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五章 針尖對麥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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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挑起邊塞的民族矛盾,這可不是小事。

    張讓得知事情始末後,心中略有竊喜,以為抓住呂布把柄,趕緊將此事添油加醋的秉奏了天子。

    本以為劉宏會勃然大怒,下令將呂布處死,以示對匈奴人的友好。

    結果呢,張讓怎麽都沒想到,劉宏聽完之後,非但沒有怒氣騰騰,反倒讓他起詔,召呂布來洛陽麵聖。

    伺候侍奉了天子十餘年的大宦官有過明顯驚愕,這還是他少有捉摸不透帝王心思的時候。

    清晨,長秋宮。

    張讓邁著步子走來,途中的小黃門、小內侍見到這位大宦官,路過時無不躬身低頭,敬立兩旁。

    張讓沒搭理他們,一直走到長秋宮緊閉的門外才停下步履,像是隨口問道:“陛下醒了嗎?”

    當值的那位內侍官哪敢怠慢半分,恭恭敬敬的小聲回答起來:“回大常侍,方才已經醒了,這會兒奴婢們正在裏邊兒伺候,梳洗換衣。”

    張讓‘嗯’了聲後,便不再言語,佝著身子,在門外閉目養神。

    長秋宮是皇後的居所,當今的皇後姓何,巧的很,和大將軍何進一個姓氏。而事實上,這位何皇後與何進,也的確是兄妹關係,隻不過同父異母罷了。

    何皇後身高七尺一寸,其家本以屠宰為業,後因相貌媚美而被選入掖庭,得到天子劉宏的臨幸,並順利生下皇子劉辯。劉宏早年曾有數名皇子,但都先後夭折,他怕皇子劉辯早逝,便將他寄養在了道士家中。

    光和元年,前任皇後因遭中常侍王甫和太中大夫程阿的誣陷詆毀,被劉宏廢黜皇後之位,送入暴室,最終憂鬱而死。

    光和三年,劉宏立何氏為新的皇後,並追封何氏的父親何真為車騎將軍、舞陽侯,諡號宣德。

    何氏能夠坐穩皇後的位置,這一切都離不開十常侍的暗中推扶。

    從她進宮初露頭角,十常侍便在她的身上下了本錢。

    光和四年,王美人誕下皇子劉協,何氏聽聞此事,派人用鴆酒毒殺王美人。劉宏知曉勃然大怒,當場就欲廢黜何氏,是張讓等人跪地磕頭苦勸,此事才得以罷休。

    何氏也因此更加感恩十常侍等人。

    與她那豬油蒙了心肝的兄長不同,何氏對張讓、趙忠等人可謂是厚待有加,不僅賜予他們財物,還將趙忠升任為大長秋,負責掌宣皇後旨意,管理長秋宮事務,秩為二千石。

    所以即便何進在朝堂上跟他們不對付,張讓也是一忍再忍。有何後庇佑他們,這條船就翻不了。

    長秋宮的大門打開,宮女們端著洗漱的盆盂從裏麵陸續走出。

    張讓見狀,微躬身軀,候在門外右側。

    未幾,身穿墨黑帝服的劉宏從長秋宮內走出,看他的神態表情,似乎心情大好。

    這位漢家天子已有好些日子沒有上過早朝,照他的意思就是,各地事務有三公交接處理,用不著他再去浪費腦筋。

    前些時日,從長安傳來捷報,猖獗的涼州叛軍也被董卓打得西逃而去。

    劉宏得知此事,哈哈大笑著,到底是一群蛇蟲鼠輩,不堪一擊。

    隨後,劉宏升了董卓震威將軍,令其駐守關中。或許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如今的大漢王朝,已是風雨飄搖。

    見到張讓候在門外,劉宏笑問起來:“阿父,你怎麽來了這裏?”

    為了體恤張讓年邁,劉宏特許過他,不上早朝的時候,張讓可以留在府中,不必入宮問禮請安。

    “秉奏陛下,度遼將軍呂布奉旨,已入京師。”在回話的那一刻,張讓的眼中閃過一抹陰毒。

    “哦?呂卿家來了?”

    劉宏聽聞此事,頓時來了興趣,當即朝張讓吩咐著:“差人將他召進宮來,朕現在就要見他。”

    張讓領命,喚來兩個小黃門,令他們速去抬宣館,將呂布帶入宮中。

    …………

    上一次麵聖,呂布在抬宣館等了好些日子。

    沒想到這回屁股還沒坐熱,就從宮裏來了兩個小黃門,說奉了天子口諭,要帶他進宮麵聖。

    呂布自是沒有推卻的份兒,戴上雀羽冠,換好麵聖的朝禮服,跟著兩人往洛陽皇宮去了。

    相比上一次來的忐忑敬畏,呂布這回明顯鎮定了很多。

    走過禦和道,穿過飛鳳闕,進入洛陽城內的南宮。

    入了宮牆,兩位小黃門並未帶著呂布走朝臨門,而是往北邊的方向而去。這令呂布心感疑惑,難道不是該去崇德殿早朝麵聖的麽?

    走了約莫半刻鍾的功夫,兩位小黃門腳步停下,呂布也見到了那位十常侍之首的大宦官。

    “呂將軍,跟咱家走吧。”張讓抬頭瞅著這個人高馬大的青年飛將,枯沙的聲音裏,透著笑意盈然。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呂布同樣麵帶笑意,虛與委蛇:“那就有勞張常侍,替呂某引路。”

    話雖這般說著,但在呂布心裏,不由的對這位老宦官,提高了幾分警惕。

    張讓在前,呂布在後。

    兩人往前走了小會兒,冷不丁的,張讓突然冒出一句:“韓悝是死在你手裏的吧?”

    前麵的老宦官並未回頭,但呂布總感覺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令他極不舒坦。

    “張常侍說笑了,韓監軍英勇殺敵,實乃我輩典範。隻可惜,老天不庇,說起來,某也有護衛不周之過。”呂布大搖其頭,語氣裏滿是歎息。跟了戲策這麽久,強大的智謀沒學到,哄人的鬼話,倒是學了三三兩兩。

    這種事情,他肯定不會認,也不能認。

    “呂將軍敢做不敢當,這可非好漢行徑。”張讓腳步不停,語氣裏帶有一絲揶揄,如似在和呂布閑聊家常。

    “沒做過的事情,你叫某如何能認。”呂布笑著應道,回想起來:“倒是張常侍,抹去了呂某平蛾賊時的功勞,這筆賬,何時肯還?”

    突如其來的反將一軍,令張讓微頓下步履。他回過頭來,凝視了呂布稍許,隨後的語氣和呂布方才如出一轍:“沒做過的事情,你叫咱家如何能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