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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百五十四章——交融

    春雪並沒有像平常一樣被抓握住,而懸在那，被師清漪隔空控著。

    刃尖一點一點地逼近了師清漪的心口。

    而師清漪眼中空洞極了，像被什麽思維最深處的蠱惑之音驅著,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

    她手背的青色血管浮現得越來越明顯，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突出得厲害,手臂顫抖起來，呼吸前所未有的重。

    她此刻無法左右自己。

    卻又在與自己對抗。

    春雪比師清漪顫抖得厲害,也在竭力抗拒，又無法擺脫師清漪的控製，隻能繼續緩緩地縮短與那顆躍動心髒的距離。

    “……清漪！”洛在師清漪紅影的掌握之下,勉力將臉頰朝向師清漪，眸光欲碎,近乎絕望地喊道：“住手！”

    師清漪充耳不聞。

    那紅影和師清漪本就一體,師清漪在自戕的邊緣,她那巨大紅影沉浸在這種瘋狂與興奮交融的狀態中,似乎也在那詭異的紅霧中哆嗦起來，甚至一會模糊,一會又凝聚,存在變得極度的不穩定。

    洛終於得在這一刹那中得到片刻的緩和,她勉強抬起手，迅速放出紅線。這回放出的紅線數量最多的一回,那些紅線快速遊走到春雪邊上，紛紛裹纏住了春雪的雪刃。

    紅線另一端，匯聚在洛手中。

    洛扯住紅線，將春雪猛地一扯。

    隻師清漪對於春雪的控製又哪那麽輕易就能撼動的，洛這一扯，雖然將春雪扯動了,卻也隻讓它偏離了軌道。而師清漪察覺到了幹擾，眼中血色濃烈，手指如勾，再度將春雪勾了回來。

    人各自控著春雪，僵持不下。

    春雪在半空中上下劇烈地起伏，一時被扯向洛那個方向，一時又被拖向師清漪的前。

    從師清漪準備自戕，到洛與師清漪之爭奪春雪控製權的拉鋸戰，也不過彈指一揮的功夫，底下眾人看見這一幕，早已驚嚇得臉色驟變。

    隻上方靖殊紅影和十王金影鬥的聲音還在肆虐，她們要鬆捂耳朵的手去幫助師清漪，卻又立即被震耳欲聾的響動碾壓了耳膜，不得不在狂風席卷的紅霧中再度捂住耳朵。

    洛唇色蒼，冷汗打濕了耳畔的發絲，再度用力。

    紅線對她而言一柄鋒利的雙刃劍，所每一次的紅線用，她盡可能地拿捏著一個度，讓這種紅線的力量處在她能承受的範圍內。

    可這一次，她決不能眼睜睜看著師清漪在她前，再度重蹈萱華軒暴雪夜的覆轍。

    為了挽回師清漪，她傾盡了她的所有。

    隨著紅線持續的用，洛眼中浮起幽藍，逐漸冰冷了起來。

    過了片刻，上方鬥所帶起的颶風不知道怎麽的，似乎變小了些許，響動也像隔得遠了些，夜察覺到了，第一個鬆了捂耳的手。

    她動十分迅速，立即抬手朝上方的春雪位置一甩，幾枚針擦著空氣迅速掠到春雪邊上，與春雪的刃身相互撞擊，雖然沒有發出什麽聲音，春雪被這幾枚細小得幾乎看不見的針撞得往一側偏去。

    原本洛和師清漪之的拉鋸終於被夜打破，夜給了一個助推力，春雪終於得被洛的紅線扯過去了些。

    “……我們一起死，不好嗎？”師清漪的紅影卻又口了，夢囈似地喃喃著：“洛，你不要來……阻止。”

    紅影的手隔空一捏，洛頓時被一股無形的駭然力量再度拿捏，悶聲出聲。

    而洛被紅影攥住的時候，師清漪渾身一顫。

    隻聽上方轟鳴之聲越來越遠，像十王金影和靖殊紅影相鬥的位置距離她們越來越高，這第六境如同一個高不見頂的存在，上方全部被紅霧遮住，除此外，什麽也看不見。

    而就在這時候，上方的紅霧深處突然傳出一聲碎裂之聲。

    像玻璃之類的東西，裂了道縫。

    哢嚓。

    鬥的響動竟然也在這一瞬消散了，就連各自的呼吸聲仿佛被吞入了另外一個空之中，現在整個世界隻能聽到這種裂的響聲，它分明那麽的低，卻又無處不在似的。

    哢嚓。

    那紅霧上方無法窺看的縫隙似乎又裂了些。

    而紅霧卻越發翻騰起來，猶如一片窒息的海底深處湧起巨浪，過了一會，紅霧看上去變得明亮了起來，像最上層有什麽溫暖的光暈逐漸往下滲透。這些光金色的，而且比之前在千凰亙古中見過的金色光華還要至純至粹。

    世界一片沉寂。

    隻有那金色的光灑落下來，它們猶如輕風穿梭，迷夢一般無所依托。

    那些光披在了師清漪身上，師清漪渾身顫抖得厲害，她雙眼緊閉，一隻手控著春雪，另外一隻手緩緩抬起，將些許光暈托在自己的掌心。

    那些光融入了師清漪掌心的肌膚。

    接下來漂浮的那些金色光暈像在迷茫中找到了一個明確去處，紛紛朝師清漪所在的位置湧去，師清漪的身體猶如一個磁場，將它們不斷吸納。

    趁著現在鬥的聲音莫名消失，底下眾人終於不用再捂住耳朵了，長生趕緊凝箭搭弓，三支金箭並發，朝春雪射去，夜的針，魚淺的初鱗已來到春雪邊上，將春雪往旁推了推。

    而洛的眼中被風雪徹底吞噬，她手中紅線牽扯遊曳，春雪終於得脫離了師清漪的控製，往洛那去。

    眾人看見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師清漪閉著眼睛，在那些金色光華不斷湧入她的身體後，她整個人看上去像平和了不少，可她越這樣平靜，她身後那巨大的紅影就越像激動得扭曲了，在金色光華的籠蓋下，那紅影搖曳猶如煙塵，變得捉摸不定起來。

    “那……息？”長生看著那些漫天流轉的金色光暈，像從沒見過這樣的架勢，幾乎看呆了，愕然道：“發生何事了，第六境怎會突然之有……如此多的息湧出來？”

    “這些息在最上裂了什麽之後突然出現的。”雨霖婞呼吸急促。

    魚淺猶疑道：“好似……上頭碎了什麽東西，將這些息放出來的？”

    千芊問長生：“……上到底什麽，你知道嗎？”

    長生搖頭：“我從未來過第六境，不知上頭境況。現下靖殊老祖宗和十王老祖宗鬥之音消失，不知否和上頭異變有關。”

    音歌一言不發。

    在眾人對上的動靜迷惘的時候，那些金色的息裹住師清漪的身子，源源不斷地被她納入體內。

    頃刻之，她的身後金色光華凝聚，凝出了一道模糊的金色巨影，矗立在師清漪的紅影身邊。

    那金色巨影的輪廓，和那紅影，和師清漪本人，如出一轍。

    “怎麽回事？”雨霖婞嚇了一跳：“怎麽又有一個師師的影子出來了？”

    長生看得眼睛不敢眨，低聲道：“……阿瑾凰戰鬼雙血脈，先前那紅影阿瑾的戾氣凝結而成，這金影，必便她的息所凝。”

    雨霖婞越越覺得震驚：“那師師不就和養蛇的差不多，這紅影和金影她的另外的人格？她這人格還比養蛇的多一種？”

    “不。”夜立即否認說：“她獨立的，就隻有她唯一的獨立人格。隻不過紅影她的戾氣投射，同樣的，金影也她的息投射。千凰亙古這沉睡的，每一位無法真自由活動，可剛才十王的金影卻同時出現，還能和靖殊的紅影鬥，這就說明這些金影也好，紅影也罷，隻能們留在千凰亙古的識。識和人格無關，就隻本身的一部分力量投射而已。”

    夜看向那並立在紅霧中的道巨影：“她的識在這得具象化了，形成化形，她雙血脈，擁有股識。”

    “……識。”雨霖婞後知後覺：“師師？”

    也許師清漪身上有著太多的人煙火氣息，她在人世行走，喜怒哀樂，自在由她。

    她活得太像一個人了。

    至於經常讓人忘卻，她其一個。

    師清漪雙目閉著，手輕輕動了動。

    她身後的金色巨影伸出手去，將半空中被紅影扼住的洛輕輕一兜，撈在掌中。此刻金影的存在比紅影為奪目粲然，將洛撈過去後，那紅影卻也沒有什麽明顯的反應，這反倒襯托那紅影突然乖覺了不少。

    師清漪的金影將洛托著，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洛雙眸沒有什麽波瀾，隻覷著金影，不過她在落地的時候踉蹌了下，金影那光暈朦朧的手連忙將她輕輕裹著，在她身側溫柔地擋了擋。

    洛站定了，那金影才收回了手。

    而師清漪的金影浸在息之中，身邊光華縈繞，跟著金影伸出手，將紅影抱住了。

    “你要聽話一點。”金影的聲音穩當且輕柔，語氣說命令，倒不如對紅影的囑咐。

    紅影沒有吭聲。

    金影和紅影擁抱在一起，道巨影本就看不清楚的輪廓變得加的縹緲了起來，擁抱的界限也越來越模糊，像者逐漸融合在了一起。

    最終，道影子在紅霧中消散了。

    洛抬起頭，看著半空中的師清漪。

    師清漪的雙眸緩緩睜，金色浮光在她紅眸之中流淌，溫暖和妖冶同在。

    她落下來，跟著快步跑到洛前。

    洛隻目不轉睛看著她，色沒有多少起伏。

    “……洛。”經曆過之前的變故，師清漪焦急不已，生怕洛之前被扼在半空中時被傷到了哪，就要去查看洛身上的傷勢。

    洛卻輕輕扣住她的手腕，眼中微微的涼。

    師清漪蹙眉，感覺到有點不對勁。

    她覺得洛在這一瞬對她格外有種疏離感，這她往從未遇到過的。

    “……唔。”這時候，隨著四周那些金色的息將紅霧照得越來越亮，夜身子猛地一個哆嗦，竟吐出一口血來。

    “夜！”長生連忙攙住夜，急道。

    夜雖然吐血，卻像早已有所準備，低聲說：“這息濃度突然之增加了太多，……已經按捺不住。”

    洛緩緩朝夜看了過去。

    夜拭去唇邊血跡，這她頭一回將古真的名諱說得這樣細致，仿佛為了加激怒古的存在，她壓著起伏的呼吸，說：“……巢主，就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