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的時候，劉總又說了兩句意味深長的話，如果真心想要做這個陶瓷的話，聽我一句忠告，你們人要是隻在上海，隻在辦公室，那是萬萬都做不出來的。

    王一元送劉總下樓回來，看著桌上的這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樣品，心裏麵著實有些惱火，也有些難過。講實話，樣品做成這樣，造成現在這樣差一點就難以收場的後果，是他之前絕對沒到過的。

    剛才劉總的意思，這次打樣的失敗，責任都是自己。這話當然說的很對，誰讓自己對整個的事情沒有把控好，不怪自己又能去怪誰的呢？

    但是王一元又特別的窩火。他也根本沒有想到，唐山的這兩個廠家，這樣明顯瑕疵的樣品，老陳和劉春華竟然也敢寄到上海來？

    究竟是多大的勇氣，才能給他們這樣的厚顏無恥？還是他們北方人做事的方式，本來就是如此？用北方話來說，難道他們的腦袋真的是被驢踢了？

    王一元忍不住對王麗萍吩咐道，馬上給他們兩位打電話，他奶奶的，我倒是要問問他們，他們這樣打樣，到底是什麽個意思？

    王麗萍一看王一元有些暴怒的模樣，輕聲勸道，老王，電話我已經分別都打過了。兩個人的態度都差不多，都笑嘻嘻的承認這次沒有做好，也承諾繼續打樣，一直到我們滿意為止。

    王一元看著王麗萍，半晌都沒有說話，實在是沒法說話，也說不出話來。

    他走到書桌前，拿起大茶杯，“咕嚕咕嚕”一口氣灌進去大半缸茶水。緩了一會兒，王一元有些頹然的坐在了椅子上。

    咳，常在河邊走，這次就是被蛇咬了啊。王一元頗顯無奈的說，這兩個人，他奶奶的簡直是太把業務當兒戲了，我們差一口氣就被他弄死了的。

    王麗萍說道，你回來之前，劉總已經發過一通脾氣，表現和你現在差不多，隻是你現在罵的是廠家，劉總罵的是你。

    王一元端起茶杯，把剩下來的茶水全喝進去肚子裏。重重的放下茶杯，他說道，是的啊，我在上海做了這麽多年的業務，這一次是做的最沒有水平，也是最不著調的一次了。

    他說，樣品打成這樣，還敢給客戶去看，不要說是客戶的批評和大罵，就是連自己也是看不下去的。

    王麗萍去拿開水**，發現裏麵卻已經空了。她連忙拿了開水壺，想去外麵接水。

    剛要開門，周晚秋正好推門進來，她差點撞在了門楣上。

    周晚秋有些著急的粗聲粗氣問道，老王，怎麽回事，門衛的大爺說什麽劉總對你們發火了，還說是很嚴重？

    王一元坐在椅上沒動。

    王麗萍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後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骨質瓷樣品，小聲說，陶瓷打樣很不好，被挨罵了。你先自己去看看，我去打水。

    看過樣品，周晚秋問，老王，這樣下去肯定不來事的。你打算怎麽辦？

    王麗萍打水回來，把開水壺通上電。她說，我的看法，唐山是非去一趟不可了。這兩個老板，要是不現場盯著點，想要把這個樣品打好，他們不知道又要拖到什麽時候的。

    周晚秋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這麽大的損失，簡直就是無妄之災。要是老娘去了唐山，非得給他們點厲害嚐嚐不可。

    王麗萍說，周姐說的對，都是一幫癟犢子的玩意兒，是要想辦法讓他們知道這樣做的後果。

    她說道，周姐你是不在這裏，剛才劉總的那個要爆發的摸樣，要不是最後幸虧還有兩袋他喜歡的茶葉壓著，怕是要火山爆發了似的。

    王一元這時候突然站起來，活動活動了一下身體。

    周晚秋有些吃驚的看著王一元，說，老王，你這不會是被恐嚇過度了吧？都已經火燒眉毛了，得趕快想辦法的啊，怎麽還有這個閑心，做起來運動了？

    水已經開了，王麗萍趕緊拿過來先給王一元的茶杯續水，然後把剩餘的灌進開水**裏。

    周晚秋看著仍在彎腰伸腿的王一元，笑道，老王，你不要再晃來晃去了，趕快想辦法啊？

    王一元終於停了下來，說，哪裏還會有什麽好辦法？

    王麗萍笑道，嗬嗬，老王你這樣問話，就說明你肯定是有主意了的。

    王一元嗬嗬一笑，說，剛才你們也說，認為唐山是一定要去一趟的。我就在想，可能光這樣，還是不能解決問題。你們想啊，這才是兩個樣品的打樣，實際上，劉總的全部產品加起來，大大小小有十六個之多。

    他說，並且關鍵的問題是，生產過程都是掌握在別人手裏，如果要是按照現在的速度打樣下去，到真正出產品，大批量的生產，更是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了。

    周晚秋最先反應過來，大聲說，老王，你想去唐山自己建廠？

    王麗萍說，嗬嗬，老王，你這回是終於想通了？

    王一元喝了一口水，說，他奶奶的，都是這幫孫子，逼著我去這麽幹的。好好的給他們生意去做，搞得來最後我們好像還要去求著他們幫我們生產似的。

    他說道，本來我是客戶，不要說是大爺，至少也要給我們有最起碼的尊重吧？他們倒好，自己當上大爺了，反過來我們得向他們去求爺爺，告奶奶的了。便宜了這幫龜孫子。

    周晚秋哈哈大笑，一屁股就坐到了桌子上麵，高聲說，老王，我可是跟了你這麽久，這是你第一次——

    話說一半，被王麗萍硬生生打斷了。她嘲笑周晚秋說，周姐，你一身臭毛病剛好了沒多長時間，怎麽又犯了？你什麽時候跟老王了，還第一次，真說得出口的？

    周晚秋橫看著王麗萍，大聲說，王麗萍，你胡說八道什麽，我話還沒說完，亂打岔幹什麽？

    王麗萍笑了笑，說，好，周小姐，你可以繼續說了，文明一點。

    周晚秋翻了一個白眼，怏怏的說道，我是說，第一次看到老王這樣破口罵人的啊。嗬嗬，罵得痛快，像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