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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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誠說死嬰的dna和溫雅相似,我瞬間就愣住了。

    我不是遺傳醫學的專業醫生,但或多或少有些了解,如果檢驗報告是真的,那麽這死嬰和溫雅的關係有很多種可能性,母女,姐妹都有可能,這些都是科學範圍內的。

    但如果這個死嬰和溫雅dna一模一樣,那就不在常理範圍內了,可能要上升到靈異事件,畢竟死嬰和溫雅不可能是同卵雙胞胎。

    不過不管怎麽說,可以排除這個死嬰是王同老婆李夢涵肚子裏那個被剖走的孩子,這也讓我稍稍鬆了一口氣,王同死的那麽慘,而他本質上是一個好警員,至少還沒有絕後。

    我看了下時間,短信是錢誠兩個小時前發過來的,按現在的科學水平,幾個小時就足以做出精準的鑒定結果了。

    我準備打電話給錢誠問詢一下現在的情況,不過還沒來得及打呢,錢誠就主動打過來了。

    錢誠讓我直接去三院住院部的病房找他,他說李夢涵提出要見我。

    於是我立刻就打了個車趕了過去,李夢涵應該知道些什麽,而她和陳屍、老a他們不一樣,她看起來並不是一個無惡不作的變態,和她好好溝通的話,指不定能挖出些重要線索。

    我趕到了住院部,先和錢誠單獨見了一麵,具體聊了下目前的情況。

    錢誠說“吳憂,死嬰的具體結果已經出來了,她和溫雅是姐妹關係。”

    我楞了一下,然後立刻問“什麽意思?她是溫雅父親生的?你們對她父母不是早就調查過了嗎,按理說他們如果還有個小孩,你們不可能不知道啊。而且剛出生的嬰兒不見了,他們怎麽會沒有報案呢?”

    問完,我就想起了上次給溫雅送外賣,我是看到關於她尾七祭祀的現場直播的,當時我看到了溫雅的母親,但她看起來絕對不是即將生孩子的孕婦,也不像是剛生了寶寶的哺乳期女人。

    然後我就想到了在恒大名都公寓保險箱裏找到的那幾份親子鑒定報告,我記得報告上說溫雅和她媽媽陳蘭沒有血緣關係。

    隱隱間猜到了些什麽,而錢誠接下來的話則驗證了我的猜測。

    錢誠說“溫雅碎屍案發生後,我們就比對過溫雅和她父親的dna,確認了其身份。而死嬰出現後,我們也提取了溫母陳蘭的dna,這才發現溫雅和死嬰都隻和父親溫兆樓有血緣關係,卻與母親陳蘭沒任何血緣關係。”

    我立刻說“所以溫兆樓家關係挺複雜的,你們要繼續查下去。有時候越看似幹淨的社會背景,隱藏的罪惡可能越是陰暗得令人發指。溫兆樓生的女兒溫雅和自己老婆沒有血緣關係不說,他居然在這節骨眼上又冒出個死嬰女兒出來,這個人不簡單。”

    錢誠點了點頭,說“我知道,我們肯定會繼續追查的,不過溫兆樓這人社會關係極廣,而且和符組長也是至交,這事我會和符組長匯報的,具體要等他來安排。所以你不要和任何人提這事,以免打草驚蛇了。”

    我說我知道,而這時我腦子裏突然冒出了蘇小蠻那張精致的臉蛋。

    然後我立刻開口對錢誠說“對了,還有那個縱火案中離奇消失的小女孩蘇小蠻,她不是和溫雅長得極其相似嗎,現在看來,指不定她也是溫兆樓的女兒呢,這個溫兆樓怕不是個大種馬吧。你們有沒有蘇小蠻的dna?也要好好鑒別一下,有些看似偏差甚遠的案件線索因為溫兆樓的出現,似乎慢慢連了起來。”

    錢誠懊惱的一拍腦袋,說“對啊,我差點忘了這一茬。不過那場大火將別墅給燒了個精光,應該很難提取到蘇小蠻的dna了,不過我們會順著這條線繼續查下去的。”

    而我也在心中暗自尋思,如果下次再見到蘇小蠻,一定要想辦法從她頭上薅點頭發下來,好提取她的dna。

    緊接著錢誠又給我交代了些等會與李夢涵談話時的注意事項,他說王同是個好警員,也算是他的一個兄弟,讓我盡量不要刺激李夢涵,他說他們對李夢涵的過去仔細調查過了,除了她銀行賬戶裏莫名多出來的一百萬,她並沒有做過壞事,看起來也是一個很正常的人。

    我說我知道,王同的死我也有責任,自然不會傷害他的家人。

    然後我就單獨去了李夢涵的病房,我看到她躺在病床上,睜著眼發呆,臉色蒼白憔悴。

    而正如錢誠所說,李夢涵的氣質和陳屍他們都不一樣,她看起來就是一個陷入恐懼中的普通女人。

    將病房門關上,我輕手輕腳地來到了她的病床旁,低頭看著她。

    她看了我一眼,不過並沒有主動開口。

    我直接問她“李夢涵,你知道我是誰嗎?”

    她搖了搖頭,說“不知道,我隻知道你叫吳憂。”

    我繼續問她“你為什麽要見我?有什麽要對我說的?”

    她看著我的臉,神情堅決,斬釘截鐵的說“我要見你,就是想告訴你,我什麽都不知道。不管是誰問我,警方也好,你也好,其他人也罷,不管是誰問我,我都會告訴他們,我什麽都不知道。”

    李夢涵的話聽起來有點難懂,感覺她見我就是要說這些,是毫無意義的,這不是戲耍我嗎?

    不過很快我就明白了過來,她這是在告訴我,她什麽都不會對其他人講,她會守口如瓶。

    言外之意就是,她會保守秘密,讓我放過她,放過她的家人。

    於是我對她說“李夢涵,你可能誤會我了。其實我和你老公是朋友,我也是警員,我們不會傷害你。如果你真想保護自己的家人,你最好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告訴我,我們會幫助你的。”

    頓了頓,我加了一句“哪怕你犯過錯,隻要你協助破案,你就是在將功贖罪,而一旦你選擇幫惡徒保守秘密,那你和他們就成了一類人。”

    李夢涵似乎在回憶著什麽,很快她就露出了一臉的驚恐,她搖著頭說“不要再試探我了,我說我什麽都不知道,就是什麽都不知道。所有事情我都忘了,你放心,我真的不會和任何人說的。”

    李夢涵說我在試探她,我感覺得出來她很怕我,她怕我在試探她會不會將她做過的事情給講出來。

    突然我就想到了那個一直在刻意模仿我的凶手,應該就是他害死了王同,割走了李夢涵的胳膊。

    於是我立刻對她說“你可能是認錯人了,你是不是見過凶手,那個人和我長得是有點像,但他不是我,你好好想想。”

    李夢涵說“我知道,凶手是凶手,你是你,這個我和警方已經說過了。但是其他的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不管誰問我,我的答案都是一樣的。”

    我直接對她說“李夢涵,看來需要我提醒你了,你兩年前賬戶裏多出來過一筆數額很大的錢,為什麽會給你打這筆錢,你應該知道吧?”

    李夢涵的臉一僵,她的身體因為恐懼而顫抖,她拚命的搖著頭,說“不知道,我真的什麽也不知道。求求你了,相信我吧,所有的事情我都會爛在肚子裏。”

    她顯然是知道什麽,或者做過什麽,隻是她不願意講出來,因為她怕我是在試探她會不會保密。

    一時間陷入了一個怪圈,以她如此果決的態度,我覺得我什麽也問不出來了,她見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她就是想證明自己嘴巴很嚴實,僅此而已。

    哪怕我裝作再凶惡,她也不會說出來。

    尋思了下,我做了最後的嚐試,我對她說“李夢涵,你真的誤會我了。我失憶了,記不得以前發生的事情了,我不是在試探你的口風,你隻要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訴我就行了,我不會再講給第二個人聽,我隻是想記起來自己以前做過什麽,讓你做過什麽。”

    李夢涵其實很聰明,她的態度比我想象中還要堅決,她直接說“我和你一樣,我也失憶了,既然你忘了,我也忘了,那不是最好的結果嗎,就當作什麽也沒發生過,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是要無功而返了。

    突然,我意識到了一件事,李夢涵不想說曾經發生過的事,但她同樣閉口不談自己剛出世的孩子,按理說作為一個母親,不應該如此冷漠。

    於是我繼續問她“好吧,我不問那些了,既然你不想說就不說吧。那我問你另外一件事,你必須回答我,你前天一個人離開醫院到底去見了誰,你肚子裏的孩子哪裏去了,你是怎麽被人弄到火葬場的棺材裏麵去的?”

    這一次李夢涵倒是沒像剛才那樣抗拒回答,她直接對我說“那不是我的孩子,我隻是將不屬於我的東西還給別人而已。”

    一開始我沒聽明白她的意思,等我反應過來後,驚訝的問她“你是代孕媽媽?”

    李夢涵沒回答我,沉默代表了默認。

    而我整個人都有點懵,如果是真的,那個死嬰應該就是李夢涵肚子裏被剖走的孩子。而王同臨死前還那麽深愛著妻子以及即將出世的孩子,現在聽起來實在是黑色幽默,幽默得讓人心酸。

    既然李夢涵沒有回避這個問題,我打算趁熱打鐵,將她代孕的事兒給問出個結果出來,這同樣是一條非常重要的線索,肯定和溫兆樓有關。

    而這一刻李夢涵突然跟瘋了似的,她拚命的搖著頭,絕望的說著“求求你了,什麽也別問我了,我什麽都忘了,我什麽都不會再說了。”

    看著她瀕臨崩潰的模樣,我一時間又有點難受,李夢涵不是陳屍他們那種變態,她隻是一個普通人,可能被蠱惑了做過壞事,現在她整個人都要精神失常了,顯然萬分的恐懼。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再追問,尋思先讓她冷靜冷靜吧。

    然後我就默默的退出了病房,在我快離開的時候,她突然問我“吳憂,是不是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我說“如果是秘密,終究有一天會暴露。所以如果你真做過什麽,勇敢的告訴警方,他們絕對能保護你以及家人的安全。”

    說完,我就離開了。

    出了病房,錢誠問我問出什麽來沒有,我說沒有,還讓他們一定要保護好她,我怕有人會想辦法害死李夢涵。

    然後我就離開了醫院,我做了一個決定,不管內心裏怎麽抗拒,我都要回一趟老家,李夢涵所要保守的秘密應該在那裏可以找到。

    來到住院大樓樓底下的時候,我腦子裏突然想起了離開前李夢涵對我說的那句話,她問我是不是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剛才由於腦子有點亂,我沒怎麽去深思這句話,現在回想起來,我突然感覺很不對勁。

    我下意識地扭頭朝樓上看去,我將目光鎖定在了六樓的那個病房。

    我看到病房的窗戶邊上站著一個人,一個女人,披頭散發的。

    我看向她,她也在看我。

    突然,她衝我露出一個笑容,笑容並不詭譎,隻是如釋重負。

    我大喊一聲‘不要’,而她則已經一躍而下。

    頭朝下,求死的態度一如剛才保守秘密時的堅決。

    我衝過去想要接住她,但剛跑到那邊,伴隨著砰的一身悶響,她就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鮮血伴著腦液濺到了我的鞋子上,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我一身冷汗,一個踉蹌後退了好幾步。

    看著從她頭頂逐漸散開的鮮血,鮮血在地上慢慢滲透,就像一朵妖豔的紅玫瑰。