢堡,來到張懿所在的堂屋。見張懿正在處理軍務,胡海上前躬身抱拳行了一禮,通上姓名。

    張懿將手中竹簡放於一旁,抬頭望著胡海,和顏悅色的朝他招了招手。

    動作如此親近,胡海心裏不禁有些納悶兒,他並非張懿心腹,而且同張懿也隻見過寥寥幾麵。

    莫非,他是想籠絡於我?

    胡海這般想著,腳下步子已經走到張懿麵前。

    “本帥方才截獲了一封書信,想請胡將軍看看,也好商討商討該如何打算。”說著,張懿從袖袍口內掏出一張布帛,交由胡海。

    這種事情不應該找鄭嵩等人商討嗎?為何要獨獨選我?

    胡海稍稍猶疑了一下,但還是沒能壓住心中好奇,接過張懿遞來的布帛,打開一看,上麵的字跡,竟是用鮮血所書。

    “什麽,呂布勾結鮮卑人!”

    看完之後,胡海長大的嘴巴,足以塞下一整個雞蛋,臉上寫滿了震驚和不信,打心底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就算他平日裏再怎麽誣陷呂布,也從沒想過把呂布和鮮卑人聯係在一起。

    “胡將軍,小聲些。”張懿做了個靜聲的手勢,長長歎息一聲,臉上的淒苦笑容毫無半分破綻,故作為難道:“本帥起初也是不信的,可事實擺在麵前,鐵證如山,容不得本帥不信。”

    通敵叛國,按大漢律,當梟首以示眾人。

    “隻是大戰在即,若公布此事,必然會引起一番動蕩,恐軍心不穩。”張懿將心中顧忌說出,頓了口氣,接著緩緩說道:“所以,本帥想留胡將軍於成宜,待大軍走後,按照軍法從事,以正視聽。”

    張懿想借刀殺人,胡海就是最佳的人選。

    “末將領命!”

    胡海未作多想,直接應了下來。

    身前不能親手擊敗呂布,想來死後鞭撻屍體也該挺有趣的吧。

    至於呂布是不是真的勾結鮮卑人,已經不甚重要,難不成一個死人還能起身開口,說他自己沒有暗通鮮卑?

    有了張懿的這封書信在手,胡海就底氣十足。

    西安陽縣外的魚尾坡,豔陽高照。

    寒冬臘月天,耀眼的陽光就是上天最好的恩賜。

    一連陰沉了數天的蒼穹,突然放晴。

    若要在雨天交戰,那才是最為糟糕的事情。

    張懿為此還在心中竊喜了許久,連老天爺都在暗中幫他。

    長途奔波了數個時辰的漢軍進入西安陽地界,接著又馬不停蹄的朝魚尾坡開始進軍。

    “張帥,我軍長途行軍,將士皆是疲乏不堪,應當歇息休整才是。等恢複了體力,再戰鮮卑人也不遲。”

    途中,有人屢屢苦勸,但立功心切的張懿哪聽得進這些,不僅痛斥了此人一頓,還將其罷免收監,說是大放厥詞,擾亂軍心。

    魚尾坡上,鮮卑人拉開陣勢,數萬匹戰馬高昂著腦袋,騎卒們磨刀霍霍,睥視著下方遠來的漢軍。

    在幾十名鮮卑將領的簇擁下,身穿戎甲的步度根騎馬緩緩走上前頭,熊麵獅發,一襲大白裘加於身後,端的是英武不凡。

    張懿借此仰頭打量起來,心中暗道了一聲:卡祁居於其右,看來此人便是鮮卑三王之一的步度根了,果真有幾分氣勢。

    前幾日的成宜之戰,說是步度根親提大軍前來,可實際上,張懿連步度根的影子都沒見著。

    “張帥,鮮卑賊駐於半坡,占盡地利。一旦發起衝鋒,借勢而下,我軍恐怕難以抵擋,是否應退後兩裏,避其鋒芒。”郭煥上前,小聲提醒著張懿。

    別看他長得五大三粗,讀過的兵書卻是不少,先前也是屢受張仲器重。

    “誒,郭將軍何須長他人誌氣,滅自家威風。”

    張懿對此壓根兒沒有放在心上,這場仗的結果,他還能不知道嗎?

    後軍位置處,韓悝仰躺在車駕上,兩名侍女跪在其腳旁,輕柔的捶捏著韓悝的大腿。

    韓悝臉色享受,順帶瞥了一眼前方,咬了口侍女遞來的冬棗,撚指鄙棄道:“本禦史就不喜歡這些個莽夫,舞刀弄槍,你殺我我殺你的,看得本禦史吶,是心驚肉跳。”

    陪在韓悝身旁的鄭嵩點頭稱是,諂笑連連,“禦史您所言極是,有您在此坐陣,相信士卒們必定心懷感恩,士氣大漲,屆時一定可以大破鮮卑。”

    成宜縣內。

    有了張懿的將令,胡海帶著兩千士卒,氣勢洶洶的來到呂布帳外。

    守在外邊的陳衛見來者不善,伸手攔住胡海,質問起來:“你欲作甚!”

    當眾被一名小卒攔下,胡海的臉上明顯浮現出了幾分不悅,他掏出懷中布帛,朗聲說道:“呂布通敵叛國,我奉張帥之令,特來將呂布梟首示眾。”

    “誰敢!”陳衛暴喝,左手長槍一指,絲毫不懼眼前的兩千甲士。

    身旁的幾名近衛也同時抽刀,用身軀擋住了門口。

    “嘿,這年頭,連阿貓阿狗都敢擋本將軍的道了。”胡海嗤笑起來,目光陰鷙的望向幾人,“不怕死是吧,好啊,但凡阻擋本將軍執行公務者,皆以通敵罪論處。”

    殺了他們!

    胡海命令一出,身後的兩千士卒踏著步子,手中長兵往前一架,步步緊逼上來。

    陳衛低吼一聲,準備死守帳門。

    正值千鈞一發之際,耷下的帳門被掀了開來。

    那些步步往前的士卒瞬間臉色大變,不由紛紛後退,好似見了鬼怪。

    一襲高大的身影挺拔,掃過的目光猶如凜冬裏的暴雪,浸人骨髓,手中畫戟寒芒閃耀,戰甲加身,恍恍如天神。

    “你,你你你……”

    胡海心中大駭,哆嗦的指著呂布,結巴得說不出話來。

    “怎麽,胡將軍不認得我了?”呂布微微一笑,像是有些惋惜的說著:“本來我已入了黃泉,可惜十殿閻羅皆說我呂某人命賤,不肯收我。”

    呂布說得從容,又隨手指了指自己的營帳,“胡將軍,見到帳外掛著的白布條了嗎?你可知,我這些縞素為誰而掛?”

    胡海心中一凜,呂布的話外之音,他如何不知。

    “呂布,你休要猖狂!”

    胡海大喝一聲,像是在給自個兒壯膽。

    他回頭看了眼身後,見士卒俱在,遂又有了底氣,再度叫囂起來:“現在我的人比你多,就算車輪戰,也能把你活活耗死,你拿什麽跟我鬥!”

    說完,胡海大手往前一揮,如是勝券在握:“都給我上,呂布他們就這幾人,有拿到呂布頭顱者,我賞他十萬錢!”

    十萬錢!

    士卒們沸騰了,重賞之下的勇夫,可不止一個兩個。

    “比人多是吧?”

    緊隨而出的戲策笑容燦爛,拍了拍手。

    陳衛會意,將食指彎曲放入嘴中,吹上了一記響亮的哨音。

    霎時間,四麵八方的聲音滾滾而來,如山崩地裂。

    “誰敢傷我家將軍,狼騎營曹性(宋憲)在此!”

    “陷陣營高順,前來護主。”

    “魏木生,亦在此處!”

    李封,薑冏,侯成,胡車兒……

    一道道名字接連響起,經久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