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四章 蔡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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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這就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推門的雙手收回,戲策轉過身子,往著琴音傳來的方向,邁步走去。

    府內,西苑。

    天空中月色正明,苑內的石亭處,一名身著素白衣的女子跪坐於亭內。在她麵前的石桌上擺放著七弦瑤琴,女子的手指輕撫,撥動琴弦,發出悅耳清雅的曲章。

    戲策順著琴聲,來到西苑。

    當他發現演奏之人竟是名女子時,臉上的表情可謂是精彩至極。

    他本是想來尋覓知音,討教切磋一二。照他的估計和推測,能夠將古琴演奏到這個水平的實力,怎麽也應該是個有些年歲的長者才是。

    結果……

    他失算了。

    沒想到此曲竟會是出自女子之手,而且從背影來看,這名女子的年紀應該不過二八之齡。

    月色落在她的身上,倍添聖潔。

    戲策剛往前走上兩步,便頓住了步子。

    就算他是誠心想討教,現在也不是時候。如果對方是個男人,倒無所謂,可偏偏是個女子。孤男寡女的相會石亭,這事要被傳了出去,兩人的聲譽肯定是保不住的。

    戲策倒不在乎,反正他是光腳的不怕穿鞋,可女子的名節,就全毀了。

    從她的坐姿舉動來看,顯然是位大家閨秀。

    又彈奏兩遍過後,女子見夜色已深,起身離開石亭,往著歇息的地方,輕移蓮步。

    女子離開之後,戲策走進了石亭。

    在那石桌上麵,除了瑤琴,還有一張鋪開的絹布,上麵是方才所演奏的曲譜。

    戲策來回細品了兩遍,在驚歎於旋律美妙的同時,發現一處似有不通,但未征得許可,他又不敢試彈瑤琴,更不敢擅改曲譜,隻好提筆將那一處需要稍作修改的地方,寫於石台之上。

    寫完之後,戲策便原路返回,回了自己的宿屋。

    …………

    清晨,晶瑩的露珠掛在青草樹葉,微風吹過,鳥語花香。

    居住在西苑的少女伸開藕白的小手,起床梳洗。

    她有個很好聽的名字,蔡琰。

    於此之前,她也是居於洛陽,不過因父親得罪了朝廷權貴,而在幾年前被流放朔方,還在五原居住了半年之久。後來遇到大赦天下,她的父親也因此得以赦免。為防小人私下報複,於是全家便遷往了南方吳地,避禍江東。

    此番前來洛陽,蔡琰是隨著兄長奉了父命,來祭悼老太尉楊賜。

    說起蔡琰的父親,整個大漢朝的讀書人,恐怕無人不知。

    蔡邕蔡伯喈,當世之大儒。不僅通音律善辭賦,還自創了新的書體格式,取名為‘飛白’。這種書體,筆畫中絲絲露白,似用枯筆寫成,絕有妙倫。

    熹平四年,蔡邕有感於經籍距聖人著述的時間久遠,文字錯誤多,被俗儒牽強附會,貽誤學子。於是與五官中郎將堂溪典、光祿大夫楊賜、諫議大夫馬日磾、議郎張馴、韓說、太史令單颺等任,奏請正定《六經》的文字。天子予以批準,蔡邕於是用紅筆親自寫在碑上,讓工人刻好立在太學的門外,這就是第一部石經“熹平石經”。

    當時的儒者學生,都以此為標準經文。碑新立時,來觀看及摹寫的,一天之內,車駕就有一千多輛,街道也因此堵塞。

    除此之外,蔡邕所作的《述行賦》《青衣賦》等辭賦,也是廣為流傳。

    蔡邕同楊賜有著近三十年的交情,聽聞故人辭世,自是悲痛欲絕。奈何當時染上寒疾,難以下地行走,隻好囑咐一對兒女,將他寫好的《太尉楊賜碑》帶入洛陽,用以追悼故人。

    楊廷按禮招待了蔡家兄妹,並安排他們在府內住下。

    蔡琰的兄長也沒故作推辭,他此番前來洛陽,除了追悼老太尉,當然還有其他意圖。

    洗漱之後,照例是要練琴彈曲。

    蔡琰走出房舍,來到石亭之內坐下。

    正欲彈上一曲,卻看見了石桌上的飄逸字體。

    黛眉下意識的微皺起來,這首曲譜乃是她父親近來的得意之作。她已演奏過數次,並無有過問題偏差,這是何方狂徒浪子,竟敢擅改其中音律。

    不過還好,此人應該也懂得輕重分寸,沒有在曲譜上塗鴉亂畫。

    蔡琰開始了清晨的演奏,一切如常。

    當彈到那處更改的地方時,她竟鬼使神差的按著石桌上的韻律撥動了琴弦,一連串的音符叮叮咚咚的在腦海裏跳動,那琴弦所帶來的樂感與旋律,令她驚愕的睜大起一雙很好看的細雨梨花眸。

    外行人聽來,左右都是那個意思,隻有真正懂樂律的人,才會明白,這處改動,簡直有如神來之筆,有畫龍點睛之妙。

    東苑的房屋內,某個才剛睜開眼睛的家夥,聽到琴聲,嘴角悄然有了笑意。

    話分兩頭,昨日夜晚,抬宣館的張沅便將呂布抵達洛陽之事,往上逐次通報。

    消息傳入到張讓耳中,這位如今權勢滔天的大宦官,枯瘦的老臉上多了幾分陰寒。

    他也算是頭一回對這種螻蟻類的低級人物,如此費勁心機。

    朝中多少大臣,他稍微使點手段,就能立馬將他們構陷下獄,偏偏這個姓呂的,還真是朵奇葩。

    跟鮮卑人鏖戰數十場沒死,派往南下平叛蛾賊也沒死,連患上疫疾都能死裏逃生,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連在一起,還真是邪門兒……

    韓悝死在了魚尾坡,奏報上寫的是,慷慨殺賊,為國捐軀。

    這封奏報,估計也就隻能騙騙天子。

    張讓信嗎?肯定不信。

    是不是呂布幹的,張讓沒有定論,但這件事情,肯定不會就這樣劃上句號。

    敢動十常侍,這就代表著已經向他們的權威,發起了挑戰。

    這些年來,很多自以為是的朝中臣子都這麽幹過。結果呢,下獄的下獄,流放的流放,抄家滅族的也不在少數。

    前兩月,有人重金賄賂了張讓,將呂布叫囂匈奴的事情,告與了這位大常侍,並希望張讓能夠幫助他們解決掉呂布。

    如若事成,定當再補上數十箱的珠寶,以為重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