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前去訪問波斯國阿巴斯港的高橋南率部回到了霍爾木茲島，隨即便向錢天敦匯報了此行的收獲。
    “阿巴斯港的港口規模要比霍爾木茲港更大一些，但港口設施和運轉方式似乎比較原始，卑職認為，在經營港口這方麵，波斯人還是不如葡萄牙人專業。”
    “不過當地的歐洲商人要比我們先前去過的果阿港更多，除了葡萄牙人之外，也有荷蘭、英格蘭、法蘭西等國的商人出沒。波斯國出產的各種手工藝品，似乎很受歐洲商人的追捧。”
    “卑職見到了阿巴斯港的執政官巴依姆，但他在波斯國的地位，好像還不如來霍爾木茲島那位商人巴蒂亞高，對於如何處理與我國的關係，他並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態度，卑職認為這或許是其權限不夠所致。”
    “不過這個巴依姆，對我軍的裝備極有興趣，我們這艘威嚴級戰艦在那裏待了三天，他就連著來看了三天，船頭船尾，裏裏外外，能讓他看的地方都看過了，末了還向我打聽了戰艦的造價和能否外銷。”
    錢天敦聽到這裏打斷他話頭道：“那你給他報價了嗎？”
    高橋南應道：“隻照規矩報了探索級、探險級和其他輔助船隻的價格，這威嚴級可不敢亂報，畢竟如今執委會還不讓外銷。”
    錢天敦道：“其實威嚴級的外銷禁令已經在慢慢解除了，不過暫時隻有安南和朝鮮兩國可以限量采購，等造船產能上來了，遲早也會賣給其他國家……對了，那巴依姆聽了報價之後興趣還大嗎？”
    高橋南道：“卑職看他那架勢，是有點想要立刻下訂單了，不過這種事估計他一個小小的港口執政官也做不了主，多半還得往上邊一級一級地呈報上去。”
    “而且他也沒閑著，還專門找了個畫師，在碼頭上搭了個視線不受遮蔽的高台，對著船畫了整整三天，估計也是為了要交出讓上邊滿意的資料。”
    威嚴級在國外港口停靠期間，被當地畫師作為目標，在過去已經屢見不鮮，錢天敦和高橋南對此也早就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不過像阿巴斯港這種專門搭個高台安排畫師描繪海漢戰船的外形，這麽明目張膽的做法卻也不多見。
    錢天敦微微點頭道：“既然波斯人有這樣的意願，或許是應該想想，怎麽能把這買賣推動實施。”
    高橋南道：“我們要是賣軍火裝備給波斯國，恐怕葡萄牙人又得向執委會提抗議了吧？”
    錢天敦道：“這事其實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隻不過手續稍稍複雜一些而已。你應該還記得，安南和朝鮮兩國，都有我國援建的兵工廠和造船廠吧？”
    這麽一點撥，高橋南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您的意思是，波斯國不必直接向我國下訂單，而是去找具備資質的他國船廠？這樣一來，我國就不會在明麵上違反與葡萄牙的盟約了。”
    錢天敦道：“我們在安南和朝鮮援建的兵工廠和造船廠，大多隻具備組裝能力，有很多關鍵零件和核心裝備，還是需要在我國完成製造，再運到當地進行組裝，但即便如此，也足以滿足外銷的需求了。”
    海漢在周邊仆從國援建的這些軍工機構，並不具備多少自研自產的能力，不過錢天敦的想法是讓其充當軍火貿易的白手套，這在操作上倒是不會有太大的難度。但這種操作能不能得到執委會的支持，那就不一定了。
    軍火貿易雖然利潤豐厚，但也需考慮對國際關係的影響。如果賣出幾條船的代價是開罪已經合作二十多年的盟國，那倒也沒有必要做這買賣。
    而且執委會也必須對出售對象的國力、野心、戰鬥力等因素做評估，製定與之相當的銷售項目，以避免地區戰略平衡被打破之後，影響到海漢自身的目標。
    像波斯這樣的地區大國，如果真能從海漢采購到幾支齊裝滿員的武裝艦隊，那麽波斯灣的局勢立刻就會失衡，霍爾木茲島的默契現狀將被波斯人主動終止，而葡萄牙人極有可能會被逐出這一地區。
    至少在眼下這個階段，霍爾木茲海峽還需要葡萄牙的存在，由其充當平衡各方勢力的中間角色，順便還能替初來乍到的海漢擋一擋仇恨。
    別看前日來訪的巴蒂亞說得好聽，要是沒了葡萄牙，那雙方關係就將發生變化，立足未穩的海漢就成了波斯國的直接競爭對手。那樣的局麵，也並不是海漢樂於見到的。
    在霍爾木茲島逗留多日後，艦隊終於要啟程前往下一站。執政官魯伊知道錢天敦的艦隊不會就此離開波斯灣，便以領航為名，派出一艘船協同海漢艦隊行動。
    錢天敦當然明白這領航隻是托詞，真正的目的隻是想從旁監視海漢艦隊的行動，不過他既然已經將準備前往海塞卜考察的計劃告知了魯伊，就不會在意對方這些欲蓋彌彰的小伎倆了。
    再說艦隊接下來還要在波斯灣內巡遊一番，有向導總要勝過沒向導，於是錢天敦便欣然答應了魯伊的“幫助”。
    從霍爾木茲島到海峽南邊的海塞卜，直線距離僅兩百裏，艦隊當天早上出發，下午便已抵達目標海域。
    通過肉眼便可觀察到，海峽南邊的地形要比北邊複雜得多，海岸線蜿蜒曲折，多是直接延伸至海中的山丘，幾乎找不到多少平坦的地方。
    而海塞卜便是位於其中的一小塊臨海平原，岸邊有一個小小的漁村，而漁民們對於這支龐大艦隊的出現並未顯得恐慌，反倒是好奇圍觀的人居多。
    為了以防萬一，錢天敦還是按照標準的登陸程序，先派出兩艘運兵船，在戰船掩護之下靠岸登陸，清理出一片可供靠泊的區域。
    漁村的小小碼頭顯然無法滿足海漢艦隊這些大船的靠泊要求，所以艦隊也隻能先在近岸處下錨，然後利用小艇將人員轉運上岸。
    按照魯伊的說法，這個地方本是應在葡萄牙的控製之下，不過從本地漁民的衣著相貌來看，魯伊顯然是在吹牛皮，這些原住民分明就是當地的阿拉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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