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2|像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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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像極
為免被發覺,師清漪未曾與那帶紅邊圓形印記對視,隻是隨意掠了一眼,炫瞳術也在那一瞬退去了。
她裝作,繼續團著手裏雪團。直到變成大小合適雪球,她才停來,瞧著洛神在旁堆那個雪人身輕笑,問道:“好了麽?”
“嗯。”洛神在雪人身上輕拍,補了些許雪,道:“放上來。”
師清漪便將小雪人腦袋按在雪人身上,穩當地銜接好了,又輕手輕腳地將新堆這個小雪人擱在之前那個小雪人身邊,緊緊貼著。
洛神覷了片刻,再尋了兩根樹枝,插在雪人身兩側,當做雙手。且這樹枝角度與先前小雪人相比,也略調整。
她將兩個小雪人身側挨著那兩根樹枝牽在一起,就似兩個小雪人在雪中攜手一般。
師清漪瞧見這牽著兩個小雪人,湊到洛神耳邊,低聲笑道:“你這悶裏騷,隻是堆個雪人罷了,你卻還要悄悄地也讓它們牽手,何至於此?”
她嘴裏雖這般說,心裏卻沁出絲絲清甜。
洛神斂容,肅然道:“隻是堆個雪人罷了,你卻還要計較什麽腦袋與身之上,何至於此?”
師清漪:“……”
算了。
實在說過她這小心眼。
師清漪幽幽瞥了洛神一眼,她見兆玨仍未返,尚些許閑暇時,便對濯川道:“濯川,你這可帶了墨鬥麽?”
“帶了。”濯川忙應道。
墨鬥原是木匠必可少工具,但因著墨鬥能辟邪,許多道門之人亦隨身攜帶墨鬥。隻是道門墨鬥與尋常墨鬥相比,更為精巧,內裏許多細節之處同,尤其是道門之人所用之墨,極其講究,種類根據門同,也是多種多樣。
師清漪道:“能借用一麽?隻取一星半點。”
濯川取出她墨鬥,遞給師清漪,道:“師師你必客氣,隨意取用便好。隻是你要作何用途?”
“多謝。”師清漪眼角餘光斜著洛神,向濯川笑道:“做什麽旁要緊用途,隻是畫兩筆已。”
濯川點了點頭,道:“既然要畫,也帶了毛筆,你可需要麽?”
她是個道士,時常要畫符咒,毛筆自然是常備在身側。
“需要。”
“那你要換色麽?若要換色,這好幾支毛筆,方便你進行墨色更替,便混雜了顏色。”濯川體貼耐心,又道。
“也需要。”師清漪感激道:“還是你考慮周到。”
濯川被她誇了,頗些好意思地垂了頭。
魚淺聽見師清漪誇濯川,比自個被誇還歡喜,湊過來道了聲:“阿川何止是考慮周到,你想一步,她替你多想好幾步,時常想通,世上怎阿川這般好人?”
師清漪笑著點頭稱是。
魚淺句句發自肺腑,她覺得她阿川這世上最好,從來吝誇讚。
濯川這頭垂得更低。
可憐她一個在世人眼中明仙風道骨人兒,站在魚淺身邊,時常羞得抬起頭。
師清漪手中拿著墨鬥與毛筆,到她與洛神堆那兩個小雪人麵前,蹲了來。
洛神踱步到她身邊,垂眸打量著她動作。
尋常墨鬥隻一個黑色墨倉,但濯川墨鬥卻四個墨倉,置四色墨,別為黑墨,紅墨,金墨,銀墨。
師清漪用一支毛筆先行蘸了黑墨,在左邊那個小雪人雪白臉蛋上塗了幾筆。
那小雪人原本臉上什麽都沒,被師清漪這一塗,竟了一副悶極了神情,且那唇隻被一道短線簡筆帶過,反倒更顯得生悶氣似悅。
小雪人圓滾滾,越憋悶,反倒越可愛。
洛神默作聲,隻是在旁瞧著。
師清漪抬頭望著她,唇邊勾起幾狡黠:“像像?”
洛神自然瞧出她這小雪人是畫誰,卻道:“像什麽?”
師清漪曉得她在裝,道:“像像一個興黑心肝?”
“瞧出。”
師清漪換了一支毛筆,在紅墨倉裏蘸了一筆紅墨,小心翼翼地點在小雪人眉心之,為那小雪人點了一點朱砂。
洛神:“……”
“這總能瞧出來了罷?”師清漪眼角藏笑,繼續問道。
洛神未曾說什麽,也在師清漪身旁蹲來,向她伸出手:“筆。”
師清漪給了她一支黑墨筆。
“紅墨筆也要。”
師清漪將蘸了紅墨那支筆也擱在洛神手中。
洛神默默瞧了另外一個尚未動筆小雪人片刻,先提了紅墨筆勾勒,很快,那小雪人了一雙紅彤彤眼睛,也似在生悶氣,且比旁邊那個點朱砂小雪人要凶上許多。
但在這小雪人模樣襯托,這股凶意反倒顯得奶裏奶氣,仿佛一隻生了氣紅眼兔蹲在雪地裏。
“像像?”洛神轉過臉,看著師清漪。
師清漪:“……”
她也學著洛神方才答,敬道:“……像什麽?”
洛神也道:“像像一個興冷心肝?”
師清漪:“……”
洛神又在那小雪人紅眸底簡單畫了代表嘴巴短線,中,兩端低,仿佛是一張小嘴撅起來,將那小雪人正著惱小模樣展示得淋漓盡致。
待畫完了,洛神端詳了片刻紅眼小雪人,目光淡淡落在師清漪臉上,道:“像極了。”
師清漪現雙眸瞧上去澄澈溫柔,半點紅眸痕跡也無,但她卻並未對洛神此刻在雪人上畫出紅眸狀態表示反駁,反倒所當然地接受了,隻是道:“畫雪人更好看。”
她畫那個小雪人是指洛神,她卻說自個畫雪人更好看,話裏意思言喻。
洛神道:“畫雪人更可愛。”
師清漪聽出來了,彎著眉眼笑:“算你說話。”
魚淺與濯川也過來瞧她們兩堆好小雪人。魚淺瞧著右邊那個小雪人紅眸,又看向師清漪雙眼,心中莫名湧起幾疑惑。
奇怪。
她總覺得師清漪此刻若是與那小雪人一般,處在紅眸狀態,反倒更為貼合才是。現師清漪瞧上去眸如常,她反倒覺得哪裏對勁。
為何她總種師清漪久之前還是紅眸,且紅眸持續了好一段時錯覺。
魚淺越琢磨,越些明白。
師清漪見她一直盯著自個雙眸,似是陷入沉思,心底也明白魚淺到底在疑惑什麽。
眼魚淺許是越發意識到當前環境對,若到時魚淺幡然醒悟,又該如何去看待身旁濯川?忖到此處,師清漪看魚淺與濯川目光越發柔軟了一些。
濯川是她們生死與共友人,師清漪瞧見濯川,自是歡喜,她也盼著這般歡喜能更長久一些,哪怕再多一些時辰,也是好。
她尚且如此,濯川是魚淺此生摯愛,魚淺到時若曉真相,又該如何麵對?
卻又……如何舍得?
魚淺麵上疑惑散去,似是暫時沒深究。她過去將她與濯川堆那個雪箱與雪魚搬過來,擱在師清漪與洛神堆那兩個小雪人邊上。
四人在雪中長身立。
四個指代她們小雪人也立在風雪之中。
魚淺笑道:“們四人在一塊,們小雪人也要這般待在一塊才是。”
她說著,伸出手來,懸在那四個小雪人之上,翹起尾指道:“阿川跟說過,你們岸上之人若要許約定,一種拉鉤方式。現們也來拉鉤罷,此生做一輩友人,如何?”
師清漪心中觸動,笑道:“好。”
洛神也“嗯”了一聲。
濯川伸出自個尾指,勾在魚淺尾指之上,師清漪大拇指與濯川大拇指相勾,尾指騰出來,洛神左手小手指已斷了許多年,便用右手尾指勾纏著師清漪尾指。
最後洛神大拇指與魚淺大拇指相貼,四人以拇指與尾指形式相連,形成了一道似堅可摧閉合環。
魚淺道:“拉鉤上吊,無論多少年,都許變。”
濯川道:“同喜共悲。”
師清漪道:“風雪共濟。”
洛神道:“此心改。”
四人誓言在風雪之中,隨著呼嘯風雪聲與花樹枝葉沙沙搖曳響動,似要被卷到了天邊,在天地之蕩。
四人在原地又等了一陣,兆玨終於來了,隨身帶了幾個滿當當行囊,柔軟皮縫製成。
他將行囊給四人,對師清漪道:“殿,現可能動身了麽?”
“可以,罷。”師清漪邁出步。
幾人在雪中前行,這般行了一段路程,終於來到一處院落裏。
這院落瞧上去很是尋常,為前後兩個院,中一座屋,瞧上去過凰都之人常見房屋模樣。
兆唁與幾名神官正候在屋裏,聽見外頭動靜,連忙迎出來。
兆唁恭敬地一一行了禮,便退在一旁,做聲了。
師清漪瞧了兆唁一眼,一行人穿過屋,到後院,隻見後院一口水井,上頭蓋著井蓋,覆了一層厚厚白雪。
這便是兆脈脈井。
身為兆脈命脈所在,脈井卻未曾什麽特殊保護,隻是處在這般一個安靜院裏。
但凰都各處神官脈井雖然各同,卻都是瞧上去並起眼。若要藏起一個秘密,便是莫要過於重視它,讓它隱藏在尋常之中,惹人注意,才是最萬全之策。
兆唁將井蓋搬開。
魚淺站在井邊,往瞧去,卻隻瞧見深深井水,幽邃之極。
魚淺道:“師師,這裏頭都是井水,是要一路潛水去麽?”
她是白鮫,若是行水路,對她言過是小菜一碟。
師清漪搖頭道:“跳去便好。兆脈脈井,隻兆脈之人才能去,若非兆脈之人,跳去也過是跳進尋常一口井裏罷了。若是旁神官脈之人要去別脈井,須得在祭殿向姑姑進行報備,隻在姑姑頒布了通行令之後,才得以進入。”
兆玨在旁道:“正是如此。過殿與司函大人,靖大人可以在任何神官脈之中通行無阻,並無限製。”
師清漪看著魚淺,補充道:“你與濯川,洛神三人都並非兆脈之人,若要脈,也是。”
她說著,取了三片光羽出來,道:“這是光羽,隻要拿著它,你們便可脈了。”
她光羽與先前兆唁取出兆琮光羽大同,周身縈繞著一層華美光暈,在雪中看來,更似夢境編織出來綺麗粲然。
兆唁怔怔看著師清漪光羽。
師清漪將光羽別遞給魚淺與濯川,再把最後一片光羽放到洛神手中,輕聲道:“收好。”
洛神接過師清漪光羽,深邃眸晃過幾恍然,輕喃道:“清漪,已你光羽,以前給過了。”
師清漪驀地愣住:“給過了?”
洛神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