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37章 、盤師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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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進入莽山地界,已是下午。他們在一個叫天塘村的小集鎮停車,唐兵下去四處打聽。
天塘村是一個有數百戶人家的村落,一條水泥馬路將村子一分為二。
唐兵在村裏問了好多人,年紀大的跟他講,以前有幾個瑤醫,誰誰誰死了,誰誰誰癱瘓,現在,沒有了!年輕的直接問,你是不是有病啊?
唐兵剛想答,不是我有病,是我朋友……人家已經翻白眼走了。
沒問出個所以然,唐兵隻得繼續開車往莽山深處走。越往裏麵走他越覺得不靠譜,沒頭沒腦奔莽山找瑤醫,這事,咳!
老三的神智忽好忽壞,身子裏忽冷忽熱。瞅他清醒時,唐兵問:“老三,你要我們來莽山,究竟是來找誰?”
老三思忖著說:“我義父,他告訴我說,去莽山。”
“你義父在哪?”唐兵總算看到一線希望。
“死了。”老三有氣無力地,“兩年前就死了。”
唐兵一聽,差點把車開溝裏。可憐的孩子,不會真是精神病吧?他從後視鏡裏看到魯媽一臉憂患。
汽車行駛了十來公裏,路遇一個叫鍾家村的村子時被人攔下。
唐兵在路邊停了車,下去。
路邊站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又黑又矮,很精悍的樣子。唐兵上前,“兄弟,你好……”
後麵的話被小夥子揚手打斷了。他看了看天,“現在是寅時,對了,就是你們。你們是來看病的吧?”
唐兵一呆。你能掐會算,跟武俠小說裏的高人一樣?不過,就你這樣,想高恐怕也高不到哪去!
小夥子走近來,看到車裏萎靡地歪著的老三,“跟我走吧!”隨即,上了摩托車,前麵帶路。
一種怪異的氣氛在車裏飄散,唐兵和魯媽都覺得不可思議。汽車隨著盤二狗的摩托車到了澤子坪。
澤子坪是一處鄉鎮,曾經是人聲鼎沸,聚集了千家大戶的深山鬧市,至今還保留數百幢清代早期傳統風格的民居。祠堂、涼亭、廊橋、商鋪,街巷相通,流水環繞,古老而安詳。
他們轉到一個偏僻的院子前停下。院子獨門獨戶,顯得異常孤僻。
院子的木門敞開,下了車,唐兵探頭往院子裏打量,看清院子裏有一棟老舊的房屋,雙扇木門虛掩著。
門框上插著菖蒲、艾葉,還掛了一隻牛角。聞聲,一條黑狗竄了出來,在他褲腿上嗅來嗅去。這條狗很眼熟。
盤二狗低聲說:“我師公祖住裏麵。在莽山,沒有他老人家看不好的病。看你們的緣分了。”隨即駕車逃之夭夭。
唐兵一腦子漿糊。這好像是事先安排好的腳本,懵裏懵懂就被人帶到這裏。這院子裏到底是個什麽鬼?他與魯媽對視一眼,硬著頭皮進院子,問了聲“有人嗎?”伸手推開木門。
屋裏暗暗的。暗淡的燈光、暗色的家具、被火塘天長日久熏黑的牆壁和頂上的木檁條。廳屋正牆上有座神龕,神龕下一張高蹺案桌兩側有螺紋形如意圖案。神龕裏供奉的女麵蛇身的木雕黑漆漆的,一雙突出的眼珠子在旁邊燃燒的燭光裏輝映著幽光。
廳屋中間的火塘邊,坐著一個身著瑤裝的老頭,手裏攥了根竹煙杆,抬頭似笑非笑,那雙三角眼裏發出玩味的光。
唐兵定眼看,正是鬼子寨遇上的那個糟老頭!
老頭將煙嘴在火塘邊磕了磕,似乎一直在等待他們,“來了?”
唐兵感覺腦袋鏽死了,這情形太怪異了。老頭接下來的話讓他更驚訝,“把人扶進來。”
唐兵錯愕地瞪著老頭,待聽他咳嗽一聲,才掉頭跑出去,將老三扶進來。跟在後頭的魯媽進門剛要開口,老頭指了指旁邊的一張板凳,示意扶老三坐上去。
屋裏的光線不好,所有的東西都是暗暗的,讓人感覺詭秘,特別是神龕裏供奉的木雕那一雙突出的眼珠子亮著幽光,令人害怕。
老三渾身軟綿綿的,老頭眼裏射出的厲光讓他心口突然一陣跳動,老頭放下竹煙杆,突然伸手抓住他的左手,用食指、拇指捏他的中指......
老頭沉吟半響,“指猶涼!”
“指猶涼?”唐兵一頭霧水。這是什麽病?狐蜮之症都第一次聽說,現在又冒出個指猶涼。這是要把人逼瘋嗎?
老頭沒理睬唐兵的疑惑,去神龕前點了香,神情肅穆地祭拜。
祭拜完了,老頭去灶屋裏倒了碗清水來,那對三角眼死盯著萎靡不振的老三。
魯媽腦袋裏也是一片空白,自進了屋裏,她就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得她心驚膽戰,思維都渙散了。
但見老頭拿了張黃紙在上麵亂畫一氣,然後又開始念念有詞,最後把“符”燒在大碗中,又右手淩空一抓,把攥緊的手在碗上麵慢慢鬆開,然後,將碗遞給唐兵,朝老三努努嘴,幹巴巴地說:“給他喝了。”
唐兵端著碗猶疑,都沒望聞問切就直接上藥,這是不是有點草菅人命?他遲疑地看魯媽,待老頭嗯了聲,戰戰兢兢地喂老三喝了那碗水。
老三好一通咳嗽,臉色忽紅忽白。
“大爺——”魯媽急不可待想說明來意。老頭擺擺手,凝神片刻,隨即在老三身上點了一指頭,老三昏然一歪。老頭示意將他搬到裏屋的床上。
裏屋有一張舊床,是小葉檀月牙床,古色古香,笨重而結實,類似故宮藏品明代黃花梨大床,雕工考究而圓潤,沒有現代家具那樣的精細和銳利,估計是明清時期之物。
將老三安頓好,唐兵回到廳屋等老頭發話。從進來到現在,已經折騰了半個來小時,老頭至始至終隻說了兩句話。既不問他們的來路,也不問老三的病況,似乎一切了若指掌。這個老頭應該就是盤二狗所說的盤師公了,他的手段唐兵早已領教,看他從容不迫的樣子,唐兵想,老三這家夥又枯木逢春了。
“他是什麽病?能治好嗎?”魯媽忍不住問。
“被人點了穴。”盤師公對魯媽說,“你是他媽,是吧?他的病有些麻煩。我跟那小子有些淵源,你放心,我會救他一命的。他留下,你們走吧。我這屋小,人多不方便。”
唐兵與魯麵麵相覷。是死是活就這幾句話?
“他的病發作到今天已經十天了,再過四天就沒治了。”老頭慢條斯理說。
唐兵還想說什麽,魯媽拽了他就走。到了院子外,唐兵不解地問,“陳阿姨,我們能相信他嗎?”
“我算了,大川發病到現在,剛好十天。”魯媽壓低聲音說,“老頭一把脈就知道了。你覺得,他是裝神弄鬼嗎?”
唐兵仔細想了想,星城大醫院診斷不出的病症,老頭搭把脈就明白了,當不是胡編亂造。
點穴,唐兵倒是清楚,確實不是武俠小說胡編亂造的,他師父老廖就會,點誰的麻穴,半天不能動彈。
“小時候我聽說過不少鄉下的奇人異事,如果不是今天親眼所見,我會一直當那是傳說。唐兵,辛苦你了!”魯媽果斷地說,“我們走吧。
出了院子,兩人上車剛要啟動,盤二狗騎了摩托車竄來,“嗨,等下,唐兄。”
唐兵下車,很江湖氣派地抱拳致謝:“謝了,盤兄弟!”
盤二狗擺擺手,道:“不用客氣。今天是我師公祖叫我去路口接你們的。
“你師公祖?”唐兵對這個稱呼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