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8|降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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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五章——降臨()
夜音很低,卻在周遭死寂之中顯得那樣明顯,裹著深寒意。
眾人趕緊朝夜所在位置聚集了過去。
“……巢主?”師清漪有愕然,喃喃著。
礙於古神無盡威壓,夜以有太多不得已,能對古神一切守口如瓶。後來她自我意識覺醒,不再對古神保持緘默,可每要透露出一點那位古神信息,就會被古神以極其殘忍手段進懲罰,次次血肉模糊。
透露信息越要緊,夜得到懲罰也就越。
這是師清漪頭一從夜口中聽到那位古神.諱。
神之,至為要。
師清漪對“巢主”這個諱不了解,可對於“巢”這個字眼卻印象深刻。
夜住那個山林附近城中,有一個分獨特“拜巢”風俗,師清漪在長生夢場候,還再度和洛神她們溫了一番當年曾曆過拜巢盛會。
那座城中人沒有誰能準確地說清楚這個“拜巢”來曆,眾說紛紜。其中就流傳了一種說法,這個巢是蠻荒眾神凋零之,實力最強一個神居住之地,城中每年舉拜巢盛會,其實就是在祭祀巢背後所代表神。
那候師清漪不過是將這說法當做有趣傳聞來聽,現在想起來,她覺得渾身毛孔都灌滿了寒氣。
……實力最強一個神嗎?
古神存在代早已湮滅,師清漪對此幾乎一無所知,而那種“不知”所帶來威懾,就如同麵對不底深淵一樣,誰也不知道裏麵有什麽,就算有,也不知道會是個什麽模樣。
師清漪深呼吸了下,看向麵洛神。
洛神還扣著她手腕,沒有放下來。
而洛神此刻眼神,也猶如深淵一樣幽邃,一竟讓師清漪望不底。
“看來就是……拜巢那個巢。”師清漪心裏沒來由地有點慌,試圖和洛神說話:“難怪夜當年會在那附近居住。”
洛神“嗯”了一,以示聽到了似,手緩緩放了下來。
指尖在師清漪手腕肌膚掠過去,師清漪被洛神冷得打了個哆嗦。
“你……有沒有傷到哪裏?”師清漪洛神剛才扣了她手,看起來不願意自己幫她檢查傷勢,好改為問詢。
洛神搖了搖頭:“沒有。”
淡淡說完,洛神麵寒意似乎更盛了,她瞥了師清漪一眼,之後一不吭地走到夜身邊,站在那不動了,盯著夜看。
師清漪怔怔地望著洛神。
她從沒這麽心慌過。
眼下夜吐血,師清漪也得暫壓下心中那股子不安,去查看夜情況。
巢主和夜存在著不可斷絕聯係,夜這是打定主意故意透露巢主信息,以便讓巢主震怒,這種吐血是無法避免,也沒辦法替夜療傷。師清漪現在唯一能做就是在巢主出來之部署好每一步,以便應對接下來廝殺局麵,不讓夜這份痛苦代價付諸東流。
“現在能估計……巢主出來間嗎?”師清漪壓低音,問夜。
夜靠在長生懷裏,說:“……不能,是我血湖一直在劇烈動蕩。”
長生攙扶著夜,眼圈通紅,緊緊咬著下唇,卻能看著夜在自己懷裏受苦。
除了等待巢主出來,一人此刻沒有選擇。
“這神息全都是從麵滲下來,雖然不知道麵是個什麽情況,神息會越來越多。”師清漪抬頭看了眼頭籠蓋紅霧,在神息縈繞下,那紅霧逐漸變薄了,可還是看不清。
靖殊和王神識巨影也詭異地消失不,像被麵什麽空間吞噬了。
師清漪目光掃向四和身後列隊神官們,蹙眉接著說:“這裏神息已濃到巢主快無法忍住程度了,大家做好動手準備。”
四嚴陣以待:“是,殿下!”
“我會……加快巢主出現。”夜咳嗽了幾,說:“接下來……我說得越多,巢主會越生氣,最先出現位置必然是在我身邊血湖口子,你們必須散開,離我盡可能遠。”
長生哪裏肯依,急道:“其他人分散部署便是,我要在此陪你。”
“不。”夜說。
她以往幾乎從未向長生說過“不”字,這次罕地拒絕得斬釘截鐵。
“讓我在此陪你。”長生音放軟了:“你不舒服,我可讓你靠著。”
“不。”夜再度複。
夜既然決定了一件事,就斷然沒有更改可能,長生一之間進退兩難,她想聽夜話,更不願意給大局添麻煩,可心裏又怎麽能放得下。
“你必須走。”夜唇邊滲血,卻還在繼續透露巢主動向:“巢主就算如今無法自由活動,它一部分也能依靠它神觸,也就是那藤蔓出現。那藤蔓有很大攻擊範圍,你們以我這個位置為圓心,各自往後退,圍成一個圈,先遠距離包圍,如果到候真有藤蔓往四周擴散,就率先解決那藤蔓。”
長生一聽,麵色陡然蒼白:“你曾說過巢主觸亦無法自動,必須要埋在一個受巢主覺直接供養軀體之中,才能降臨,之椼便是成了這般埋觸軀體,那巢主要在此降臨,豈不是……”
夜以往對長生有問必答,這次卻沒有答長生這個問題。
長生夜竟然避開了這個問題,頓明白了什麽,渾身發起抖來。
“魚淺,長生交給你了,不要讓她靠近這裏。”形勢緊急,已是箭在弦不得不發,師清漪趕緊叮囑:“我和洛神會在這裏陪著夜。”
魚淺點了點頭,道:“長生,隨我來。”
“隨魚淺去。”洛神麵色沒有多少起伏,覷著長生。
“……阿洛。”長生欲言又止。
夜呼吸深,說:“快走。”
長生低著頭,猶豫再三,咬了咬牙,終於還是勉強將夜鬆開了。
這下換成師清漪抱著夜。
長生跟著魚淺,一人往四周散開,走到遠處紅霧中,這才停下來,盯著最中心師清漪,洛神,夜。
這個距離可以大概看到她們三人情況,也能聽到許音,如果巢主真出來,既能窺看巢主動靜,又能避免被那藤蔓第一間偷襲。
師清漪心裏壓著快要躥出怒火,低向夜說:“巢主……也在你身體裏埋觸了?”
眼長生走遠了,夜才盡可能詳細地說:“……是。椼當初被埋了觸,她沒有血湖,有我才有,巢主如果要從椼身邊出來,能通過椼身體降臨,神觸也自帶一個血湖,等神觸降臨後,可隨通過這個血湖到神棲之地,血湖就是連接巢主神棲之地樞紐。”
越往下說,夜身體又顫抖了下,似乎在忍受什麽極端摧殘。
師清漪明白夜這是在增加巢主怒意,閉了閉眼,默默聽著。
洛神握著巨闕,一臉冰霜。
夜掙紮了下,從師清漪懷裏起身,說:“而我有血湖,巢主其實也可以通過我血湖降臨,是如果它現在已怒不可遏,改了主意……從我身降臨,也……極有可能。”
師清漪怕她摔了,趕緊伸手去扶,夜卻避開了,師清漪扶了個空。
“從我身降臨,會比從血湖中更危險,你們也要和我保持一定距離。”夜踉蹌著往走了兩步,距離師清漪和洛神大概一米左右,這才站定了,說:“切記,不能接觸我身體,不然神觸降臨候,你們也會被……穿透。”
師清漪看著她,心中充斥著莫大悲哀和憤怒。
這種等待讓她無法扼製內心怒火,恨不得立刻將巢主撕碎了,可現在她還是能通過這種方式,眼睜睜地看著夜以自身作為誘餌,通過不斷透露巢主動向來刺激巢主,來等待巢主出現。
四周金色神息沉沉浮浮,光芒越來越亮了起來。
“……唔……唔嗯……”夜呼吸更了,話語開始變得破碎:“神觸為巢主一部分,那藤蔓出現,還是……是一個開頭而已。巢主如今雖然殘廢了,不能動,……它曾是……曾是最強神,就算是僅剩這殘存力量,也……也遠非我們所能……所能抗衡。這一點……這一點……你們要清楚。”
“最強……”師清漪呼吸發緊。
拜巢傳說,是……真。
洛神聽了,眼中看去卻沒有什麽波瀾。
“我沒有父母……和執者,監視者一樣,都是巢主一個造物而已。”夜彎下腰來,幾乎快要跪下來,卻還是勉強撐在那:“我那仆從,也是……巢主造物,我們全都沒有心,靠巢主覺而活著。”
師清漪心如刀絞,不忍問任何一句話。
而最可悲是,就算她不問,夜在這個決定性關頭,也會主動說出來。
遠處長生看到夜佝僂著背模樣,立即往走了好幾步,魚淺從後麵攥著她手,長生這才停下,可目光還是跟隨著夜。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候被造出來……等我有意識候,巢主早已ย因為受到巨大創,困在神棲之地,無法動,我們遵從巢主命令,供它差遣,甚至要巢主有需要,就得用自己身體,供它神觸降臨……”夜說到這,再度吐出一大口血。
鮮血噴在地,夜身體像是承受著無法形容冷壓,往下彎去。
長生眼睛裏含著淚花,拳頭攥得緊緊。
“雖然是巢主造物,是我們……從來沒過巢主真身,過它神觸。”夜雙腿打著哆嗦,卻還是不跪:“聽過它……音。它確切字,就是……巢,我們全都不知道巢……到底是什麽,是稱它為巢主,它是一個無法形容存在,要……要它力量足夠強大,它可以將這整個世界,都納入它……它域。”
“……域?”師清漪渾身一凜。
她知道這世是有很多域存在,之她們去過那棵大榕樹,就存在著離奇域。
域是極度虛無,詭異空間,有大有小,千奇百怪,變幻萬千。它們藏在一常人難以企及角落裏,一旦不小心踏入域,就很難逃脫。
那都是自然存在域。
可是夜卻說,巢能自施展它域。
如今巢是個殘廢,倘若是在它巔峰之,它域能吞噬整個世界,那該是一種怎樣駭人地步,師清漪簡直無法想象。在那個眾神相互傾軋代,一個擁有這種可怖力量神,又會怎麽對待其他神?
而更要是,這樣一個可怕存在,又是怎麽殘廢?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血湖是……是巢域一部分。”夜這下徹底撐不住,跪了下來,她背部聳動著,聽嗤血肉撕裂音,兩道藤蔓在她背部破體而出。
師清漪這下簡直氣瘋了,提了春雪就要衝過去,想將那兩道藤蔓砍斷。
“……還沒有徹底出來!”夜弓著背阻止她:“再……再等等。”
師清漪紅眸翻滾似岩漿,內裏滿是淚水,卻也能忍住,春雪被她攥得雪刃抖得厲害。
洛神眼中冷銳稍縱即逝,她已很久沒有開口了,這下張開手,放出紅線,用紅線裏吸收過椼覺來給夜緩解痛苦。
“夜!”長生看到夜身體裏藤蔓冒出來,在遠處哭喊道:“……夠了!夠了!”
“巢要降臨,它知道我們在等著……等著它,必然會張開它域。”夜嘴裏全是血,話語已有含混不清:“域就是它主場……在它域裏,我們很被動,它可在域裏造物,造各種虛無空間,我們幾乎任由它宰割。”
又是道藤蔓穿透了夜身體。
夜身邊血湖口子也驟然裂開了,裏麵一片森冷紅。
夜已成為一個血人,還在繼續:“是……是如今它力量衰竭,如果要張開域,也能以我血湖……為基礎……”
“……說了!”長生被魚淺死死抱住,身體不斷掙紮著,淚如雨下喊道:“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師清漪手背全都是浮起青筋,雙肩劇烈地聳動。
洛神低著頭,能看到她手中給夜輸覺紅線越來越多,看不到她表情。
長生撕心裂肺哭腔伴隨著藤蔓破體撕扯,在紅霧中響起來。
“她哭了……可這是我唯一機會。”夜喘息著,頭已抬不起來,整個身體快要跪趴在地,神觸破體疼痛似乎開始讓她意識渙散,連說話都是喃喃:“這是我……唯一機會。如果……如果這次我輸了,她以後會看著我,哭得更多……”
“要我……一天沒有自由,這樣場景,她以後還會……頻繁到。”夜咳嗽著,每咳一口,都是血淋淋:“誰也……誰也不能是我主人……”
她渾身顫抖起來,幾滴清澈液體從眼底滑落,落在她血泊之中,將那濃鬱紅化開了。
夜怔怔地看著自己落在血中淚,似乎也有那麽一瞬間呆愣。
她曾無情無心。
這是她這造物一生,落下第一次淚。
長生哭喊似乎已遠去了。
血湖口子越裂越開。
頃刻之間,以夜為中心點,一片血紅在第六境中不斷擴散,往四周去,漸漸,師清漪眼所盡數被這漫天紅色傾倒。
天幕之一輪血紅月,那是夜血湖之常年掛著月亮。
洛神踩踏在一片殷紅血水之中,躍步,巨闕手起劍落,夜背冒出那藤蔓被她一瞬之間斬落了。而埋在夜體內那部分藤蔓冒出來部分被斬斷,竟然縮在裏麵,一之間沒有妄動。
洛神手指輕動,紅線鑽入夜背破開傷口,纏住了那幾條神觸。
夜雙手撐在地,顫抖喘息被她壓在喉中:“……洛神,不要用紅線接觸它們!它們一直在等你,會轉移到你身體裏!”
“洛神!”師清漪心猛地往下沉,提了春雪阻止。
洛神充耳不聞,她眼底冰冷,似乎早就知道了用紅線接觸結果,是特意要將這神觸從夜身體裏轉移出來,以便徹底結束夜痛苦。
不知道從哪裏響起了窸窸窣窣低語,那種音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它無關性,無關年紀,這世所有音特點,都無法在它身體現。
它無處不在。
卻又像是從未有過這樣存在。
卻能從語氣中聽出它那麽一丁點病態喜悅。
它仿佛終於等來了覬覦目標,在那神質地反複說著:“主人,主人,魂墮之體,是你要魂墮之體。她已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