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6章
    據說三亞最神秘的所在，並不是勝利大道盡頭的勝利堡，也不是位於田獨山溝裏的兵工廠，而是臨海的三亞亞龍灣。在那片不允許普通人進入的區域中，有幾百棟精致的私人別墅，錯落有致地分布在長達十幾裏的金色沙灘上。
    這片被人為劃定出來的禁區，便是海漢的締造者們在功成名就之後，為自己打造的一方小天地。
    不過因為這地方距離穿越眾日常辦公的勝利堡比較遠，中間還隔著勝利港港灣和一道山嶺，從海上繞行需要兩三個小時，因此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將這裏當做日常居住的地方，隻把這裏作為休閑度假的所在。
    自前年開始，海漢的行政機構陸續從三亞遷往杭州，各個部門的穿越眾高官也有不少人舉家遷走，亞龍灣的住客不知不覺又少一些。
    如今長住在此的，大多是穿越眾中的退休人員。
    不少人雖然歲數還沒到退休的年紀，但如今的地位和生活水平早已超出了穿越前定下的目標，因而對金錢權力這些些東西也慢慢失去了追求的興趣，隻想待在安全又安逸的地方頤養天年，亞龍灣就正好能滿足這樣的需求。
    所以在穿越眾內部，亞龍灣也有著“養老院”的別稱。很多人雖然平時不來這邊住，甚至已經遷去外地生活，但也一直保留著這裏的別院，打算再過幾年就回來跟老夥計們一同享受養老生活。
    從1633年與錢天敦攜手攻下舟山之後，石迪文就已很少回來三亞了。偶爾某年回來述職開會，一般也是為了方便住在勝利堡，不會特地跑到亞龍灣這邊來住。
    不過即便如此，石迪文依然保留著自己在亞龍灣的院子，似乎也隻是為了繼續維係對三亞這個發家之地的特殊情感。
    但今天他乘船來到亞龍灣，卻不是為了回去看看自己的院子，而是要來拜訪某位隱居在此的故人。
    “老何，你這還真是……真是老了不少啊！”
    看到坐在輪椅上被隨從推出來的何夕，石迪文不禁有些感慨。他與何夕已經有好些年沒有碰過麵了，沒想到對方已經到了要坐輪椅的程度，這似乎也能說明為什麽何夕會主動退居幕後了。
    何夕倒是很坦然，用力拍了拍腿道：“我本來以為上了年紀之後，會是五髒六腑先出毛病，沒想到是這兩條腿先頂不住了！”
    石迪文關心道：“我認識幾位名醫，專治血脈不通，風濕骨痛，回頭送過來給你瞧瞧？”
    何夕搖搖頭道：“看了不少醫生，折騰了好幾年，亂七八糟的藥喝了不少，什麽針灸、推拿也試過了，統統都不好使，隻能這樣子了。”
    “好在過去這些年，我想做的，能做的事，基本都已經做了，倒也沒什麽遺憾了。每天在沙灘上曬曬太陽，跟老朋友們聊幾句，其實也過得挺開心的。”
    何夕的這番感悟，讓人很難將他與掌控海漢安全部三十年的大佬形象聯係起來。或許是身體的疾病，讓他意識到了人力的渺小，即便擁有改變世界的能力，也沒法讓自己的身體一直保持健康。
    下人送上熱茶糕點後，何夕便擺擺手，讓隨從人員都退下，隻留他自己和石迪文單獨相處。
    “聽說你這趟回三亞，是帶了一支非常龐大的艦隊要南下去印度洋，想必在三亞逗留的時間也不會太長，怎麽有空到我這裏來了？說吧，你想從我這兒打聽什麽消息？”
    何夕雖然常住亞龍灣，看似與外界隔絕，但他畢竟長期執掌帝國的情報部門，外邊有任何的風吹草動，他大概都能在第一時間收到消息。
    何夕也明白以自己跟石迪文的交情，大概還不值得讓對方花上半日時間，專程到亞龍灣來探訪自己。無事不登三寶殿，石迪文來這一趟，必然是想從自己這裏得到些什麽。
    而何夕如今隻是一個半殘老人，能提供給對方的就隻有情報信息了。
    石迪文見對方主動道破了自己的來意，便也不再兜圈子了：“我這趟回三亞，留意到一些怪現象，想聽一聽你的看法。”
    石迪文便將自己先前召見建築業人員的經過，以及從其他地方知悉的一些傳聞，都說與了何夕。
    何夕聽完之後意味深長地問道：“所以你是想知道，為什麽這些領域的外派調動會有阻力，執行效果不好？”
    石迪文點點頭道：“正是！執委會也想調查清楚其中的真實原因。”
    何夕坦然道：“其實說破了也沒什麽稀奇，無非是利益二字作祟。這調動執行不下去，當然因為去到海外的收益比不了留在國內。”
    石迪文道：“但他們調到海外，能到手的酬勞理應會比國內高出不少才是！”
    何夕搖搖頭道：“我說的不是做事這些人的收益，他們能到手的，無非就是那點工錢而已，再多又能多到哪裏去？”
    石迪文恍然道：“你說的是他們的後台老板？”
    何夕這才點點頭道：“想必你大概也知道，這些人背後其實都是跟建設部的官員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們在國內接的工程，你隻看到了賺錢的這個方麵，但沒有看到中間的人情和利益。”
    “你也許會說，幫了海外大區的忙，那也有人情在。但國內的人情，隨時都有變現的機會，海外大區的人情，可說不準有沒有變現的機會。”
    “換作其他行當也是一樣的道理，如果聽從調動前往海外的結果是弊大於利，那當然就別指望所有人都能好好配合。”
    石迪文一時默然，他當然不是不懂何夕所說的這些道理，隻是最近這些年他一直高高在上，底下很多具體的操作，他早就不會一一過問了，頂多看看報告簽個字就了事。
    這些盤根錯節的利益關係，往往並不在他的關注範圍之內，所以第一時間根本就沒想那麽多。
    是人都會有私心雜念，都會有趨利避害的本能，這也沒什麽好說的。不過國家正值用人之際，這個時候是嚴肅處理殺雞儆猴，還是私下悄悄處理以觀後效，石迪文的確需要好好斟酌一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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